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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翼见了一眉大师,将血书呈上,道:“大师,中原各派宗师赶赴汴攸城解救援边弟子,遭曹沛率人困住,正在生死相搏之时,戴天恩又借机坐收渔利,把慧能方丈、玄通道长等人打伤,还暗中派人劫持各派弟子,要挟各掌门要做中原盟主。诸位掌门知此恶贼心怀不轨,手段毒辣,绝不同意他坐这个位子。戴天恩阴谋败露,狗急跳墙,现在少林寺大开杀戒。已有马帮马狂人、三江口牛子胜,离舍堂周元道等人死在他掌下……”
覃瞳闻言,面色大变。不过他知是戴天恩所为,又不觉得惊讶。他知道戴天恩阴险狡诈,吞并中原各派是其早有的预谋,今日突变,可惜中原弟子惨死。他耐心听着,不敢漏掉任何细节。
齐天翼继续道:“眼下戴天恩已命门众在少林大开杀戒,慧能方丈,广济、广慈大师,还有项掌门、玉掌门他们,都已负伤,不堪迎敌。大师若不出手相助,恐怕……恐怕少林寺百年声誉毁于一旦,无数江湖英豪要死在戴天恩这恶贼手中!”
齐天翼拜倒在地,双手奉上广济所给血书、
“今有慧能方丈血书在此,望大师速速下山相救!”
一眉大师双目微闭,肩头起伏,他闻言默然不语,也不去接过血书。
覃瞳见此景,大为诧异。如今少林寺蒙难,一眉大师也是少林中人,缘何闻此言无动于衷。他也拜在齐天翼身后道:“大师,如今情形危急,大师若不动身下山,恐怕又多无辜之人死在戴天恩手中……”
“晚辈愚钝,今日才知武林中有前辈这样的高人,突然拜会,却提出不情之请,扰大师清修。只是山下战况凶险,少林弟子难出重围,上不得这踏云峰,因此晚辈才斗胆到此相请,望大师不要怪罪!”齐天翼抬头望着一眉大师,面色凝重,他见一眉如此反应,心中隐隐担忧,万一他不愿下山,自己便有负众家弟子嘱托。
覃瞳道:“大师,我那日见你出手退了黄秋鹤、顾平鹰二人,便知大师绝非等闲之辈,如今各派危机,即便不能退去诡府门贼众,我等下山去助,一缓危机,也好再议对策……”
一眉大师口中诵经,他身旁那盲童道:“爷爷,他们说得这么可怜,你就帮帮他们吧。”一眉大师望着那盲童,接过了齐天翼手中血书,展开来看。
他沉默良久,将血书还到齐天翼手中,缓缓道:“二位请起。”
“大师……”这二人终究站起身来,一眉大师道:“或许少林今日之劫,本不可免,老衲去或不去,皆无济于事。老衲曾说此生不下踏云峰,于是便不能违背此言。今日之事,虽祸及武林,殃在佛门,我亦爱莫能助。”
二人踌躇半晌,不知该如何劝他。
“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这位戴施主愿望必难达成,情势如何,全在命中,你二人不必担忧。老衲即便不下山去,自会有他人来平山下之乱,覃施主既不愿留在飞空寺,就请自便,齐施主久留此地,亦无用处。”
“老衲法号无悲,不再是一眉。二位下山去吧。”无悲大师坐定不动,始终没有离开团蒲,他教盲童焚香坐下,敲击木鱼,听他讲训。
“一心有滞,诸法不同。若非心内身外事,积则多,多则毁。凡不动者,皆为金刚……”
那一老一小又融进了这高山深云之中,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齐天翼,覃瞳二人立在屋外,愁眉不展。齐天翼欲进屋再求,覃瞳将他拦住,“齐大侠,大师既说不能不守誓言,我等何必再与他为难?留在此地徒然无望,我二人还是早早下山,去助各派退敌。”
齐天翼“嘿”一声,“既如此,晚辈告辞了!”覃瞳也拜别无悲大师,同齐天翼出寺下山去了。
待覃瞳、齐天翼下山到了少林寺,不闻寺内大斗之声,二人心中慌乱,莫非各派宗师已遭戴天恩毒手!这二人俯在墙头往内望去,见寺中一片狼藉,尸横遍地,血染白塔。戴天恩正在中央,他手中幻舞浴炎凤,各派宗师、弟子已全被诡府门人制住,大伙儿被押在戴天恩面前,已无人执兵刃反抗。
戴天恩道:“既英雄榜第一名排出的是这小子,我就在诸位面前将他杀了,你们总能认我这个盟主了吧?我听闻这姓罗的小子同修灵真、真气两路内功,造诣非凡。不知为何又偷练到了玄明观玄之又玄的天卷功法,教不少人大开眼界。本坛倒想领教领教,他有怎样的神通。今日我力挫群雄,再杀罗念成,以绝你们心中幻想。”
“顾左使、黄右使,你二人往养寿山去,看看咱们的二位雁岭门主是给哪路神仙伤了。待我杀了这小子,得了天下英豪之心,再来处置这两个败类!”
黄秋鹤、顾平鹰道:“属下遵命。”
“他要杀罗少侠!”齐天翼道,“我们和这恶贼拼了!”覃瞳何尝不恨此贼,他见了诡府门人,早已恨得牙痒。他耸动肩头,袖中已多了两枚毒镖。齐天翼按下覃瞳手腕,低声道:“待这两人离开不迟。”
二人见顾平鹰、黄秋鹤奉命离开,又听戴天恩还在耀武扬威,给各派施加压力。
“我中原各派正如一盘散沙,若不齐心协力,怎敌汴攸城那一众道貌岸然之徒?本坛全是为各派将来着想,谁知我心,谁解我意?今日死一个汴攸城的纨绔公子有何可惜,可惜的是诸位还不能与我同心同德。待我统一各派,号令群雄,攻入汴攸城。到时候,再也不会有人与我等为难,荣华富贵,应有尽有,何必打打杀杀,在刀尖上度日?”
戴天恩双耳微动,察觉墙外之人。覃瞳、齐天翼见走了诡府门左右二使,这才袭向戴天恩。覃瞳袖中甩出六枚飞镖,从上下两路向戴天恩射去。齐天翼运气提膝,顷刻间已从墙外纵入。
戴天恩右手出一掌销形化骨,灌真气于内,覃瞳飞镖一一被冲散打落,他面不改色,于这突袭二人没有丝毫诧异之情。戴天恩左掌一出,正接下了齐天翼右腿。此时覃瞳也攻道,拳脚相向。“恶贼!纳命来!”
戴天恩猛展增羽纹真气,大喝一声,左掌加强劲力,瞬间将齐天翼震飞了出去。他右掌中环绕浴炎凤,翻外一划,纵出一道焰红灵真。覃瞳见此式威力极大,连忙躲闪,却被戴天恩提起左膝,在腰上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二人眨眼间就倒在了群雄身边。二人只此一轮,便已无力再战。广慈低声道:“可曾请到大师?”齐天翼摇头,众人皆是悲苦之色。
戴天恩道:“将他泼醒!”几名诡府门弟子接来一桶水,往罗念成脸上、身上泼去。“你不醒来,我怎么和你过招?我总不能杀一个半死之人,又或你已经死了,我再杀你一遍?我要教大伙儿看着,这天下第一英雄的少年才俊,是怎么败在我手中的!”
如此往复泼了几次,戴天恩又踢了罗念成几脚。群雄此时只有大骂,却无再战之力。
在众人的注视下,罗念成身子微微蜷缩,继而缓缓睁眼。他只觉此时五脏六腑似已被掏空,整个人只剩一张皮盖在骨头上,头痛欲裂。
他只记得,那时群雄正与汴攸城曹沛等人在虎牢前对峙,双方正杀得难解难分,忽从虎牢外围来一群中原武林弟子。后听大伙儿皆道戴天恩到了。他虽不知戴天恩是何人,但听群雄语气,又见那矮人顷刻间展露增羽纹骨纹,以霸道掌力席卷漫天飞矢,便知他不是一般角色。只是他当时已受内伤,头昏脑涨,几次晕死过去,若不是玄明观六位道长相救,只怕自己难从虎牢到此。
罗念成看四下情形,自己似乎已身在少林寺。他不知为何众人都到了此处,只记得戴天恩前来搅局,又将他掳去……
那时双方恶战,曹沛竟使出了李翀当年所用的炼魔指功夫。罗念成一见炼魔指,便思到婉熠之死,想起那日神止峰上从剑池中幻出伤他的,就是婉熠。
罗念成喉结微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他此时仍神志不清,脑中交错着当下情景和那日神止峰上见婉熠的场面。
大伙儿本见他已经转醒,切身急呼。“罗少侠!罗少侠!”罗念成却听不清这些声音,又一次陷入昏迷。
他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暗影,他立在神止峰上,面临着万丈深渊,婉熠从剑池隐隐出现,身穿红衣,朝他击了一掌。他被这一掌震下神止峰去,向浩浩黑云无止尽地坠落下去。他看到了黑暗之中更为黑暗的东西。他喉咙嘶哑,身体悬在半空,没有任何操控自己的余地。那断崖之下,黑云之中,腾然呼出一只血红的大手,朝着他攥来……他惊惶地睁着双眼,却见那手中还攥着自己的父亲,还有洛神庄的叔父,朋友和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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