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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不等郭爽反驳,念成继续道“郭少侠方才慷慨之气,令人敬佩。想必这两者间,少侠也会选择前者,而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让神止峰发生变故。”
郭爽脸色大变,却又转怒为温。他知念成故意如此,肯定不会轻易上钩。他冷静了半晌,终于强笑着开口“这是两回事了……”
他顿了顿,又伸出一指“你与我早就有约,我交出随侯珠,你与我同去东皋山,如今剑魂已入,我说道做到了,而你却欠着我一桩。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念成非要反悔,我当然不能强求,只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往后江湖上有什么罗兄弟不好的言语,可一点都不能怪我。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不守约定,自然不能怕让大家都知道。”
郭爽越说越起劲,似是要将他毕生所闻都抖搂一番,好让念成无还口之力,他接着伸出一指“你所说的此间变故,乃是未知,况且权魔剑已封,那仙翁只是让你留守十四日,并未提及变故,想必也无大事。我平日积德行善,既然天要助我成事,那必然不会多降麻烦。你只管十四日后与我一同前往东皋山便是。”
念成看他口若悬河,也没打算插话,只是静静听着,保持冷笑。
郭爽又伸了一指,继续道“这几日守剑,神峰上连个野味都没有,更生不起一团火来。我与罗兄弟非亲非故,仅是几面之交,我还要每日送上饭菜,多方援助。你要拒绝帮我,难免显得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郭爽洋洋得意,嘴角要翘上天去,他笑眯眯望着念成,又加一句“我差点忘了,只剩十三天!”
念成盘膝而坐,展左臂请郭爽坐下,郭爽正想看他还有什么招,被他这一番头头是道的教训,岂不是心服口服。郭爽盘膝坐下,笑道“罗兄弟不必感到为难,只是郭某占了一个理字而已,兄弟不必为此烦恼。”
念成道“我自小学了一些多余的道理,今日有人和我讲理,我便将这些多余的东西,转赠给你罢。”
“什么?”郭爽一脸不明所以,念成只给手势教他静听。
“方才郭少侠说我不义,你可知自己乃是不止于不义之人?”
郭爽初听拗口,随口一句“不止于不义?”
念成点头,马上接过话来,“郭少侠乃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郭爽满脸惊愕,气恼道“罗兄弟何故如此狭窄气量,我不过同你说理,你做什么如此污蔑于我?”
“郭少侠不信?”
“什么信不信,简直就是信口雌黄。小爷我向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说什么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郭少侠既然不信,那我就不便多说了。”念成还是冷笑着,要起身离开。郭爽一把将他手腕抓住,冲他喊道“回来,今日要是说不清楚,我手中四叉不会罢休!”
念成叹口气,“既然如此,我更不能说了。”
“为何又不能说?”郭爽横眉急促,心中不快。
“以你现在的心情,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强加附会,你怎能认下?”
郭爽心中暗暗寻思,我堂堂郭四叉也是江湖上一号人物,丢了宝贝不过心疼把半年,若是丢了名节,岂不是让天下英雄笑话?他自言自语整理心情,又去问念成
“罗兄弟莫怪,方才是我莽撞,你且细细道来,若你说的有理,我绝不动怒。”
“那你听好了”念成看了一眼他,伸出左掌,张开五指,“你自诩爱惜天下神兵,一样都不能逃过你的手眼,此乃于本心之守;背离之,则是对自己不忠。你背离本心,做了一个不忠之人。”
郭爽笑笑,“我还以为郭兄弟说的哪桩事,既然你要同我谈论天下神兵,你定是小巫见大巫了。你说得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我心中之守,但你说我背离本心,对自己不忠,却是大大的错了。我郭爽遍观天下神兵,所收藏者,已过百余件。有一些能力之外的,却也都曾把玩过了。这天下神兵,却没有哪件逃了我的手眼,因此,并无不忠本心一说。”
“好好好,既然郭少侠承认本心便好。我且问你,这权魔剑算不算天下神兵?”
念成手指断壁处魔剑所插之地,郭爽也循着那方向看去,但见权魔剑剑柄与石壁粗藤交织,剑身却深深插进了石壁之中。
“这——”郭爽一时语塞。
“此剑算不算天下神兵?”念成又问一次。
“这……算,当然算。”郭爽看那权魔剑威武地立在万丈石壁之上,心中起伏。这剑自然是天下神兵,可惜自己却不能一睹此剑全身。光是那剑柄,就教人叹为观止。此物鬼斧神工,人间巧匠玄铁,难造此剑。
“此剑既然算得上天下神兵,那敢问郭少侠可曾一窥它的全貌?”念成顺水推舟,继续问道。
郭爽沉吟片刻,难以对答,他终于开口道“我也想观此剑,只是权衡……”
“就事论事,郭兄弟不要扯远了。”念成阻断郭爽寻找理由的话,又接道
“既然郭少侠说此剑是特例,那敢问东皋翠雪山的那柄金河刀,算不算天下神兵?”
郭爽一愣,又苦笑道“这怎么能算在其中,此刀我不正欲同你前去一观吗?这……”
念成笑道“郭少侠总是有许多特例,我且让你两步。事不过三,敢问卢龙堡董显手中‘浴炎凤’你可曾见过?”
郭爽听到卢龙堡时,就低下头,独自神伤去了。
“事不过三。”念成补了一句。
“我还未见到……”郭爽终还是承认,念成笑道“那这算不算一件不忠本心的事?”
郭爽只是觉得可惜,再也顾不了什么斗嘴说理,他懊恼到“算。”
“不忠本心,郭少侠原来是一个不忠之人。”
“权当让你钻了空子,即便如此,又何来不孝一说?”
“你身上这壶‘仙不问’是从何而来?”念成手指郭爽腰间那壶酒,望着他问道。郭爽用手捂了‘仙不问’,低头瞄一眼,又抬头道“此酒是卢龙堡董大善人所赠,你又怎会不知,何必故弄玄虚?”
念成点头,“不错,既是董先生所赠,那在郭少侠看来,董先生是怎样的人?”
郭爽略显踌躇,他回避念成的眼神,自己思量。这小子突然问起董显,定是要套我的话,此前我因想见‘浴炎凤’和这董显闹得颇为不快。他定是要因我二人这段恩怨来找我把柄,我且不遂他愿。
想到此处,郭爽微微一笑,把酒壶拿在手中晃晃,徐徐道“董大善人乐善好施,虽是因那随侯珠发迹,可他不忘穷苦出身,建卢龙堡后养了一方富贵,又广散金银,为国出力。这样的大善人,自然是人中高德,不失为英豪。”
郭爽对自己的一番言辞颇为满意,全不提二人往日冤仇,反而痛快吹嘘一番董显,又显自己是识大体有眼光之人。念成见他又是扬眉,又是窃喜,不禁失笑。
“郭少侠说得不错,要是不提他对兄嫂‘千里送鹅毛’之事,董先生却实算得上一位大善人。不过这事不提也罢,人之间的情分都是相互的,传言他发迹之前兄嫂那样待他,他日后的举动,倒也不足为奇。”念成正说着,却看郭爽显得有些急迫,他绕了半天,却没说郭爽是如何不孝,又与董显有何干系,因此张口欲问。
“郭少侠长我几岁。”念成见他欲开口,又抢在前面,“那孙赫也长我几岁。既然孙赫认董显干爹,这样算来,我们与孙将军是一辈,而董先生则算是你我的长辈了。”
郭爽不假思索,点头应和“不错不错,是长辈。”
念成又笑,郭爽不解我并未中他的计,他又为何发笑,难不成还要强词夺理。
“既如此,董先生乃是我等长辈,又德高望重,孙赫拜他为干爹,他便是孙赫之父。前些日子,你我同在卢龙堡,你又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做了什么?”念成目光如同锥子直直插向郭爽心头。郭爽心中一震,又想还嘴,“我……”
“你登门拜访,先要人家收藏的宝贝。董先生明言‘浴炎凤’不再身边,你却要强取豪夺,偏偏不信。不止如此,你竟又对这老者拳脚相加,恶语相向。你一介习武之人,怎么忍心对一个老头如此威逼?何况他还是你的长辈?还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善人?”
念成拍拍自己的胸脯,“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那时所做的,与你今日的言论相悖而行。不止如此,你竟将那食椒蜥之毒洒向老人,若不是我们在星河峡寻到了解药,恐怕这世上已经没有‘敌国富’这号人物了。”
郭爽虽想到了自己与董显往日恩怨,想要回避却还是被他牵扯出来,他无可辩驳,只好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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