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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呆呆地看着银色金属帖,鸾翔凤翥的笔势下,“亚当·奥古斯丁”和“凡妮莎·罗伯特”两个名字是那么显著。
金属帖不是别的,正是他和凡妮莎婚礼的请帖,族老会同意了他们的婚事。
“还以为又被糟老头子们驳回了呢。”亚当脸上多了点少见的笑意,嘴角也有了丝弧度。
不怪亚当这样想,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被族老会驳回了二十三次。终于,第二十四次,族老会同意了。
只不过,身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盛世婚礼的主角之一,他居然比参加婚礼的嘉宾知道得还要晚。
亚当无奈地笑笑,低头看了眼上面的时间,2121年4月1日,距离婚礼只有半个月了,时间真够紧张的。
他忽然想不明白了,在他成为雷电之主后家族地位大大提升,族老会都连着拒绝了他三次结婚申请,为何这次却同意了?而且同意得让他感到意外和突然。
说起来,婚礼之所以如此突然,也有他的原因,在凡妮莎答应嫁给他并且族老会第一次拒绝了他的结婚申请后,他就跟凡妮莎说,每个月的1号他都会向族老会递交申请,直到族老会答应为止。
二十四次结婚申请,整整两年,他和凡妮莎的婚礼,被族老会拖了足足两年之久。
曾有一次结婚申请被族老会拒绝后,心情不好的他拉着韦尔斯和奥恩巴卜喝酒,本来酒量最好的他却率先喝得酩酊大醉。
这还不是重点,喝醉后的他指着天,粗鲁地骂族老会:要不是你们这群糟老头子,老子这婚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都一年半了还不同意,老子就是烦也要烦到你们同意,不同意就烦死你们,烦到你们入土!
不过现在,他是高兴的,非常高兴的,但要让他说对族老会有什么感激之情,半个字他都很难吐出来,尤其是自己那位食古不化的祖父。
其实排除婚姻一事,他们爷孙俩相处得并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件事上,原本通情达理的祖父就像变了人似的,顽固得很。
也不知道是什么让老头改变了那拘泥的想法,不知道真情实况的亚当想。
放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定会指责亚当,得知婚礼被拖近两年之久的以辰也曾委婉地指责过他:不是家族拖了婚礼,是你拖了凡妮莎。
不过以辰也表示理解,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和相爱之人的婚礼得不到亲人和家族的祝福。
亚当也说过,他要让凡妮莎得到奥古斯丁家族的承认,得到这个生养他的家族的真挚祝福,这大概就是他执拗的原因。
“宝贝学生,你送的画,老师非常喜欢,只是份量差了点,不符合你奥古斯丁家族少族长的身份,如果你能把桦贾另一幅名画《不桑娘》再买给老师,那就太好了。”投影中的戈尔曼搓着手打断亚当的神游物外。
亚当脸色古怪,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嫌弃他送的礼物廉价,不过转念想到自己这位有着“吝啬鬼”之称的老师那贪得无厌的性格,一切又都再正常不过了。
误读了亚当表情,以为他不乐意的戈尔曼连忙说:“宝贝学生,你放心,老师也不是小气之人,这次参加你的婚礼,老师特地拿出了压箱底的宝贝——龟甲牡丹的标本。龟甲牡丹可是已经绝迹的岩牡丹,标本世界仅存三个,两个在中国,一个在老师这里。这可是有价无市的好宝贝,足以让多肉植物资深专家尖叫的标本。”
安德烈不屑地撇撇嘴,不过他的不屑不是对于标本来说的,而是针对戈尔曼,或者说针对戈尔曼的为人。
虽然不是很懂花草,但他也知道龟甲牡丹这种绝迹不久的仙人掌科植物,如戈尔曼所说,龟甲牡丹的标本已知的确实只有三个,说是连城之璧毫不为过。
正因如此,在得知戈尔曼将龟甲牡丹的标本作为贺礼的时候,才感到大吃一惊,吝啬鬼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已经通过师生关系攀上奥古斯丁家族的高枝,如此抛掷钱财对戈尔曼来说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何况钱财在戈尔曼眼里早已超脱了物质的概念。
钱财,是戈尔曼的生命。
一番死缠烂打式追问下,安德烈才得到了答案,戈尔曼想趁着亚当心情大好时索要桦贾的另一幅名画《不桑娘》。
作为横空出世又英年早逝的油画大师,桦贾的画少得可怜,并且每一幅都是受人追捧的名画,价值连城。
用龟甲牡丹的标本换价值更高的《不桑娘》,这是戈尔曼在拿到《珠兰花》的一瞬就萌生出来的趁火打劫计划的第一步。
“布鲁尼老师,这标本不是你压箱底的宝贝吧?”亚当带着怀疑的目光说。
面对学生的审视,戈尔曼强笑道:“勉强算是了,况且谁也没说过压箱底的宝贝只能有一个不是?龟甲牡丹很不错了,其他东西虽然也能当作贺礼,但寓意就差点儿事了。”
安德烈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一个破标本寓意就好一样,都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东西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它化蝶啊?”
“你!”戈尔曼被气得不轻。
对于老师的狡诈早有耳闻,亚当也懒得计较那番说辞:“我会让人将《不桑娘》送到老师家的,如果收藏这幅画的人卖的话。”
“会卖,肯定会卖,收藏画的人是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家皮革厂的老板,皮革厂的资金链最近出现了问题,他急需要用钱,宝贝学生你能以最低的价格拿到画。”戈尔曼迫不及待地说。
“你这家伙准备得也太——算账的就是精,满满的细节!”瞪着大眼的迈克尔说到一半直接改口并竖起大拇指。
“琴泰托会去的,谈价看他心情吧。”亚当把麻烦抛给了秘书,他从不操心这种事,也不关心。
“那小伙子是个精打细算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当上奥古斯丁家族的二管家。并且那小子喜欢用歪手段,我已经能预见皮革厂的经济问题会扩大两三倍后老板泪目的场景了。”戈尔曼露出同情的表情,好似皮革厂老板就在飞机上似的。
表面上一副同情怜惜的样子,可心里戈尔曼早已乐开了花,又赚了一笔!这个被他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宝贝学生,终于变成了他随时随地都能宰上一刀的肥肉!
只可惜,戈尔曼拿捏错了人性,或者说不在同一层面,永远无法透彻揣摩人的内心,就算他不拿出龟甲牡丹的标本,直接张口要桦贾的《不桑娘》,亚当也会同意。
戈尔曼还不知道,正因为耍了这点小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被琴泰托洞悉了阴谋,最终他拿到了一幅赝品。
当然,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在这边聊着的时候,另一边也没闲着,低头看着在鲜血下被浸成了暗红色的土地,以辰对走来的路璇说:“刚才死的人不少,那三位好歹也是俱乐部的领导层,太冷血了吧。”
说着,他扭头朝亚当、利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准确说是投影。
“俱乐部每天都有人死,今天不过是比平常多了些,难道你还没有习惯?”路璇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你的三观从加入新秀的那天起就不该再与正常世界有任何联系,要联系也只有面对亲人及……爱人的时候。”
说完,似是触动了什么的路璇眼眸闪过隐晦的光,转身走开。
“习惯。”以辰轻声说,细细体会下,反而感觉对这个原本熟悉的词愈发陌生起来。
“你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是不是因为没有收到请帖?你们道剑之主的请帖被送到了七莲塔,现在在布朗主管手里,他会帮你们带去。”班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对着似是在发呆的以辰说。
“是啊,婚礼,多么重要的事。”以辰抬头,惆怅地说,“这里丧事,换个地方喜事,心理素质强还是人性冷?不迷信的人,都应该是冷淡人格吧。”
他没有针对亚当的意思,是所有人的表现让他忽然觉得……
“你什么时候变忧郁了?这里没有妹子,你想勾搭谁?”班世对以辰的表情感到不适。
“你对这种事习惯吗?”以辰忽然问。
“什么事?”班世一愣。
“转角无视死亡。”
“转角无视死亡。”班世低声说,大概明白了以辰的意思,抬头看天安慰他,“早就习惯了。在俱乐部,每天都会有人死,要是还用正常人的方式处理这些‘重要也俗’的事——就像古代人看我们一样,不守灵的现代人没有一个是孝子。这是我从你们中国一本书上看到的,评价挺中肯的。不同时代、种族、地域乃至家族,不同圈子都有不同的文化价值体系,不要以偏概全。你们中国有个成语不是说得很好吗?叫‘入乡随俗’,你该多学一学。”
“你将‘悖言乱辞’诠释得很好。”以辰撇撇嘴。
“悖言乱辞?什么意思?”班世挑眉。
“夸你很有文采的意思。”
“谢谢。”
以辰忍不住一笑。
瞧见他的笑容,班世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说吧,你刚才是装出来的,真正忧郁的人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挂念的事放下?瞧你笑得,多开心。”
以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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