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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云寨的庆功盛典,以闹剧开始,以正剧结束。

几乎每一个人,都得到了犒赏。那些奔袭冷水坑的参战人员,每人两封银元,外加一壶酒和几尺布,立功的另算,伤者亡者抚恤加倍。留守山寨的娘子队和孩儿兵们,每人二至五块大洋,外加半壶酒和一只鸡鸭……奖励发放到最后,连在盆珠脑被俘的那些兄弟,也都获得了一斤烧酒半只鸡鸭,以资抚慰。一时之间,全寨上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从这场罕见的胜利中获得了实际利益,山寨的士气大为振奋。

牛二作为客人参战,不但犒赏翻倍,还在庆功宴上与谢指挥同席,玉面鼠兄妹和三哥九哥等众头领轮流向他敬酒,极尽恭维之能事,实为平生仅见的高光时刻。

然而,翌日从宿醉醒来的牛二,却为自己在庆功宴上的得意忘形,而陷入深深的自责当中。

昨晚的庆功宴上,他光顾着喝酒吃菜、吹牛打屁,居然把这些天来一直念念不忘的军火买卖给忘了。

因为,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在这次罕见的逆风翻盘里,纠云寨不但成功地救出的自己被俘的兄弟,还毫不客气地对生死大敌——骆屠户进行迎头暴击。在重重削弱他的靖卫团、大量缴获马骡牛羊、布匹钱粮的同时,也让整个山寨的武器装配焕然一新。

现如今的纠云寨内,少年队娘子队手上的梭镖土铳,消失了;一些战斗人员原先使得还算顺手的快枪连子,不见了。此外,还有一些尽管老旧但性能仍然优异的洋枪,以及数量不多的七八成新的汉阳造,也都被弃如敝履、束之高阁。

牛二爷早瞄上了那些替换下来的武器。

在石鼓村,牛二跟鸡窝和谢指挥合伙,缴获了乐万通一笔不义之财,加上昨晚庆功盛典上,又发放了四封银元半匹骡子,现如今的牛二爷,几乎快实现财富自由了。

经过这些天的经历,牛二也闹明白了,这年月光有钱有粮是远远不够的,还得有人有枪。因为,你光有钱有粮,这钱粮还不一定是你的。相反,如果你有人有枪的话,有没有钱粮,那就不那么紧要了。因为,那样的你,很快就会顺理成章地有钱有粮起来。

对此,谢指挥曾有一句论断:混民国没几条人枪,出门你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牛二深以为然。

于是,他决定拉起自己的队伍,打造属于自己的武装。

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枪支弹药问题。

纠云寨替换下来的那些武器,全都收纳在威义堂后的库房里,掌管库房的,就是俏飞燕俏掌盘俏大当家。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眼见日上三竿,牛二慌忙爬起来,胡乱洗漱一阵,连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匆匆忙忙地去威义堂的侧院里找谢宇钲。

因为,几天前牛二曾试着跟谢指挥商量了一下,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当时,谢指挥听了,二话不说,立马拍起了胸膛,表示牛二哥的事,就是他谢宇钲的事,说没说的,这桩军火生意,包在他身上了。

然而,门口的守卫却告诉他,谢指挥今儿闭门谢客,无论什么人,无论什么事,一概不见。牛二摸出老刀牌,给两个守卫各派上一根,又聊上几句,才知道原来今天天刚麻麻亮,以三哥九哥为首的一干头领,就轮流来拜访谢指挥,诚挚地请求他在山寨里多住上些时日。

谢宇钲不胜其烦,只好闭门谢客。说不管谁来,不见不见,统统不见,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吃了闭门羹的牛二无奈,只好直接去找俏飞燕。

俏飞燕却被三哥九哥叫到虎嫂那儿去了。

牛二又穿过村中的田野,来到虎排所在地。

虎排的岗哨就没这么客气了,他们见牛二面生,说俏掌盘他们正在开会,有什么话,等开完会再说。

牛二只好等着。

盛夏天时,日头很毒,等了一会儿,百无聊赖的牛二就额头见汗,这时恰见卢婷那个黄毛丫头,正和虎子一帮孩童在坪中央的大枇杷树下玩耍,便信步过去,在一块石上坐下。

尽管,阳光无法穿透枇杷树的浓密枝叶,树阴下十分凉爽,但四下里没有一丝儿风,蝉儿又在树上不知疲惫地狂吟,眼见日头升到天中,俏飞燕仍未出来,心里有事的牛二,不由得愈来愈烦躁。

此时,旁边的卢婷正在兜售着什么:“虎子,谢指挥这根教书鞭子,你到底要不要?”

牛二抬头望去,就见卢婷手中扬着一根一头焦黑的竹枝儿。

这竹枝儿,昨儿牛二曾在寨门口见到过。当时,谢宇钲拿它在石壁上写字,教孩子们唱歌。

不知怎地,现在它落到了卢婷手里。

牛二觉得,卢婷把它称作教鞭,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么一根明眼人一望便知是一根普通竹枝的棍儿,卢婷这黄毛丫头居然要拿它换钱换东西,这也太儿戏了吧?

然而,令他大跌眼镜的是,围在树下的孩子们却无人质疑,一个个眼里闪着仰慕而渴求的光,那个虎子的神情更是迫切,只见他睁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卢婷,结结巴巴地央求道:

“想、想要啊,可、可我……只、只剩下三个弹壳儿,能、能成么,婷丫头?”

“三个弹壳?那可不成!”卢婷的回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同时还扬起下巴,哼了一声,道,“最少也得……五个弹壳儿,不能再少了。虎子,你要是没有,我就卖给别人了哈。”

“哟,虎子,怎么搞得?连五个弹壳儿都拿不出来?这可是谢先生的东西,谢指挥拿它用兵如神,救、救了我们整个山寨!多、多腻害呀。”旁边的孩童小声嘀咕。

人群里响起一个女童稚嫩的声音:

“对呀,我阿爸说,谢指挥就是用兵如神……哦,对了,婷丫头,昨儿你姐姐十六妹也用过这鞭子,当时拿它打谢指挥。”

“啊?谢指挥那么腻害,俏掌盘也敢打他?”

“再腻害,也不能打谢指挥呀!谢指挥可是救了我们全山寨呀,寨里哪个不说他好呀?”

“就是。婷丫头,你姐也太霸道了喔,竟敢打谢指挥?难怪,刚才大家都说,都说谢指挥不干了,要下山去。”

牛二听了,不由霍地心惊:姓谢的这就要走了么?这么快?哎呀,那自己的军火采购,可得赶紧了。这时,卢婷那丫头生气了,只见她瞪起眼睛,扬起手中的竹枝,指向一个孩子,叱道:

“狗东,你胡说!我姐根本没打谢指挥!姐姐、姐姐她,她……喜欢,喜欢都还、都还来不及呢,”卢婷似也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个有些难为情,声音越来越小,“又、又怎么……会、会打他呢?”

“哟,这还不简单,婷丫头,婶娘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嘛?婶娘们都说,谢指挥又能打仗,又会读书写字,人又好看,你姐姐会什么?就光会打枪。这样哪配得上人家。”

“胡说!我姐那么漂酿,怎么会配不上呢!”

“漂酿是漂酿,但不能识字,就是个山货!”

“死狗东,你才是山货,你全家都是山货!我打死你个山货崽子!”卢婷尖叫着跳过去,扬起手中的竹枝,朝着那个叫狗东的孩子,啪的就是一下。狗东惨叫一声,抱头鼠窜着躲到别人身后去。

卢婷犹不解恨,兀自骂骂咧咧,好一会儿,忽然记起什么似的,霍地看向虎子:

“虎子,这鞭子你到底要不要?”

“……”

“呀呀,虎子,还等什么?有了这、这个,你也立马就能识字,长大了也就像谢指挥一样腻害!”

“对呀,谢指挥脑子那么灵光,看吧,这本来是指挥作战的指挥棒,但为了写字,他就放进灶膛里烧……烧了一下,就做成了一支笔,多腻害呀?”

孩童们纷纷瞪大了眼睛,露出梦幻般的表情。

“婷丫头,谢指挥是真厉害!”一个孩子揩了一下鼻涕,接口道:

“对,我阿爸昨儿和几个人喝酒时说起谢指挥,都佩服得不得了……有人还说,要是能把谢指挥留在山寨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就再也不怕骆屠户了!”

“把谢指挥留在山寨?那还不简单?关起来不让走就是了。”

那个狗东的话音刚落,马上就遭到了群嘲:“做梦吧你狗东,把谢指挥关起来?谢指挥那么厉害,随便一举手,就灭你几回了,还想把他关起来?”

“狗东,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娘呀?被你阿爸一关,打上几顿,就不跑了?”

“就是,寨里婶娘们都说,你阿爸又喜欢喝酒又喜欢赌钱,也就你娘这样的胆小鬼,才会乖乖做你阿爸的媳妇,你娘简直是胆小鬼!”

“花猪儿,谁是胆小鬼?你再说一句。”

“再说一句怎么啦?就说你,就说你。狗东胆小鬼,胆小鬼,喝臭水。臭水臭,没得救……”花猪儿两手叉腰,瞪视着狗东,嘴里唱歌似的念着。

“你……”那狗东捋起袖子,上前与花猪儿对视着,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旁观的孩子们纷纷起哄叫好,怂恿他们俩快打,快打,别磨蹭。牛二乐了,嘴角浮上笑容,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红钱红猪肉

谁知对峙的两人斗鸡似的瞪视半晌,谁也不先动手,只有狗东的眼睛越来越红,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呜呜的抽噎着,一边揩着眼泪往外走:

“呜呜,我告我阿爸去,花猪儿你欺负人,你欺负人,呜呜呜呜……”

眼见狗东走远,树下的孩子们纷纷兴灾乐祸起来:“哈,花猪儿,你敢招惹狗东,胆子真肥。你不晓得狗东阿爸是专门给人放血的么?”

“哇,花猪你惨啦你惨啦,你阿爸那么瘦,你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狗东阿爸!”

“哈哈,花猪儿,叫你那天抢我泥鳅,现下报应来了罢?哈哈……”

经过这么一闹腾,卢婷那丫头的发售大会就进行不下去了,只见她气嘟嘟地持着竹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目光忽地对上那个花猪儿,恨恨地说道:“花猪,狗东他阿爸是出了名的遭凶,等着吧,他能把你打出屎来!”

那花猪儿下巴扬起,睥睨着四周,哼了一声,兀自犟嘴:“我不怕!我就不怕!”

卢婷怔了怔,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点更恶毒的,但一时间却组织不起语言来。趁着这个空当,牛二连忙长起身,向她喊道:“喂,婷丫头,你拿的是谢指挥的指挥棒么?我看看行不行?”

卢婷偏过头,嘟嘴看过来:“你有弹壳儿么?”

“弹壳儿算什么?我有光洋,瞧,嗡嗡响的鹰洋!”

……两人一番讨价还价,牛二出半块大洋的价,买下了卢婷手里的竹枝儿。可是,卢婷身上只揣着几枚子弹壳儿,根本没法找钱。怎么办呢?她捏着那块鹰洋,皱着小眉头,开始发起愁来。

好在慷慨的牛二,马上就给她想了个好办法——只要她能混进虎排大院,弄清楚她姐俏飞燕等人在开什么会,这块鹰洋就不用找了!

卢婷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转身跑向虎排大院。眼见她那小巧身影消失在侧面的角门里,牛二想起昨天的东洋间谍事件,又想起七婶之死至今不明不白,心里不禁大跳起来:要是让人知晓了自己在打听纠云寨的内部消息,只怕立时便有一场大麻烦。

四下里没有一丝儿风,蝉儿在树上狂吟,正午的日影一动不动,时间慢的像爬过天际的乌龟。

就在牛二哥望眼欲穿之际,卢婷的娇小身影终于出现了,不过,这次她走的是正门,身边还跟着个裹着纱布的彪形壮妇,牛二正自奇怪,就见这两人出了大门,在台阶上立住,手搭凉棚,向这边看了一会儿,居然开始招起手来。

哎妈,牛二心里一惊,连忙向左右看了看,这时孩子们早散了,这树荫下除了自己也没旁人呀……挨延了一会儿,见台阶上除了虎嫂和卢婷,再也没出现别人,牛二心里方始放心了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向虎排大门行去,边走心里边不干不净地骂:“死丫头片子,得了老子的银元,还出卖老子。”

走近大门,牛二瞥了虎嫂一眼,见她裹着纱布的脸上果然带着笑容,心里又安定了些,挤出一个笑容:“虎嫂子,您这是……有什么吩咐呀?”

“呵呵,牛二哥客气了,听婷丫头说你在这儿,便想请你帮个忙。”虎嫂说话有些嗡声嗡气,牛二知道,那是她肩上的枪伤和脸上的扎伤作祟的原因。

“哎呀,嫂子才是客气。但凡有用得上我牛二的,尽管开口便是!都自家兄弟,客气什么!”牛二察颜观色,完全放下心来,满脸诚恳,毕恭毕敬。

他这态度,也不是完全出于客气。

那天困兽犹斗的山本胁持了虎子,退守屋内。现场众人包括谢宇钲在内,都束手无策。末了还是虎嫂当机立断,以天生神力拽脱窗户,强行突入屋内,并硬抗了山本一枪一刀,这才破局救下虎子,同时也令山本一举成擒。

这样剽悍的战斗作风,令在场的人又是佩服,又是震憾!

“哦,好,好。看来牛兄弟也是个热心人哪,那可算找对人喽。”虎嫂呵呵笑着,引导牛二迈入院内,左右看看,见四下没有旁人,然后向牛二走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这一回,我们是想请牛兄弟做个媒,还请牛兄弟不要推脱!”

“做、做媒……”牛二闻言,心下已猜着了七八分,一时间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高兴。他嫉妒的是,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姓谢的占了?天地不公呀。他高兴的是,不管这个大媒成与不成,自己都已经算得上是纠云寨的贵客了,这么一来,自己一直挂在心头的“军火采买”,那就更好着手了。

只一瞬间,他就已秉着积极进取的态度,修正了原先的计划,准备试试能否在不花钱的情况下,搞出几支枪来……万一能成呢,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他很喜欢清华少爷说过的一句话: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嫂子,这媒人我可是没做过喔。不过,有嫂子在,我是不怕的!”牛二说着,赶紧又向虎嫂靠拢了些,脸上的笑意更浓,完全一副自己人的模样,关切地明知故问,“不晓得这是寨子里哪位兄弟要娶亲呀?看上的又是哪里的好姑娘?”

这一回,虎嫂还未开口,旁边卢婷拽了拽他的衣角,他偏头一看,只见小姑娘小嘴嘟起,不情不愿地道:

“还能是谁?我姐姐呀,大家想把她嫁给谢指挥……本大王说来做这个媒吧,还招了大家一顿骂……本大王看你人挺大方,才把这买卖让给你……这买卖有红钱红猪头的……说好了啊,到时候,你可要记得分本大王一半,听到没?我姐也真是的……扭扭捏捏……要是我长大了,我就直接跟谢指挥说,我要嫁给你,这样简简单单多好。也能省下红钱红猪头。这些钱自己花不好么,这些红猪肉自己吃不香么,装腔作势,跟狗东姐出嫁时一样,面上哭哭啼啼,心里早笑开了花,假矫情!”

“啊?”饶是牛二哥双商爆表,这当儿也不晓得该如何接这话茬儿,只好应付着讪笑了一下,然后救援似的望向虎嫂。

谁知小丫头见牛二没有吭声,以为他打的是过河拆桥的主意,便使劲一扯他的衣襟,叱道:

“喂,说话呀你。这买卖是本大王揽下的,到时候那些红钱红猪肉,有本大王一半。你要是敢做白眼狼,一个人独吞,哼哼,别怪本大王拿铁菠萝炸你!”

“……”

“铁菠萝?你哪来的铁菠萝?”虎嫂吃惊地道。

“摸的。”

“在哪摸的?快交出来!现在交出来还能脱一身打。晚了嫂子可保不了你!快说!”

卢婷见势不妙,居然当面耍赖,矢口否认。这时,俏飞燕刚从堂屋走出,恰好听了个大概,走过来,二话不说,气冲冲扯起卢婷就走。

牛二本以为自己已搭上了纠云寨的战车,那“军火采买”有了着落。但此时见俏飞燕来去匆匆,对虎嫂也不假于辞色,便估摸着这“美人计”,只怕要凉。这主意十有八酒是虎嫂和三哥等头领一厢情愿,正主儿俏飞燕并不卖账……顺着推想下去,他那颗原本满怀希望的心,更是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果然,那俏飞燕带着卢婷走出不远,忽地停步回头,向正在发怔的牛二招了招手,道:

“牛、牛二哥,你也跟我走罢!”

“啊?这……”这当儿,牛二已回过神来,觉得事情也就未必完全绝了指望。虽说晚清以来,西风东渐,自由恋爱大行其道,但传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仍占据了时代主流。所以,既然笼住俏飞燕的可能性不大,那么,牛二自然就寄希望于卖好众头领。此时见俏飞燕召唤,颇感为难,便不由自主地看向虎嫂。虎嫂会意,忙上前挡驾:“俏妹妹,你先走罢,我们跟牛二兄弟商量件事!”

“商量?不用商量了。”俏飞燕苦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嫂嫂好意,做妹妹的记在心里。只是,妹妹既不是物件,也不是禽牲,再说了,那谢指挥更不是任人拿捏的主!这件事,实不可行!”说着,她转向牛二,诚恳地说,“牛二哥,听鱼儿说,你想挑几支枪带回家去,现在就去库房里罢。正好现下我心情还好,可以给你个好价钱!”

“啊?”突然到来的幸福,冲击得牛二有些晕晕乎乎。他之所以左右讨巧,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军火采买”。顿了顿,见俏飞燕上脸上渐渐露出不耐之色,他猛地清醒过来,“哦,好,好好好,哎呀,那可太好了。”说着,忙不迭地赶了上去,任凭虎嫂在身后再三呼唤,他都充耳不闻。

来到库房,俏飞燕指着满屋子武器弹药,意味深长地对牛二说:“牛二哥,眼下山寨人少,故而这些家伙什儿不大招山寨人待见,回头兵马多了,都还是要派上用场的。不过,前番打冷水坑时,你也是随大伙一起去的。只是耽在半路上了,没赶得上。好在打那乐万通时,你也是出了力的。加上谢指挥的面子,我多少也得顾着一些。这样罢,价钱就按市面上的价再打个折,枪支不分长短,一律三十元一支,限购五支;子弹大小同等,一律一个大洋两枚,限购一百发。东西你可以看着挑……价钱就这个价钱,要是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罢。”

山里不好搞枪搞子弹。眼前这些家伙什虽是替换下来的,但对牛二来说,却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了。他又岂能甘心错失?加上库里收拾得颇为干净,各式枪支弹药分门别类,摆放得十分齐整,望去但见琳琅满目,又一时间牛二倒把眼瞧花了,对俏飞燕说的价格倒不那么敏感了。

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东挑西捡起来,这支看看不错,那支瞅瞅也好……好容易挑好,才发现自己足足挑了二十来支长枪,五六支短枪,俏飞燕一直冷眼旁观,对他的心思哪有不明白的,便将俏脸一板,摆出个收摊关门的架式。

牛二无奈,一边哎声叹气,一边要从中挑出不顺眼的放回去。但这种事做起来,并不容易。

身入宝山,却只能赤手空回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到了最后,牛二已经步履蹒跚,呼吸艰难,磨磨蹭蹭地将五支长枪捆成一扎,将一百发子弹装了半袋,又趁俏飞燕不注意,偷了一把子弹掖在腰间。

结账时俏飞燕嘴角含笑,目光有意无意从他腰间扫过,并不点破,只是告诉牛二哥,她决定替山寨开出一个赏格:目的是留下谢指挥,好怕是一个月也好。说如果谁有办法,能让谢指挥再留一段时日,帮助山寨把新队伍整训出来,山寨将不惜重酬!她故意将“重酬”两字咬得特别重。

听锣听音,本来唉声叹气的牛二哥霎时间福至心灵,连忙打蛇随棍上,涎着脸询问,这个“重酬”,到底有多重?

这当儿,名满罗霄的女匪头子得意地笑了,笑靥如花,音似黄莺,缓缓地说出答案:短枪五把,长枪二十支,外加五个铁菠萝,子弹五百发。

牛二一听,差点儿背过气去,好容易缓过神。一边对俏飞燕千恩万谢,一边打着趔趄、扛起枪弹出门,踉跄而行,看看到了谢宇钲院门口,跌跌撞撞地闯将进去,悲声大呼:

“谢先生救命!”

令人意外的是,院里也在谈买卖。

三哥九哥玉面鼠还有虎嫂等一干头领都在,大家围坐在石桌前,看着谢宇钲老气横秋、唾沫星子飚飞:

“玉掌盘,让人说你什么好?明明一手好牌在手,硬生生被你打成个烂糊……我本来是打算多待些时日,为山寨好好捋捋这些整编训练的事儿,但被你这么一搅,我是什么心思都凉了。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是肯定要走的。想到那骆屠户的靖卫团,我是真想帮你们呀。要是能把这队伍带出来再走,我也能少上些记挂。只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现如今那东洋鬼子占我东北,进窥平津,又在上海滩上虎视眈眈,两国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多少事情要做,到处都要人,到处都缺钱,而这时间,又比金钱贵多了!这些事情堆在一起,把我愁得呀,吃饭睡觉都没了心思!”

“……”谢宇钲这番高论说将出来,满院子人俱鸦雀无声。看看谢指挥这眼量,这胸襟……也就到了这时,玉面鼠才终于有些明白了,眼前这人,压根儿不属于这里,他应该属于山外那个广阔世界。相形之下,自己一干人的“美人计”,就显得太小器了。

“力分则弱,弱则易亡……”想起前些天两人交谈时,眼前这洋学生的语重心长和恨铁不成钢,玉面鼠后悔了。一时间,他满心里只有一个声音:眼前这谢先生,真的要走了,真的要走了,整训的事儿,搞不成了……纠云寨迟早给骆屠户吃掉!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玉面鼠的目光,又一次游移起来。他多想这时候三哥等人能挺身站出来,对眼前这个洋学生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挽留住他。但是,三哥等人只坐着发呆……院子里陷入静默,时间难过得有如肮脏的爬虫在人身上爬动。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院门处响起:“哎呀,谢先生可真是高人哪,想的都是天底下的事。只是,我也听那些说书先生说过一个道理:一个屋子不扫,又怎么能打扫天下呢?眼下,这山寨里武器家伙什儿都足,人员心气也不缺,缺的就是一个像谢先生这样的高人指点,谢先生,你要没来也就罢了,既然大家都同生共死过了,你又怎么忍心撒手不管呢?”

玉面鼠一听,这是牛二哥到了,心下大喜,回头望去,见牛二虽然骨瘦如柴,但腰杆儿此刻却挺得笔直,说起话来也是有板有眼,一时间竟觉得他无比顺眼,实是生平可交的一大知己。只是,谢先生刚才已经将话说满,又如何能转圜回来?

这时,牛二一边将枪支放下,搁在墙边上,一边走近前来,继续说道:“哦,对了,我刚刚想明白一件事情,觉着还是要告诉你一声。不然,我怕你回头得怨我了。”

“牛二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谁跟谁呀,什么事你快说罢!”

“嘿嘿,谢先生面前,哪个能耍什么心眼,我是刚刚想明白……原来我们清华少爷,只怕也是被那些东洋鬼给骗了,说什么老师同学合伙办矿,其实那都是狼心狗肺的强盗说得好听,这、这是引狼入室呀清华少爷他这是……”

“牛二哥,这个我晓得。上当受骗的不会是他一个,现在有,以前有,以后还会有!有的是真上当,有的是假上当……”

“哎呀,谢先生真不愧是大地方来的,看的就是明白。只是,我刚才听你说,那东洋鬼跟我们早晚要打仗,清华少爷那矿上的钨砂,听说可是造枪造炮用的呀!谢先生,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那钨砂拿去造成枪造成炮,回过头再来打我们么?”

“这事儿连我都看不下去,谢先生你又怎么能不管呢?”

“呵呵,牛二哥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人有些意外哈,”谢宇钲扫了院内众人一眼,又看了看他搁在墙边枪支,心里触动了一下,笑了笑,道,“以前,你可不这样,牛二哥。”

“以前是以前,以前不明白。现在跟着谢先生,好歹沾了些灵气。所以,你看哈,”牛二也笑了,说着转身指向那捆搁在院墙边上的枪支,然后又挺了挺胸脯,声音高了些,“这阵子得谢先生带着,各位掌盘也看顾,玉掌盘也赏了些银钱,要搁往常,我铁定带回去买田买地讨媳妇,但现下里想明白了,这买田买地讨媳妇,也就觉着不那么紧要了,这不……我都换成这些家伙什儿,准备回村子里去,看看能不能拉起队伍来,试着能不能让那伙东洋鬼,卷他娘的铺盖走人……”

他的话说完,谢宇钲也怔住了,片刻后又似笑非笑地说:“哟,牛二哥也开窍了?难得呀。只是,你想好了怎么跟清华少爷说了么……”

“这……”牛二想起陈清华那副温文尔雅的相貌,想到陈家的财势,想起那些衣着光鲜的日本人,他不禁噎住了,紧接着,保长王家贵的身影又逼迫过来,他甚至开始感到,自己将这些枪支带回去是容易的,但能不能保住,那可是难说了。

“哈哈,理想豪气干云,现实重压如山!牛二哥,这事你现在还做不成。因为,你还没这心性!”

“我做不成?……”牛二重复了一句,他开始陷入恐慌,喃喃自语起来,心里的不甘越来越重,片刻后他忽地抬起头,满怀希望地看向谢宇钲,

“你说的对,谢先生。我是做不成。但是谢先生你可以呀!在场的掌盘们哪个不喜欢你?哪个不给你面子……在纠云寨面前,那些东洋鬼算个球呀,还不是你和掌盘们一句话的事儿?”

牛二越说越兴奋,“到时候赶走东洋鬼子,那矿场我们继续开,东西绝不卖给东洋鬼子,想想吧,手里头有个矿,哈哈,那钱来得,可是跟青螺溪一样日夜不住地哗哗响呀,不比做什么强?”说到这儿,牛二转向院内众人,眼里毫光灿烂,“谢先生,各位掌盘,这买卖……实在做得过呀!”

院内的众头领见牛二为山寨说话,自是满心欢喜。万没想到,他说着说着,竟然又扯出一桩买卖来,见他说的有板有眼像模像样,一个个心里也有些相信起来,不由得看向谢宇钲。

谢宇钲似乎也深觉意外,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忽地一击掌,目光在院内众人脸上扫视一周,斜睨着满怀希翼的牛二,伸出手指虚点着,飚起川普来:

“阔以挖牛二哥,这才几天工夫,你就说得出这番话来,还真给你挠着痒处啰!看来老子以后也要‘好好雪西,田田向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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