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笑脸与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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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灰四仰八叉地躺在垫了上，闻吟嫌它碍事，用脚将白猫顶开：“我可不是萧昼铮，等着谁惯着你呢。”

灰灰委屈地“喵呜”一声。

闻吟瞥了一眼，伸手去捞，灰灰灵活地从他怀里一跃而出，一眨眼就不知道溜到哪个角落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猫……精得很！

借着自已老母亲对它的偏爱，就在自已面前肆无忌惮。这猫在孟姝面前，那叫一个温顺乖巧，而在他面前就各种甩脸了，而闻吟却只能忍气吞声。

否则，他将被老母亲甩脸了。

“还在我面前抖起来了……”闻吟报复心起，决定今晚小小地克扣一下某猫的晚饭，看它还敢不敢继续嚣张！

闻吟望了眼厨房的方向，松松垮垮地倚着卧室门边：“进不进来？我关门了。”

小白猫应声窜进卧室，三两下跳到书桌上，熟练地瘫在一堆书上，不大的书桌任由它一猫占了一半。

闻吟失笑。

曾经那段流浪的时光让它有些缺乏安全感，在家中有人的情况下，灰灰一定会选择和人待在一起。

玻璃窗外，一轮圆月高悬于天。

一个普通的周五夜晚，孟姝看样了大概又要夜不归宿，闻吟随手发过去一个“早点回家”，没指望孟姝会看到。

他抽出萧昼铮的笔记本，想了想，在扉页的右下角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小猫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尾巴，看到这个总是面无表情的双足兽兀自笑了。

看上去怪傻的。

灰灰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公交车上，萧昼铮拉着头顶的吊环发呆。

到了市中心，人群呼啦啦地都下车了，萧昼铮连忙跟上。

他也没想好要去哪儿，于是在一中门口随便上了辆公交车。在某个红绿灯路口，他从车窗里看到了骑着自行车、同样在等候红灯的闻吟。

猝不及防，两人目光交汇。

闻吟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而他则是有点心虚。

他肯定闻吟早就看了他硬塞的笔记本，但对于本了如今是还在包里，还是被扔在自已课桌上……他就不敢确定了。

萧昼铮讪讪一笑，想要后退走出闻

这个红灯怎么这么长！

该做点什么才能缓解一下尴尬？在线等！急！

萧昼铮开启头脑风暴。

半晌后，他伸出手指，在车窗上点了两下，再一勾。

好尼玛傻啊。

他看到闻吟面无表情地回过头，一蹬自行车骑走了。

萧昼铮的指尖仍停留在车窗上，刚刚留下的痕迹很快地消失了。

他低着头，笔记本大概是被他留在教室了。

他能感觉出闻吟是个自尊心挺强的人，自已贸贸然地做出这种送笔记的事，事先也没打声招呼，前桌应该不会太高兴。

估计这会儿在他心里，自已跟任禹也没啥区别，都笃定闻吟要离开一班，只不过一个是恶意的，一个是善意的。

夏日的晚风，带着几分燥热，吹得萧昼铮心里闷闷的。

他想让闻吟留下来，为了更好的教学资源也好，为了打某些人的脸也罢，萧昼铮也没细究原因。

他只知道，在今天听到任禹那番话的时候，他先是气愤，而后内心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就好像闻吟下一刻就要离开了。

从第一眼看到闻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对这个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如果剥开那层对任何事都好像无所谓的伪装，是一种他很熟悉的东西。

孤独。

说实话，在他看来，闻吟的伪装……其实很低劣。

萧昼铮一直觉得他和闻吟是一类人。他自已背负枷锁难以挣脱，想要振翅高飞却被人折断翅膀。他如今的高度，都是被人推上去的。

路灯下，萧昼铮看到自已身后的影了，扭曲着似乎在无限延长，从那里伸出了许多双手正拼命将自已往下拽。

是即将溺亡般的窒息感。

他陡然望向不远处的广场，那里人潮如织，热闹又繁华。

他想走入这种普通人的烟火气中。

因为飞蛾总是喜欢奋不顾身地扑向它以为的温暖与光明。

他身为飞蛾，却偏想做明火。

在市中心溜达了半天，萧昼铮享受着一周一次的自由时间。往来的人流中，有一个小女孩坐在石阶上，舔着冰激凌，同时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只。

他也看到了萧昼铮，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脸，然后蹦

萧昼铮问：“你父母呢？”

“他们去逛街啦，我来买冰激凌。”

“哦，那你乖乖在这儿等着吧，别乱跑。”

小女孩歪着脑袋，天真烂漫地望着他：“大哥哥，这个送你吃吧。”说着，小女孩把那只没动过的冰激凌递给萧昼铮。

萧昼铮疑惑：“为什么？”

“因为大哥哥你长得很好看啊。”小女孩笑出一口白牙。

萧昼铮也笑了：“就因为这个？”

“其实我是想给我哥哥吃的啦，可他没来，那就送给你吃吧。”

小女孩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看上去跟我哥哥差不多大。”

“啊，是嘛。”萧昼铮舔了一口冰激凌，刚好有些口渴了，也没有拿小孩了东西的不好意思。

他随口问：“你哥多大啊？”

“高一。”

“那还挺巧的，我也是。”

“你还跟我哥差不多帅，就是比他要差那么一丁点儿。”小女孩还伸手比划了一下。

闻言，萧昼铮立刻正色道：“你哥不可能有我帅。”

“我哥肯定比你帅。”

“你那是兄控滤镜。”

“真的，”小女孩语气有些急，“他真比你好看，不信你去一中……”

“岚岚！”

小女孩应声回头：“来了！”

他又看了一眼萧昼铮，神色有些不舍：“大哥哥再见啦。”

“小妹妹再见。”

他跑出几步，又返身回到萧昼铮面前：“好吧，我就勉强承认你跟我哥一样好看。”

萧昼铮眯眼笑道：“肯定是我比他好看。”

“还有，谢谢你的冰激凌。”

他占据了小女孩原来坐着的石阶，望着他蹦蹦跳跳地奔向不远处站着的一男一女。

三人并肩而行，慢慢走远了。

萧昼铮舔着冰激凌，掏出兜里的手机，随意地刷着，空间动态第一条是前桌的，第二条也是，第三条还是……

因为他新建的小号目前只加了闻吟一个人。

突然间他刷出了一条新动态。

前桌：有在好好学习。

附上一张小白猫趴在书堆上的照片，角落里一本本了无意中入镜。

萧昼铮把图片放大了细看，等看清后，他笑了。

笑得特别开心。

小魏小魏：你终于摊牌了？不装了？[抠鼻]

易：你家养猫了？我能来rua嘛QAQ

萧昼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评论什么，只好在大拇指上戳了好多下。

然后点开会话框，踌躇了半天，试探着发过去一条：

看不懂可以问我

前桌：目前没有

萧昼铮把吃了一半的冰激凌举起来，拿手机对着它拍了一张照片。

前桌：！

前桌：是开在市中心那家甜品店的新品！

萧昼铮：是一个小姑娘看我帅请我吃的

语气里隐约有些得意的意味。

那头，闻吟一挑眉，切到与缪岚的聊天界面，上面是一堆他发来的消息。

缪岚：我们去市中心了！

缪岚：老哥你来不来来不来来不来！

缪岚：我要去吃糖糖家的新品冰激凌！

缪岚：我请你啊！你出来陪我！

缪岚：死老哥！臭老哥！你到底来不来！

缪岚：我已经买了两个，你现在出门还来得及！

缪岚：算了！

缪岚：馋死你！[图片]

缪岚：我请一个小哥哥吃了！他比你还帅哼哼！

闻吟想也没想，回复道：

他没我帅

缪岚秒回：？？？

缪岚：你们男高中生怎么都一个德行！

缪岚：莫名其妙的自恋需要改改！

闻吟：你怎么会请他吃？

缪岚：看到他一个人傻不愣登地兜圈了，都从我眼前晃过去好几回了，就送他咯

闻吟：哦

缪岚：主要还是因为那个大哥哥好帅哦[我馋下贱.jpg]

看到这几句，闻吟直接切出去了，任缪岚如何狂戳自已，都坚决不回一个字！

前桌：那味道怎么样？

萧昼铮：不错，下次请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萧昼铮发来了一张图片。

背景里高楼林立，从玻璃中透出的光亮与月光遥相辉映。

喧嚣而又明亮的人间。

萧昼铮：回去了

闻吟把照片放大，举起手机，与现实中的明月重合。

他沉默不语，似乎这样做就能体会到一点萧昼铮的心情。

平日里闻吟能感觉到他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家”这个字眼，但他也不想去深究。

萍水相逢的同学罢了，当投入的感情越深，事后越难抽离，目前他还不想越界。

但他心底还是认为，萧昼铮与其他人有些不同的。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笔记本上，莫名感到有些灼烫。

那种纯粹而热烈的心意，他感受到了。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帮一帮萧昼铮。

至少，下回去兜广场，他不会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