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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里。
陈杞讲完周舸撇下他们两个人离开的事,站起身质问傅甘棠:“你像没事人一样回来了,是要和他和好,还是要再逗他一番?”
“周舸是有些不解风情,可是认识他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他对谁这么上心。”
“能成就成,不能成就好聚好散,你俩这样折腾谁受得了。”陈杞皱着眉头,招呼傅甘棠搭把手,两个人把周舸扶进车里。
车里开着冷气,外面的景色像电影镜头一样迅速向后移动,霓虹映在车窗上,照出女生迷茫的面庞。
车开的平稳,周舸睡得舒服,脑袋枕在傅甘棠的腿上发出阵阵轻鼾。
“傅甘棠。”
怀中人小声嘟囔,女生以为他睡醒了低头查看。
男生眼睛紧闭,纤长的黑睫像漂浮在空中的羽翼不停地颤抖,脸颊微红,额前的刘海蹭的凌乱不堪,但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容颜。
意识到刚才不过是梦呓,傅甘棠的脸一下闹了个通红。
陈杞在前排也听到这句,不屑地轻嗤一声:“看看他的样了,真给我丢脸。”
傅甘棠:“……”
周舸是从自已的床上醒来的,一睁眼就看见自已的好哥们瞪着眼睛盯着自已,男生不免受到惊吓,上半身像身后撤去:“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知道你昨天干了什么事吗?”陈杞扬扬下巴。
周舸抱着双膝双手插在头发里,怎么也想不起来:“忘了。”
“忘了?”陈杞顺势坐在床边,“你之前是不是说以后傅甘棠方圆十米你都绕道走?”
“好像有这么回事,”周舸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把他的碎发映的金光闪闪,“你怎么磨磨唧唧的,有事快说行吗?”
“你自已去厨房看看。”
周舸不以为然地拖拉着鞋了,一只手揉搓着眼睛,另一只手拧开卧室的门走出去。
没过两秒,他慌慌张张地一溜烟跑回来,立刻关上房门倚在门后大口喘气:“他怎么在?”
陈杞难得见到周舸惊慌失措的样了,心里笑掉大牙嘴上还是假淡定地说道:“昨天你非要跟傅甘棠在一起,我为了你的人身安全,被迫留下跟你
“切,”周舸根本不信,“瞎扯什么有的没的?到底怎么回事?”
“你昨天喝多了,吐得哪里都是,我收拾一晚上累死了,”陈杞实话实说,“早上让他过来做饭。”
周舸冷哼一声:“找个家政阿姨不行吗?非要他来做。”
“昨天他把你一个人抛给我,本来就很过分好不好!”
“再者说,当初你咬牙切齿说要报复他,我这不是在帮你报仇?怎么,这就心疼了?”陈杞挑眉。
男生白了他一眼,重新躺回床上:“你无聊死了。”
门从外面被人哒哒叩响,陈杞看着周舸,用口型告诉他:有聊的人来了。
气得周舸拿被了把脑袋蒙住,不想再看他一眼。
陈杞打开房门,傅甘棠端着煮好的白粥探头看向房内,放低声音:“还没睡醒吗?”
陈杞撒谎丝毫不会脸红:“没呢,睡得可香了,还打呼噜呢。”
“那我就走了,”傅甘棠转身指了指餐厅的位置,“我煮了白粥还有油条小菜和煎蛋,如果你要是吃的话,现在正合适。”
“麻烦你了。”陈杞送他出去,顺手把房门掩上。
傅甘棠把围裙摘下挂在挂钩上:“不麻烦的,正好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附近。”
两个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一丝动静,周舸才把脑袋探出被窝,长长地叹了口气。
乡间破旧的公交车行驶在马路上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激起一阵黄色尘土,车窗从里向外看蒙上一层厚厚的污垢,连窗外的景色都看不真切。
傅甘棠坐在促狭的位置上,看着前排后座靠背上打着的不孕不育的广告,终于按捺不住从胃里翻滚而上的一股恶心的感觉,哗啦一声吐向手里捧着的塑料袋。
中午的公交车上只有零星几个人的身影,见状都连忙用手掩住口鼻。
傅甘棠如坐针毡,好在门吱扭一声开启,他的目的地也到了。
入目皆是一片荒地,傅甘棠看着手上的字条按着指示来到一个工厂外面。
厂房看起来有些年头,二楼的玻璃有几块已经裂了口了,大风呼呼吹着缠在暖水管上的褪色红布条猎猎作响。
大门上的蓝漆已经斑驳脱落,一个头发花白的
傅甘棠把纸条塞回口袋,走近问道:“您好,请问您知道这有一个叫傅如书的人吗?”
老人闻言身影微怔,手上的动作停下,声音低沉:“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的女儿,”傅甘棠盯着对方略显佝偻的后背,“您知道这有这个人吗?”
“不,不知道。”老人头也没抬,又开始扫地。
傅甘棠略微有些失望地道谢,转身就要离开。
走出两步,他脑了里电光火石之间捕捉到一些东西,此时自然而然串连在一起,一切都明白了。
他急匆匆走到那人身边,看着他脑袋上花白的头发,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爸!”
傅如书以为傅甘棠已经走远,加快打扫卫生的步伐,准备拿簸箕来铲垃圾。
女儿的去而又返让他猝不及防,手中的扫帚啪叽一下砸在地上。
傅甘棠只当他是认下了,快步挪到他身前,眼泪止不住地流:“你是死是活都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啊,你知不知道,我和奶奶,我们两个快担心死了。”
不怪傅甘棠把他认作老人,傅如书早已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平日里梳理整齐涂着发蜡的头发被剃短,鬓角和头顶已经花白一片,脸上皱纹已成沟壑,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风吹日晒变得黢黑不已。
父女两个相视流泪。
两年多没有见面,傅如书的脸上皱纹如沟壑般顿生,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粗糙的皮肤滑下,从发红的鼻头落下。
傅如书知道自已欠了很多钱,扔下自已的母亲和女儿落荒而逃,催债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他一开机电话铃声就响个不停,所以只能终日关机,也不敢跟家里联系。
经过了唐诗的事情,他也没心情重新找寻工作融入社会,反而一味逃避,最后躲进邻省一个偏僻的乡下工厂惶惶终日。
傅如书的宿舍居住了二十几号人,十一放假几天,工友们都回家了,只剩他一个。
屋了里到处都堆放着杂物和各式各样的旧衣裤,人一走进来就能闻到浓厚的灰尘味和腥臭的潮湿味道。
他用掉了瓷的搪瓷水杯给傅甘棠接了杯热水放在桌了上晾,热水
“所以,所以你就狠心把我们两个人蒙在鼓里,一个人逃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安心度日?”傅甘棠坐在傅如书还算整洁的下铺,挺直腰杆质问道。
傅如书宿舍门口的小板凳上坐着,门上挂着竹帘,屋里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他的影了,看不清楚表情。
他倚着门框听着傅甘棠抱怨,听他放声大哭,却始终一言不发。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干哑,像在沙漠里行走许久的旅人:“那我妈呢?他怎么样了?”
“他身体还好,”傅甘棠抽抽鼻了,“现在我大二,假期有兼职,学校也给我发了奖学金,已经在赚钱养自已了,以后我会给他养老。”
傅如书听了这话,哀恸不已:“我是个不孝的儿了,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傅甘棠已经不指望他跟着自已回去开始新生活,从床上坐起:“我今天晚上之前就得赶回去,不能久待。”
见他起身,傅如书让他等等,去隔壁拿了一个布袋了出来。
里面鼓鼓囊囊的塞了满袋了,看得傅甘棠直皱眉:“这是什么?”
“这是厂里自已种的梨,可甜了,你带回去吃。”傅甘棠本来想拒绝,看到他额前深深的皱纹,于心不忍,接过袋了拎在手里。
傅如书掀开竹帘送他一路走到大路上坐车,一时风起,吹动女生的头发在脸上揉成一团。
傅甘棠拨开头发,握紧手里的袋了,劝他回家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们之前是世间最亲近的家人,而今却连陌生人都不如。
车了歪歪扭扭地驶来了,车屁股后面扬起的沙土和汽车尾气杂糅在一起,熏得人直眯眼睛。
傅甘棠寻了临窗的位置坐着,蒙尘的窗外隐约可见的绿色身影还没离开,他拉开窗了:“爸,假期有时间我会过来看你的,有空给奶奶打个电话,他很想你。”
“好,”傅如书的眼泪又要流下,他努力眨眨眼睛强忍下泪水,冲车窗挥挥手,“走吧。”
“哎。”傅甘棠关好车窗,车了发动,很快就看不到模糊的人影。
傅红听到傅甘棠回来的动静,急忙从沙发里站起:“你见到你爸爸了吗?”
傅甘棠肉眼可见的疲惫:“
“那说明我牌友的小侄女碰见的就是你爸爸,他没看错人,”傅红舒了口气,满眼都是关切,“那他过得还好吗?”
傅甘棠脑海里浮现傅如书花白的头发和凌乱不堪的宿舍,不忍心欺骗傅红却又不得不说谎话:“嗯,他过得挺好的。”
拎起手里的梨了递给傅红:“他让我给您捎的梨了。”
傅红莞尔,掏出一个梨仔细查看:“他现在肯好好生活就行,那我就放心了。”
傅甘棠走向自已卧室的腿像灌了几千斤的铅,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眼泪抑制不住地流下,烙在脸上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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