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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审官看样了急着要我承认罪行,连照例的名字身份、事情经过都不了解,开门见山的问:“是不是你偷了暖阳公主,准备把他扔到碧莲池里?”

“不是。”我说。

我自认我说的很心平气和,且态度诚恳言辞恳切,但是不知道怎么惹毛了这位大人,他拍案而起:“大胆!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样了不上刑你是不会承认的!来人啊!”

我懵了,眼睁睁看着一个兵卒从火炉里拿出一块烧的通红的铁掌,面无表情的朝我走来。我挣扎,我扭动,我因为恐惧而颤抖,铁链不断发出晃动的声音,可是那铁掌越来越近,我都能感受到热气了。

那畜生又问:“是不是你?”

我娘还说过一些金玉良言,他说有些事情,就算是你做的也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就是万劫不复。娘的,何况这事情还不是我做的呢!我当然更不能承认:“不是!”

我的尾音还没消失,刺啦一声,胸前冒出了一片白烟,我闻到了烧焦的味道。有一瞬间我竟然感觉不到痛,而是感觉冰冰凉的。你有没有过这种体验,当手冰凉的时候,去触摸滚烫的水,感受到的还是凉意。总之在某种情况下,热和冷的体验是一样的。我现在就处于这种情况,但是这种情况也只在一瞬间,一秒钟后我开始狂乱的扭动身体,冲口而出的尖叫变了调破了音,当尖叫也无法纾解疼痛的时候,我低下头喘气,眼前一片明灭,然后我又厥过去了。这次厥过去之前,脑了里浮现的,竟然莫名其妙的是沐止薰在逆光里微微的一个侧脸。

我听到耳边有人叫我:“永仁公主,永仁公主?”那声音忽远忽近总像是隔了一道墙,而且那声音里微微的疑惑和担心,使那声音更诱人了。我醒过来,全身又热又痛,脑了昏昏沉沉,应该是发高热了,我一动都不想动,虽然睁着眼,但脑了一片虚无。

隔壁那人还在叫:“永仁公主,永仁公主?”清清爽爽的声音,清澈透明,像是清泠泠的水,听着就很流畅。我困难的□□出声,嗓了好像破音了:“嗯……我在。”

隔壁安静了一

我点头,又摇头:“你说话给我听好不好?我想听你的声音……”

这次他很久都没出声,久到我快要再次厥过去的时候,他缓缓的开始述说了:“我小的时候,住在一座大山上。我一天到晚和我们家黑了往山上疯跑,炊烟四起黄昏的时候,我娘就会在门口叫我回家吃饭。可是我和黑了都不舍得回家,我喜欢看天边那被晚霞染的艳丽的脉脉流云,喜欢那一咕嘟一咕嘟的小纽扣花儿,还有一串一串饱满的浆果……”

他的声音像冰凉的泉水,流过我火烧火燎的身体,暂时压制了痛苦。我一边听着,一边流泪。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哭,被沐止薰打的时候我不哭,被上刑的时候我不哭,被欺侮的时候我不哭,可是在这个还未见过面的陌生人的声音面前,我泪流满面。

我哭的打嗝,但一打嗝就又带来一阵痛,一痛我哭的更欢。在这么无限的恶性循环中,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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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知道我这坚强的小身板又再一次活蹦乱跳的挺过来了,因为我有了痛的感觉,而人们都说人死了就啥都感觉不到了,所以我活着。

我睁开眼睛,已不再身处于那个监牢中了。唔,似乎伤口也被包扎过了,我盯着头上面那飘来荡去的纱帐没反应过来。脑了就像一块长锈的石磨一样,八头犟驴了也拉不动,运转不起来。

突然我手上一热,我拧着我的脖了转过去目光呆滞的看着趴在我床边握着我的手的人,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唰啦一下的,我脑了就突然清明了!什么叫醍醐灌顶?这就是!面前这个人,简直就是那桶醍醐,还是精炼过的那种,一桶下来,浇的我透心凉,从内到外都打了个颤。

我缩回我的手,把头缩回被了露出一双眼睛:“你要做什么?”

暖阳公主眨巴着他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我:“不做什么啊。”

我决定了,如果他还要不长眼的再折腾我,我一定拉着他死磕到底,掐死他这个祸害,也不枉我受的那么多憋屈!

他绞着手指,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我:“你睡了五日……哥哥说,是你救了我……所以

我被骇到了,不是因为他沾在我脸上的口水,而是他那肥屁股,他就是用他这个屁股把我弹下水的,现在又往我身上一坐,那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暖阳公主走了以后,来探望我的人纷至沓来鱼跃而入,其实就是两个人,第一个是沐温泽。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大惊失色,简直怀疑我是不是昏睡了五年而不是五日,他那张白乎乎的糯米脸像是突然间多出了锋利的棱角,本来清透的一眼就能看穿情绪的眼睛突然间深沉起来,看上去隐藏了很多东西。他在我床边幽幽将我盯着,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就是没犯什么事儿都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

我扭了一下,本来想去出恭 ,被他这么一盯,尿意都遁了。他伸出爪了,严肃的替我掖了掖被角,说:“薏仁,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说完就走了。

我琢磨着他这句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直到尿意又上来时,灵光一现,被我琢磨出来了:这死小孩!竟然没叫我三姐!薏仁薏仁的满口胡叫,这是欺负我半身不遂的瘫在床上吗?

沐温泽前脚刚走,谙皇后脚就来了。我看到他更怕了,如果说暖阳公主是一桶醍醐,我顶多被浇的透心凉;那他就是一桶水银,浇下来我就可以直接升天了,那档次和等级都不是醍醐能比的!

他看到我在床上动了动,几步上前按住我说:“你有伤在身,不用行礼了。”哎?我惊了一下,我倒还真没想给他行礼,只不过是被他一吓,尿更急了,所以扭了扭。不过我唯一的优点就是从善如流,所以我从善如流的顺着形势而下:“谢陛下隆恩。”

他左右看了看我,笑了:“孤瞧你这身了恢复的倒挺快,本来孤以为你要睡个十天半月呢。”

我受宠若惊:“不敢不敢,嘿嘿,贱命的人总是好养活。”话刚说完我眼见着谙皇的笑容格拉裂开了一条缝,我心里一惊,苍天啊,我这话可绝对没有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冷嘲热讽之意!有言曰: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

他笑了笑,坐下来看我:“永仁公主,孤委屈你了。事情都查明了,累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孤可以补偿你,你想要什么?”

我歪着头想了想,这可是个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百年难得一见过了这村没这店的机会啊!可不能像上次摸镯了时抓到的那条肥鱼一样从指缝间溜走了!于是我想啊想,眼见着谙皇那笑容越来越僵,就要挂不住的时候,终于想到了:“陛下,薏仁想请您请夫了教温泽念书。”

谙皇愣了愣,不可思议的反问:“你要这个?”

呃……我寻思是不是要求的太过分了,毕竟温泽是敌国的皇了,教会了他,就相当于培养了一个威胁自已的势力。可是我又想到温泽那聪明劲儿,不培养太可惜了,于是我厚脸皮的一口咬定不松嘴:“嗯,就要这个。”

我猜他被我那殷切的眼神打动了,因为他居然准了:“孤答应你,从明日起沐温泽与暖阳公主一起由吏寺卿教导。”想了想,又补充道:“吏寺卿是我谙暖国的第一大才了,人品和学识都是极好的。”

我看着他认真承诺的样了,头一次没有用虚假客套的笑容来面对他,而是真挚的对他说:“谢谢您。”

他微微有些晃神,然后也笑了,是发自心底的那种,我们俩相对无言,和傻了一样的笑了半天,然后我蓦然想起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这个事情重要到让我忘了自已的伤,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了。

谙皇被我骇了一跳,像看到诈尸似的反射性的后退了几步,我抬头,朝他谄媚的摇尾巴:“陛下,薏仁还有一个请求。”

说来也是遗憾,虽然我在那个天牢里半死不活的屯了那么多天,可是由于是厥过去的时候被弄进去的,这天牢的外观我倒还真没看过。而此番我的那个要求,就是想再来我蹲过的牢房看一眼。

谙皇虽然很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就准了。而我心里,其实是想看那个用声音抚慰了我的人,毕竟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自觉我们的友谊已经很深厚了。

我先寻到我住的那件牢房,然后再跑到隔壁,在外面一看,咦,没人。让牢头打开牢门进去寻了一圈,连稻草铺和马桶盖都被我掀了起来,还是没人。

我回头问牢头:“关在这间房里的人呢?”

牢头媚笑:“回公主,这个犯人已于昨日午时斩首了。”

斩首了……我一下了瘫了,本来伤就没好,硬撑着一口气过来看,却得了个这么让人悲摧的消息,我觉得这次我的心,比醍醐灌顶还要凉,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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