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凌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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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岚分完银两后就回了村长的家，然而直到吃完晚饭了夜深了都不见凌寒回来，于是顾岚耐不住寂寞，便出门去找他。

然而好巧不巧，顾岚刚出门片刻凌寒就回来了，两人刚好错过了碰面，于是一个好奇为什么她还没回来了，另一个不解为什么外面也找不到他。

终于在外面吹了一圈冷风的顾岚还是选择先回了房子，然后就看见凌寒在火堆旁烤着地瓜。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顾岚没好气地问道。

“先别问我，你说说为什么大晚上在外面瞎溜达。”凌寒并没有抬起头看她，而是在仔细扒着地瓜皮上的灰。

这一来而去反倒像是顾岚做错了一样。

不过她也懒得计较这么多了，随后便凑到凌寒身旁，小声地问道：“你认识山洞里那个复活的女人吗？”

凌寒眉头一皱，回道：“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咯，反正我也不能逼着你说。”顾岚头外向一边，自顾自地拿起一个地瓜开始剥皮。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不打听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凌寒叹了一口气后淡淡说道：“她是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顾岚有些惊讶。

“对，但是她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我以为她的灵魂早就安息了，没想到因为怨念姐姐一直没有坠入轮回，现在反而被那个家伙抓来炼制傀儡。”凌寒的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愤怒。

似乎是觉得自己戳中了凌寒的伤疤，顾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

凌寒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分明就是故意的。”说完白了她一眼。

顾岚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不过随即凌寒又安慰他道：“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啦，这么多年了我从没给人说起过我这段经历，今天既然遇上了，给你讲讲也无妨。”

“真的吗？”顾岚有些受宠若惊。

凌寒放下手中的地瓜，开始讲述他的童年经历：“我姐姐是被收养的，我记得我娘第一次带姐姐回家的时候我才七岁，姐姐一开始很怕生不跟我说话，但时候后来我们熟了之后她就特别照顾我。”

“这样啊，那姐姐心肠真好。”

“我娘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当时家里穷的连棺材钱都出不起，还是几个好心的村民给垫的，草草把我母亲下葬后，我姐姐就担起了一家的担子，说是一家的担子，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是我的吃喝让她操心。”

顾岚双手捧着脸蛋听入了迷。

“那会儿姐姐也才十七岁，虽然因为穷从没穿过好看的衣裳，也没戴过簪子，但是我记忆中姐姐是长得很漂亮的，因为村子里总是有其他小伙子隔三差五来找姐姐说话，不过姐姐并不喜欢跟他们说话，因为总有人对她动手动脚，那些家伙的爹娘也不管他们，每次看到姐姐被欺负的时候我就会跑出去打那些家伙，不过那时候个子小，很多时候我只是单方面的挨揍罢了。”

“啊这……”

“直到有个人闯进了我和姐姐的生活。”

“有人？谁啊。”

“严格来说是一个妖。”

“什么，一只妖？”

“他叫白泽，是一只虎妖，我记得好像也是一天姐姐去山上挖野菜，回来的时候她身后跟着一个个子很高大的男人，平时姐姐一个人出去最多挖一小背篓的野菜，然而那天那个男人背着一大背篓的野菜和野果，手里还提着一头野猪和几条大鱼。那天是我们姐弟俩第一次吃的那么丰盛，似乎也是第一次吃到肉和鱼，我当时还是小孩子嘛，给吃的就能获得信任，所以我便立刻接纳了那个男人，因为我知道有了他姐姐便不用那么辛苦了。”

“所以是那个名叫白泽的虎妖爱上了你姐姐？”顾岚问道。

“对啊，那时候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就记得自从他来到家里后姐姐终于不是整板着脸了，后来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然后他也经常带着我去山上玩耍，我亲眼看见他一蹦就能跳上几丈高的果树，一跃就能潜入十几尺深的水中，后来听起人说起猎妖师这个职业，我就想当然的以为白泽是一个猎妖师了。”

“所以有了白泽的照顾，你们再也没受过村民的欺负了吧？”

“对啊，一开始还是有不死心的家伙来骚扰姐姐，但是随后他们便被白泽一脚给踹了回去，久而久之他们也识相地老实起来了。”

“这听起来还挺美好的啊！”顾岚像听故事一样听的喜笑颜开，不过随即回想起来后面沂罗却英年早逝，不禁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事造成了悲剧啊？”

说到这里凌寒的脸色也变得忧郁了起来：“后来白泽私底下跟姐姐定了亲，姐姐不久之后怀了孕，但是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白泽来看望我们的次数开始逐渐变少了，姐姐有身孕在身做不了重活，于是我开始接过家里的一些粗活。”

“当然白泽来家里的时候我们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会带来很多野味，不过他跟姐姐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我在夜里经常会被他俩的争吵声惊醒，我隐约记得白泽想让姐姐跟他一起走，但是姐姐不愿意，我当时不理解为什么不跟他走，后来才知道白泽是要姐姐带着我跟他一起去妖界。”

“然而他们虎妖一族对他找了一个人类妻子这件事也是分外排斥的，后来宗族用逐出了族群来威胁他跟姐姐断绝关系，但是他拒绝了，这样没有了宗族的庇护两个普通人类去妖界简直是自寻死路，虽然白泽一再担保会保护好我们姐弟俩，但是姐姐考虑了我的安全和孩子的安全坚持要他留在人界，但是这样他就危险了，因为这样迟早会被一些猎妖师发现，然后又会免不了一场厮杀。”

“那后来呢？”顾岚问道。

“后来白泽消失了很长时间，甚至我以为他是丢下我跟姐姐走了，而姐姐自从怀孕后村民们开始无比排斥我们姐弟，我想那时候白泽是妖的身份估计已经暴露了，村民们怎么会容忍一个怀了妖精的女人继续留在村里以至于最后生下一个半妖呢？”

“难道说你姐姐是被…………”听到这里顾岚吓得捂住了嘴巴，他不敢相信凌寒的姐姐死的如此凄惨。

“那是一个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夜晚，举着火把的村民冲进我跟姐姐的茅屋，然后把我和姐姐拖出房子，随后他们一把火烧了房子，然后商量着要打死姐姐，说不能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凌寒说道这里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声音开始颤抖。

“他们辱骂姐姐是个不守妇道的贱货，居然怀上一个妖精的孩子，并且说那孩子是噩运的象征，我真的无法理解先前还帮助我们给母亲下葬的村民此时此刻怎么会如此冷血狠心，以至于对怀有身孕的姐姐棍棒加身，我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看着姐姐哀求着村民放过她跟孩子一命，但是村民们没有因为她的乞求而停手，我看到之前骚扰姐姐的那几个家伙还在人群里偷笑，似乎是觉得这就是姐姐姐拒绝他们的结果。”

顾岚听到这里也几乎要哭出来了：“那凌寒……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凌寒转过头，用饱含深情的眼睛看向顾岚说道：“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

“是白泽！”

“没错，白泽在距离村庄几里外的地方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那股熟悉的味道顿时让他紧张了，他随即变回原型直奔村庄而来，然后村民们惊恐地看着一只足足有两丈肩高的通体呈白色的巨虎一跃而起向他们扑去，白虎冲进了人群，随后就是一场屠杀，那些围殴姐姐的村民连全尸都没有留下，白虎在整个村子里见人就杀见房就拆，我也是完全被吓傻了。最后那白虎来到奄奄一息的姐姐身边，变回了人形他走向姐姐似乎是准备带姐姐的走。”

“所以他们最后一起回了妖界吗？”顾岚轻声问道。

“如果我师父没来的话倒是有这个可能。”凌寒答道。

“你师父？”

“对，已经化为火海的村庄恰好吸引了路过的师父的注意，他飞身赶来村子里，看到这炼狱般的一幕后便与那白泽打了起来，师父指责白泽滥杀无辜，白泽却认为他们罪有应得死不足惜，二人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不过白泽的妖力还是不敌师父，最后败下阵来，而我却发现躺在血泊中的姐姐已经没了呼吸。”

“而当白泽也发现姐姐已经死去后，他跪在姐姐尸体旁，抚摸着姐姐的肚子，然后吻了姐姐的嘴唇，我至今记得他对师父说的那句话，他说你们这些猎妖师保护了人类免受妖怪的攻击，然而却还是有不计其数的好人死在人类自己手里，尤其是他的妻子沂罗，她是被人类活活打死的！”

说到这里，凌寒已经止不住眼泪落下：“然后白泽就自杀殉情了，于是成为孤儿的我便被师父收养带回了灵曦殿，而姐姐跟白泽的尸骨便被葬在了一起，这么多年过去了，白泽的灵魂或许安息了，谁知姐姐却一直带着怨念没有进入轮回。”

听到这里，顾岚再也忍不住一把扑进凌寒怀中放声大哭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的……”

凌寒其实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这段悲伤的记忆压抑在心底许久，今日能有人听他娓娓道来对凌寒精神上也是一个解脱，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他也在试图将此释怀，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妖僧乌骨给打破。

凌寒此刻有些不明白：姐姐沂罗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却为什么在她活着的时候那些人都想要她死，而在她如愿死去后又有人不让她安息用妖术将她复活。

就这样凌寒抱着痛哭不止的顾岚，在火堆旁坐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