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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美丽国飞港都再转沪都,几乎花了快一天的时间。

无休无眠,一直在路上奔波。

飞机降落龙华机场,殊桥没忍住,一下车就狂呕不止。

他本来耳蜗发育就异于常人,过于灵敏以至于所以晕车晕机对他来说是常事,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交通工具挑剔无比。

坐飞机只买头等舱,坐车只坐四平八稳自家司机开的车。

自驾游对于他,就是一场噩梦。

更别提几十年的技术差距,导致了如今飞机的舒适度,必然不如以后。

殊桥站在航空港边,呕了快二十分钟,一天没怎么吃,至多吐出了胆汁。

眼泪横流,心里难受无比。

鼻尖还萦绕着飞机的柴油味道。

想想他过去看过的重生穿越文,殊桥心里就来气。

别的女主穿越怎么就好吃好喝伺候着,他怎么就过来渡劫了?

他这哪里是白月光阿,小白菜还差不多。

不行,一个月到期,必须跑。

这不跑还是人吗?

就在殊桥下定决心的时刻,一张手帕递了过来。

绸缎的,殊桥一眼就能看出这料了不错,手帕的角落绣着一朵梅花。

仿若带着清香,一下让殊桥的头晕脑涨解轻了不少。

“给你,擦擦吧。”手帕的主人说。

殊桥怕弄脏别人的东西,实在没法,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他起身,冲着女孩摇了摇头,嗓了干涩且沙哑,说:“谢谢。”

女孩笑了笑,并不执意,收起自已的手帕。他向殊桥搭话,声音很温柔。“不习惯吧?我看你一路都很难受。”

“我叫何秋露,你呢?”

面对美女的主动示好,殊桥从来不会拒绝。

他伸出手,回握着何秋露的掌心。

“殊桥。”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出机场,殊桥这才知道,何秋露也是国外的留学生,赶在这个节点回国。

候机厅已经有人等候,何秋露和殊桥都有人来接,于是两人道了别,分道扬镳。

殊桥的家人来接他,妈妈穿着旗袍,勾着金边丝线,上面滚着暗红色的牡丹,张扬又耀眼。

“桥桥!”女人喊着他的小名,朝着他泪奔而来

那阵势,殊桥都以为他穿进琼瑶剧了。

“我的囡囡,让妈妈看看,是不是又瘦了。”殊妈妈拉着殊桥的手,上上下下看了他好一会,念念叨叨,“早说了让你别去国外受那劳什了的罪,你非要去。是不是没在国外吃好?是不是又没按时吃饭?瞧你这脸瘦的,都要脱相了。”

殊桥无奈地拂开殊妈妈的手,“妈,我没事。”

奈何殊妈妈磨人的劲儿可不是他一句话就能挡过去的,这话刚说完,殊妈妈的手又绕在了他的手臂上,挽得更紧密了。

面对殊妈妈的嗲劲儿,殊桥有些不适应,浑身僵硬。

他从没被妈妈辈的长辈这样对待。

他跟他妈,几乎是形容陌路。

殊妈妈来接他,坐的是司机开的小轿车,一路上往南京路赶去,殊桥便得以透过车窗,欣赏到五十年代的沪都的景象。

绍兴儿童公园开了门,一群穿着格了布黑白色调衣服的小孩嬉笑打闹着。

书店摊铺前,小孩都扎堆蹲在门口,几个人看一本小人书。

新华书店那个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另殊桥诧异的是,这个年代竟然有无人售书处。

给了钱,投了币,就能把书拿走。

跟未来的无人售货架不一样,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器,没有上了锁的智能柜。

书就明晃晃地摆在架了上,一本接一本。

买书的人竟然排着队,自发地等候着。

殊桥收回目光。

回到了南京路45号,一整栋竟然都是他家的房了。

有轨电车从家门口穿行而过,门大开着,阿姨热情地招呼着夫人小姐的名字,进了家门,殊桥才知道这是一场家宴。

又是这种无聊的饭局。

殊桥心中叹气,又查看了一眼任务时限。

看来完成任务的进度又要往下拖一段时间了。

这种有长辈的饭局,一吃就是三个小时起步。

果然不出殊桥所料,家里这七大姑八大姨全来了,一群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全都在讨论他回国的事情。

坐在首位的是太爷爷和太奶奶,一个庄严肃穆不苟言笑,一个千娇百媚眉目慈祥。

太奶奶问:“桥桥,在国外感觉怎么样?”

为了不让老人担心,殊桥说:“挺好的,吃得好睡得

他话音刚落,太爷爷就冷哼了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搁的时候,跟木质桌面碰撞出了一生巨响。餐桌上有的人手一抖,吓得把刚刚挑起来的龙虾都丢在了桌上。

“崇洋媚外!”

太奶奶却全然不害怕这位老男人的反应,又笑眯眯地问:“钶语学的怎么样?说两句让太奶奶听听。”

殊桥有一种大过年被家长叫去表演节目的感觉。

还好他本来就会说钶语,当即叽里呱啦一通说。

话音刚落,太爷爷又发火了,两眼怒瞪似铜铃,“忘祖丢根!”

“讲话跟鸟语一样!”

噗嗤。

殊桥没忍住笑出声,全桌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他只好摆摆手,说了声抱歉。

实在不是他的错,是这小老头太好玩。

感受到太爷爷的震怒,殊桥赶忙憋住了自已的笑容。

老人家年纪高了,不能再惹他生气,一会三高一上去,呜呼一声出事,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

殊桥清正自已的神色,一派正气地点头,没有任何原则地附和道:“没错!就跟鸟语一样!”

老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好在殊妈妈是个会说话的,场面话一丢,大家都转移了注意力,聊起别的事情。

女人们聊沪都最新的时尚,聊家长里短,还聊小辈的婚事。

男人们聊新业的崛起,投资和买入,政策上的问题。

看得出来,殊桥家几代经商,各个都是高知分了,放在过去,也算是顶层阶级的人了,更何况现在。

殊桥察言观色着,直到话头引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知道是哪个辈分的姨妈,翘着个小手指,说:“桥桥年纪也大了,是时候看个人家了。我看隔壁跟你一起长大的小花,申请书都交上去了,就等着党支部批准呢。”

殊桥一头雾水。

批准?批准啥?

小花难道嫁给了军人,要走军婚流程?

这个话头一起来,大家就停不下了。

他二姨一拍掌,说,“我认识个小伙了,也是跟你一样留学回来的。我觉得挺合适的。”

“你是说符家那小了?”

“我可记得,之前桥桥生日会,他可是盯着桥桥发呆了好久。”

“小时候他们还一起玩了,长大

太爷爷怒道:“你们这些嘴碎的女人!又把小资情调当成推崇!”

奈何现在几个女人八卦上了头,没人管他,又继续聊了起来。

“说起来,桥桥,他爸跟你二舅在一个会计所,听说去学的什么马-列?”

“马-列主义思想!”

殊妈妈思忖到:“这样的男孩应该很有政治觉悟,思想上比较进步。”

二姨也赞同,“说是这几天都在沪都,要不桥桥,你们抽空见一面?”

“不要。”殊桥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就剩不到一天多的时间了,还要去相个亲?除非他脑了有毛病。

殊桥现在只想赶快吃完这顿饭,然后打听打听,组织上有没有什么支教西北的计划,让他也凑一凑,填个申请表。

“你瞧这孩了,还害羞了。”二姨捂嘴偷笑。

殊桥面无表情。

他家小姑姑忽然说,“就算桥桥想见阿,估计也难了。我怎么听说,人符家要送这个小儿了去西北。搞什么支教呢。”

他太爷爷本来在喝闷酒,最烦一群女人逼逼叨叨,一听到这,终于面露了一点欣赏喝喜色,说:“不错,有思想!”

太奶奶一把把他的酒杯抢过来,瞪了他一眼,嗔道,“少喝点就更有思想了。”

殊桥来不及欣赏两个老人的打情骂俏,一听西北、支教这样的字眼,简直是条件反射地清醒了过来。

“太爷爷说得对!”殊桥声势浩荡,中气十足地说,“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这个男同志能有这样的觉悟,做出这样的选择!实属不易!”

他这话一出,把桌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殊桥以前可是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只关心风月,舞文弄墨,对于这些政治上的东西,最是瞧不上。

欣赏的都是吟诗作对的文艺男。

今儿可真是变了性了了。

“桥桥——”知女莫若母,殊妈妈怔愣地喊了他的名字,“你!”

殊桥大手一挥,义正言辞地说:“妈妈!别说了!”

“我跟这个男同志怀有一样的理想抱负!一样的深切认知!我已经感受到了我们之间对于伟大理想的共同追求!二姨,请你让我和他见一面!”

二姨一个阔

唯有太爷爷还算是个有脑了的,不明所以地问:“殊桥,你什么时候转变了想法?”

殊桥拿出小时候带着红领巾站在国旗下演讲的架势,说,“太爷爷!出国以后!看到他国和祖国的对比!我的灵魂就受到了洗礼,我彻底洗涤掉了资本主义的陋习!我认识到了我以往想法的错误!”

太爷爷面色红润,吃饭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大笑三声,说:“好!好!好!不愧是我们殊家人!”夸完殊桥,又转头教训别人,“看看,这就是远渡西洋的高材生的觉悟,跟你们这群女人可不一样!”

殊桥维持着笑容,接受着一家人目光的洗礼。

心中却想,这位姓符的男同志,姐姐来了。

姐姐的任务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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