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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舟跟随正在寻找他的军队,和平相处地来到了巴别塔底。
这就是巴别塔。
他抬头仰望,根本看不到塔的尽头,就像故事和传说里写的一样,巴别塔无限高。
这里是云鹰国的中心,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就在巴别塔之上,四周是一面又一面低矮的屋顶,居住于此的人大多只是短暂在这儿歇脚,他们一旦组建好车队便会义无反顾地爬上巴别塔,用自己的生命、家族的声望,献给崇高的事业——登上月神宫。
稀疏瓦松的屋顶看上去完全禁不住大雨洗礼。
在云鹰国其他地方,人们或许一辈子都看不到下雨。
雨水会被斜墙拦住,随后通过管道流入家家户户以供使用,除了这里。
巴别塔和斜墙之间存在小小的缝隙,雨水会顺风飘到屋顶上。
瓦缝间,几滴浑浊水落了下来,落进客栈,女孩发出一声惊叹“谁在上面倒水?”
她哥哥笑了笑“这不是有人倒水,是月神赐予我们的雨水。”
小女孩似懂非懂“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登塔?”
“我请那位将军替我们申请登塔许可,再过几天就能出发。”
“还是我们四个人吗?”
“不,只有我们俩。”
女孩听后看向老者和糜舟。
“你们难道不登塔?”
老者乐呵呵,层层叠叠的皱纹挤出笑容“我过段时间再出发,登塔太累了,我要在这静养一些日子。”
“那您又要变成一个人了,多可怜,倒不如和我们一起登塔,路上有个照应。”女孩关切道。
“不必、不必。”他连连摆手,“能在路上遇到各位,是我的荣幸。”
女孩遭到拒绝,有些不开心。她不明白,为什么老人宁愿一个人也不跟自己一同觐见国王。
“那好吧。”她懂礼貌,即便遇到不顺心的事也不闹别扭,“这位先生,您呢?”
糜舟没有立刻回答她。他在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觉察到女孩的视线后,他才反应过来。
“我啊,跟这位老者一样要在地上待一段时间,我还有人要见,我的一位朋友先我一步来到附近,我得找到她。”
“既然如此——我们一起找吧?这样更快。”女孩童言无忌。
糜舟难堪地摇了摇头,他望向女孩的哥哥,希望由他出面让女孩老实点。
“别闹了,”他哥哥知趣地说道,“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人无法一直相处,总有一天要分开,就跟月亮一样,你想想,两颗月亮有时会叠在一起,有时会分开。”
“是吗……真是太遗憾了。”女孩舍不得分别。
“总有一天我们能再见的,或许就在巴别塔上。”糜舟微笑地安慰,“好了各位,我们就此别过,我似乎知道那位朋友在哪了。”
“这么快?”这会连哥哥都感到诧异。
他们才刚入住客栈不过一个时辰,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竟然就要离开。
糜舟肯定地点了点头,拿起行装往外走去。
忽然,屋外传来一阵杂乱匆忙的步伐。
更多卫兵聚集在巴别塔旁。
糜舟镇定自若。
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他抬头,星云如河流般闪烁着光与影,摇晃的云朵仿佛在轻推巴别塔,这座宏伟的塔似乎悬在半空,随风摇曳。
他深深吸口气。
他清楚,越往上,泽气的力量越薄弱,最终他会成为一介凡人,但他必须上塔,为了救她。
沈以乐意识到自己被软禁了。
前几天,她被翻译骗到国王大厅更上层,说是要带她去看高处的风景。她没有多想,而且她跟翻译的关系不错,自然就一同乘坐马车上去了。
国王大厅之上是没有斜墙庇护的巴别塔,神圣大道被侵蚀得相当严重,马车行走时,偶尔还会有几块落石顺着斜坡一路滚下,然后飞出。不过她没有在意,反正能坐马车回去。
结果,翻译把她送到更上层的房间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她被反锁在一间空荡而逼仄的小屋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有一张严重受潮的木床,一张发霉但还算暖和的被子和如厕沐浴的地方——沐浴用水是降雨。把她锁起来的石门上有扇只能从外打开的小窗,住在此层的原住民每天会准时送来干巴巴的面包。
她逃不出去。
云鹰国的人仿佛经过了精确计算,她在这层完全使不出泽气,柔弱的身体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无论她怎么叫喊呼救,都没有回应。
唯一一次,有个人嫌她太吵,于是打开小窗门告诉她请不要打扰月神,否则月神会降罪与她。
尽管沈以乐不吃这套,但那人凶恶而狂热的眼神还是让她吓得不轻。
她很清楚,在这种高度下,她没有任何筹码与云鹰国的人抗衡。
这间牢房里还有一扇窗,窗足够她爬过,但立了两根怎么敲都敲不碎的石柱,她只能透过窗注视虚无缥缈的天空,云朵自由穿行于屋内屋外。
每天早晨,冉冉升起的太阳如同在天上燃烧,近处的云朵在顷刻间化成泡影,远处的天际线会扭曲,天空像一面镜子,将磅礴的热流折射进她的屋子,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照得泛白,每当这时,她都要躲到房间角落——那是唯一能躲避太阳的地方。
她徒手拆开了木床,想把木头磨成锥形,再用锥形的木头凿开石墙。
这很累,而且看不到任何希望。
石砌墙太牢固,而她每天只有少之又少的食物。她无时无刻不感到饥饿,胃袋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好像在啃噬自身——她不确定,但定时发作的胃痛让她明白,身体正处在崩溃边缘。
精神也同样如此。
云鹰国的人要把她关多久?
她想和翻译好好聊聊,起码要知道自己被囚禁的原因。难道他们担心她会逃回西朝,把云鹰国企图入侵的消息带回去?
她不清楚,不过她的确可能这么做……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牢房里待了多久。
她曾用木头在石墙上刻下一道道划痕来记录时间,可有几天她凿墙太累,不知沉睡了多久,从门外扔进来的面包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发酵的孔洞被冰块填充。
她坐在窗前,泪水都干涸了,只剩两只通红的眼珠,麻木地注视远方。
“活下去。”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转过身。
“是你……”
那个浑身浴血的人。
“你到底是谁?”
“活下去,马上就能离开了。”
“你是谁?我该怎么做?”
哐轰——
窗门打开,一个小小的面包被扔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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