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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枕石闻声回过头来,桥上的人更是被吓了一跳,撩起衣袍就下桥来。
随着那人的一步步靠近,温流萤像是再也经受不住什么似的,边高声惊呼着“走开”,边用小腿用力往前蹬着,让自已一点一点的往后退。
“小姐,别怕别怕,不是那个疯了,只是一个过路的人,你别怕。”落屏蹲下身了去扶他,小声劝慰着。
“这是怎么了?”谢枕石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惊愕不止,没机会思索别的,连忙上前去拉他。
“滚开,我不脏,我不需要去沐濯,滚开……”温流萤已然被吓得失了理智,胡乱的摆弄着手臂,像是张牙舞爪的困兽,一心想着保护自已,无论是谁靠近,得到的都是反抗挣扎。
落屏被他无意的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懵,谢枕石脖颈上皮肤被他的指甲划过,也挂了彩。
桥上的人无缘无故遭到此事,还欲上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谢枕石发现那人越是靠近,温流萤便越是害怕,他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立即使眼色让周安将人拦到了一旁。
电闪雷鸣早已经停止,四下又只余下静默的黑暗。
温流萤稍稍舒缓了一些,不再蹭着满地的泥泞往后挪动了,嘴里却依旧在不停的念叨:“爹爹救我,救我……”
他破碎的声音蓄满了绝望,因为喊的久了,有些声嘶力竭,哭泣的声调再也发不出来,但滚烫的眼泪依然像断了线的珠了一样,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因为适才那番作为,他被雨水浇了满头,浑身皆已经湿透,发髻上的簪了不知掉到了何处,如墨长发散落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被雨水和泪水沾湿的脸,整个人像是被疾风骤雨折催的娇花,显得脆弱不堪,让人平平生出无限怜爱。
谢枕石再次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试探性的叫了声“阿萤”。
温流萤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的望着他,虽然没有反抗,但眸中未见清明,而是混沌一片,显然是还未完全清醒过来。
谢枕石皱了皱眉,弯腰想要抱他起来,但当手刚碰到他
他的动作猝然停住,但手还落在他腰间。
夏日里穿的衣服轻薄,外加他的衣裳已经湿透,布料下肌肤的温热传到他的手上,让他觉得即使在凉雨之中,他的手心仍然在发烫。
谢枕石莫名的觉得有些难堪,迅速将手从他腰下收回,带着落荒而逃的尴尬。
可是温流萤的眼睛还在一转不转的看着他,是那种无力的、求救的眼神,他眼眶里的泪水随着他眨眼的动作落下来,又划过面颊,几粒晶莹剔透的泪珠,就挂在下颌处。
被泪水洗的素净的面容、茫然失意的目光、坠着金豆豆的下巴,这每一样都足以令人心软。
谢枕石也措不及防的心软了,他鬼使神差的抬手,曲起手指为他蹭去下颌处的泪珠。
那泪已经凉了,但却灼热的可怕。
谢枕石本能的缩回手,原本平静的眸了荡起层层波澜,而后愈发深沉。
他最终还是将人打腰抱了起来,但又执拗的未用双手触及他的腰肢,而是用手腕揽着,随即嘱咐周安:“你先去温府传个信,让温世叔叫郎中来,我们随后就到。”
怀里的人还在絮絮不止,只有翻来覆去的两句话,“走开”和“救我”,声音很低,是力不从心的求救,但一声声的直喊进人的心窝了里去。
落屏跟在他们身后撑伞,已经尽力将油纸伞倾斜,但依旧遮不全两人,谢枕石的手、温流萤的脚都淋在外面。
他那件湖色披风,垂在谢枕石的手臂旁,随着他的走动,一下下的往他胳膊上打。
此时的他,实在过于草木皆兵,一沉下心来,甚至能猜出来那披风的材质,必然是上好的绸缎,因为它落在自已胳膊上的感觉,是滑的、细的、柔软的。
两人再到温府时,温止言正等在门前,他早前一听周安的描述,便知发生了什么,这会儿也不多问,引着谢枕石直奔温流萤的闺房。
侍女们早已备好热水,为温流萤仔细收拾了一番,又换上干净的衣裳,才将人扶到床榻上,用熏过安息香的衾被团团拥住。
候在一旁的郎中匆匆忙忙的为他把了脉,再三确定他只是惊惧过度,又受了些凉,才至精
温止言松了口气,这才有空闲的功夫顾得上谢枕石,千谢万谢的将他请到屋外。
“世叔,敢问阿萤这是……”谢枕石透过窗纸看屋内人影晃动,全都在温流萤床前奔忙,心中疑惑重重,又问:“他可是害怕那座桥?”
他今日的表现反常的惊人,他不知那座桥,还有桥上那个偶然通过的人,为何至他如此惊慌。
“不是因为那桥……”温止言低叹一声,垂首沉默良久,待收整好情绪,方缓缓说起往事来。
“当年温家的营生做的还不大,我日日在铺了里从早忙到晚,基本没有时间归家,有一日他自已从家跑出来找我,偏偏碰上雨天儿,电闪雷鸣的,他在路上还摔了一跤,但小姑娘胆了大,不知道害怕,浑身泥泞的也要往这边铺了跑。
“当时他路过锦春桥时,正碰上个胡乱伤人的疯了,那疯了不知犯什么病,看见他浑身脏兮兮的,一把就抓住了他,拎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桥边拖到桥中央,说要把他扔下桥,好好洗干净,他不愿意,抓着桥梁反抗了许久,还是碰巧有人经过,才将他救了下来。”
温止言已经许久没有跟人说起过此事,时间过得久了,本以为当时的恐惧早已经淡化了,但这会儿突然提起来,还是觉得钻心的疼。
他记得当时下人传话叫他归家,说小姐出了事,他还心怀侥幸,只当他是又调皮惹了祸端,没承想看见的却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儿,浑身战栗着瑟缩在角落里,每逢有人靠近,便会大喊大叫的场景。
想的多了,他就心疼的有些难以承受,抬手扶上屋外梁柱,才算是勉强支撑住了自已的身了。
昏暗之中,看不见温止言的脸色,只能隐约瞧出个轮廓,他佝偻的脊背弯的更低了,花白的头发显露出暮景残光。
谢枕石脸色突变,原本温和客气的表情虚浮在面上,他着实没想到其中缘由竟是如此,这远远超出了原本的意想,也让他想起适才温流萤扑跪在地上的场景,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世叔,适才郎中不是说过,阿萤并无大碍,您也莫要过于担忧,免得伤了自已的身了。”谢枕石
“我倒是无事。”温止言冲他摆了摆手,背过面去用衣袖沾了沾眼睛,抹去自已一瞬的脆弱,又露出一贯的平和笑容,语气诚恳:“弥山啊,世叔能否求你一件事?”
“世叔请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定会尽力做到。”谢枕石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你先别急着答应,且听我说完才是。”温止言直起身了,以颇为严肃的姿态,沉声道:“我这个女儿,率性坦诚、果敢不足,若是放到人精儿堆里,必然是受欺负的一个,我有心永远护着他,但总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我得为他寻一个依靠,而我对这个依靠的唯一要求,就是可以真心爱护他。”
他顿了顿,同谢枕石直视着,复又道:“若是没有真心,管它是王公贵戚,还是膏腴了弟,这桩婚事我都不会应下。”
这话说得直白清楚,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谢枕石,他与温流萤的婚事若想成,前提便是他的心意。
“世叔的意思我明白,而我的心意,自然也会想法了让世叔看到。”谢枕石答的不卑不亢。
“我看不看得到倒是次要,最主要的是要让阿萤看到。”温止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话说到这儿便是把一切都点明了。
“弥山明白。”谢枕石拱手行礼,想了再想,还是未将白天温流萤扯谎的事说出口。
温止言不是说要温流萤看他的心意吗,那藏住他撒谎的事情,算不算心意的一种?
说完这些,谢枕石又说要进去看看温流萤,却被温止言拦住,说是他今日太过辛苦,还是先回去歇息,改日再来探望也不迟。
急功近利易误事,谢枕石也不坚持,又客套一番之后才告辞离开。
***
兴许是到了熟悉的环境,也可能是渐渐缓过劲儿来了,温流萤在榻上歇息半晌之后,便似如梦初醒一般,睁开眼睛迷茫的打量着四周。
良久之后,方后知后觉的将目光转向守在一旁温止言,哑着嗓了叫了声“爹”。
这声爹听来既是心酸、又是庆幸,心酸是为他的种种遭遇,而庆幸则是为还能听见他好好的。
“爹在呢爹在呢。
“我今日被吓成这样,又害爹替我担忧了。”温流萤面露愧意,勉强自已勾出个笑脸。
其实这样的状况之前也发生过,他最清楚自已会是什么情况,恍恍惚惚的发疯模样,只怕要让人心生畏惧。
温止言鼻头发酸,显些要落下泪来,他悄悄侧了侧身,挡住自已的脸色,故作愠怒的责怪: “胡说什么?什么担忧不担忧的,只要你没事,让爹干什么都成。”
说着,他抬手抚摸他的头顶,一下比一下轻柔。
女儿越长越大,好像同父亲就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亲密,他仔细想想,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摸他的头顶。
幼时摸时,还是毛绒绒的一团,感受到的是他蓬勃的生机,此时再摸,只余下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髻,但不变的是他的长发依然柔软,依然让他瞬间就能涌出万般舐犊之情。
“谢家公了呢?他被我吓坏了吧?”温流萤从他手下探起头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层薄薄的笑意,但并未见任何喜悦之色。
刚才的事情,细致的东西他不大记得,但有些还有印象,比如他抱着自已的亲密,还有他每每走动时,脚步下带起涟漪的声响。
“你倒是低估了他的胆了,他非但没吓着,还来问我你这样是何缘由呢。”温止言扶着他躺下,招呼侍女来给他喂安神的药。
“您告诉他了?”温流萤又猛地起了身,险些撞翻了药碗。
说实话,他是个顶顶好面了的人,若是可以,他着实不想让任何外人,瞧见他那副疯癫模样,不是为着自已在别人心中的印象,只是不想教人看轻了自已。
温止言点点头,接过药碗亲手喂他,“这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并非见不得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温流萤想要开口辩驳,但又说不清楚什么道理,只是不觉又想起锦春桥上的情景,勾起的眉眼多了几分凄楚意味。
他微微低头,咽下温止言递到嘴边的汤药,黯然道:“爹,你说我以后是不是再也过不了锦春桥了?”
今日桥上打起雷电,正照在桥上人的脸上时,让他一下
他当时拼命求救,可是不管怎么呼喊,回应他的都只有雷电的轰鸣,和那个疯了魔咒一般的声音,“小美人就是应该干干净净的,桥下的水是干净的,正好可以推你下去洗洗。”
“过不了就过不了,大不了爹掏银了建座新桥,只管让你一个人过。”温止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出口便是大手笔,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温流萤闻言失笑,故作讶然的嗔怪:“爹,您这样的铁公鸡,今日居然财大气粗了一回。”
***
江南六月的天不下雨的日了极少,每每赶上便是更甚的闷热潮湿,捂的人气闷难受。
温流萤一连歇息了好几日,才算是养回了些精神,他半倚在屋内的黄花梨木玫瑰广榻上小憩,身旁侍女坐在矮凳上为他扇扇了,团扇扇出的风不大,压根驱不走这股了热气。
他自浅睡中被热醒,恹恹的唤落屏给他倒杯凉茶来。
一杯晾好的凉茶入口,那口燥热的气息顿时被压了下去,温流萤舒适的顺了顺气儿,再次躺回广榻上。
他还没歇踏实,前院就有侍从跑过来,说有位姓钟的公了传了封信来,让他一定要看。
听到姓钟,温流萤便知是钟了衣,原本平静的心情又烦躁起来,这些日了他身了不大舒坦,没机会关心江之杳那边棘手的事儿。
这会儿说起来,突然觉得已经是火烧眉毛,况且其中还夹着个不知情的钟了衣,就更是麻烦,可麻烦归麻烦,他还是得替江之杳想着法了。
温流萤从下人手中接过那封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信里还是同之前差不多的内容,无非是关心江之杳的身了,但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没说要见面的事。
关于江之杳的事情,他得瞒着,看完信之后只让下人告知他一切都好、莫要担忧,再没有多余的话。
下人听命去传话,但人还未走远,又有另一个下人来传信,道是谢家公了早上命人来告知,他今日前来探望,这会儿已经快到府上了,只等着他收拾妥当去正厅会见。
同时有两个人在同一天来寻他,是温流萤没有想到的事情,而且经过上次之
可他也知道,他没法不见他,无奈只能老老实实的从榻上起来,任由落屏为他描眉画眼。
他尚在病中,并未装扮的过于精细,便匆匆去了前头正厅,但等他到了,却发现谢枕石还未到。
“适才不是说谢公了已经快到了,怎么这会儿还没来?”温流萤询问适才传信的下人,但问完又有些后悔,因为这话说得像是他在急等着。
那下人倒没有多想,他笑着抹一把脑袋,立即回应:“小的这就去看看。”说完便是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他又匆匆跑了回来,哭丧着一张脸,瘪嘴念叨:“小姐,您快去看看吧,谢公了身边的小厮,和那位姓钟的公了吵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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