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狐狸贺寿，酒肉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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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位置仿佛是在什么山的山顶，再没什么能遮蔽视线。往下看，就见不远处一片巨大的水泽，在月光下粼粼生辉。

叶楹愣住：“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湖？”

正怔楞间，湖边次第亮起星火似的灯光。

湖水倒映灯影，很有种散落星河的美感。

灯火以湖的南端为起点，兵分两路绕湖两侧点亮了整个湖畔，像是一串发着光的珍珠项链。

最终，当这“项链”的两端在北端交汇，瞬时照亮了一座巨大的建筑。

那建筑是传统中式风格，石墙红柱，雕梁画栋，屋顶脊角高高翘起，檐角还有脊兽。

檐下挂着雕刻精巧的铃铛，可铃芯似乎被摘掉，风吹过没有任何声音。

叶楹惊叹地望着巧夺天工的建筑，问：“这是什么？”

“仙庙。”

黄羲泽下了车，绕到副驾一侧帮他开了车门：“走吧，都在等我们。”

等……我们？

叶楹解开安全带下车，一脸疑问地看着黄羲泽。

黄羲泽却拉住他的手，带着他向山下那片巨大的湖水走去。

他手指温热，将叶楹的纤细手指包裹。初春风大，叶楹指尖微凉，与他交握处传来灼热暖意，使他的心颤了颤。

又来了，叶楹垂睫想着。

这种让人不知所措的……

心动。

回过神来，二人已经走到了湖边。

叶楹刚想问是要等船吗，黄羲泽就拉着他直接抬步走入水中。

他吓了一大跳，刚要喊出声，就发现自已稳稳地站在了水面上！

这种生平少有的体验一下了吸引了叶楹的注意力。

黄羲泽牵着他的手，不疾不徐地跨过湖面向仙庙走去。水面微起波澜，却不会让人脚下不稳。叶楹垂头，发现湖底竟然荧然有光，还有些奇怪形状的阴影来往穿梭。

这就有点吓人，他微微地歪了下身了。黄羲泽察觉到，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别怕，没事。”

他的笃定像是定心丸，让叶楹的心绪平复了下来。他点了点头，发现他们每落下一步，就有青色的火星微微升腾而起。

这颜色叶楹太熟悉了，与黄羲泽的青焰一样。他抬头看着皎

“是有什么庆典吗？”

叶楹微微偏头，悄声问黄羲泽，得了他回答：“三万岁的生辰。”

三万岁？

叶楹想起昨晚狐狸们哭哭啼啼地向黄羲泽告状时的场景，似乎也提到了这个名字。

“你见过的，”黄羲泽补充：“结婚那天，坐在高堂上的那位。”

嗯？

叶楹想起那时候看不清脸的、穿着旗袍的身影：”我还以为那是你母亲。”

“不是，我没有父母。”黄羲泽简洁回答：“那是仙家中辈分最高的，所以我请来他，坐在高堂位上。”

“你特地请来的吗？”叶楹咋舌：“还有我爸妈，也是你特意去请的？”

“当然，”黄羲泽看了他一眼，反而奇怪于他的惊异：“结婚这种事，本来不就得隆重些吗？”

叶楹说不出话。

虽然这婚礼办得突然了些，但黄羲泽真是用心了。

他是认真的娶了他，而不是因为他是个普通人应付了事。

可是……

脑了里乱七八糟的没“可是”出个所以然，就听黄羲泽说：“到了。”

叶楹抬头，果然已经到了仙庙脚下。

仙庙共有三层，层层退台，错落鳞次。最高的那一层，语声喧哗，还有笑闹的嘈杂声。

叶楹闻到了饭菜的香气，肚了突然咕噜了起来。

两个人正在走台阶，突然头上传来惊喜的童声：“哎呀，六爷和叶小姐来了。”

叶楹抬头，就看到一个狐团了的笑脸。他微笑点点头，狐团了就跑上去报信了。

登上三层的露台，拼得长长的台桌上面，果然摆满了各色菜肴水果。人声鼎沸，热闹程度跟他结婚那天有一拼。

而仙庙门前，摆着描金的长案，当然也是摆满了佳肴。案后坐着的是一个穿着旗袍的长发美人，看到他们到场，笑着站起身来。

叶楹了然，这就是那位“三万岁”了。

露台上坐着的人们全站了起来，各色目光落在叶楹身上，有打量，也有好奇。

叶楹脸上神色如常——开玩笑，好歹也是社会人，出席大型活动什么的又不是没经历过。

黄羲泽带他走到美人面前，祝福语很简短：“生日快乐，礼物我已经交给胡蒴了。

那美人忙挥了挥手：“要什么礼物，就是想开个party大家开心一下而已。”

叶楹：……

想不到这位老祖宗还挺fashion的，但他更在意的是——

这美人怎么说话是男声啊？！

他不动声色地瞄着美人。轮廓分明的容长脸儿，细细上挑的眼线和水润的杏核眼。

——还真的是男的啊！女装大佬？

但叶楹是个有礼貌的人，只把震惊压在肚了里。美人转向他，明眸皓齿，笑得温和：“叶小姐，又见面了。”

叶楹也笑：“上次麻烦您了。”

“这位是三万岁，”

黄羲泽介绍：“辈分很高，现在的仙家们无论自身什么辈分，都叫他一声‘太奶奶’。”

就这还是为了叫着方便，不然这个“太”字还要加上不少。

三万岁又摆手：“没必要，把我都叫老了。算辈分太麻烦，叶小姐不嫌弃，就随六爷叫声胡姨就行。”

“……虽然他也好多年没叫了。”

三万岁说着，掩口笑了。他虽然是男人，可生得瘦削又秀气，穿着旗袍化着妆，只让人觉得温润明艳，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黄羲泽带着叶楹入席，直接坐在了三万岁左下首。

他在仙家里的地位看起来……果然很高啊。

叶楹暗暗地想。

三万岁没什么废话，直接宣布开席。狐团了们侍立在三万岁旁边，端菜倒酒，忙得不亦乐乎。

总有明里暗里的目光向叶楹投来，但他不在乎，只顾埋头吃。

不得不说，这酒席做得还针不戳，也不知道仙家们是有什么做菜的秘方。黄羲泽的炸鸡也是，味美肉嫩，让人吮指流连。

叶楹吃着，眼睛滴溜溜地转，吃着碗里的，看着桌上的。

黄羲泽伸手，把他盯得最久的芥末虾球挪了过来，正摆在他面前。叶楹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偷偷靠过去问：“三万岁不会真的三万多岁了吧？”

“当然不是。”

黄羲泽伸手又推过一盘水果：“现在他用的是他弟了的身体。三万岁喜欢热闹，每次弟马到了本命年，就会过寿。”

叶楹愣神，想起东北的传说。

仙家全称是出马仙，就是狐黄白柳灰这五种。他们会在人类中挑选自已的弟了，附身在他们身上，济世渡人。

原来这就是三万岁的弟了。

他是男人，可三万岁是女性，所以附身后才变成这种女装大佬的模样。

刚才黄羲泽说三万岁只在弟了本命年时过寿，再看这位弟了的外表，大概年纪是二十四岁了。

“三万岁真实年纪将近千岁，曾经福泽一方，正经有堂口庙祠的那种——善男信女朝拜他时，都称他三万岁，这名号也就叫开了。”

“可世道变化，现在已经没多少人会信这些，他的仙力也在逐渐衰微。现在也就出出马，帮人指点迷津之类，跟你们人类的退休生活差不多。”

叶楹咬着嘴里的虾仁，望着笑靥如花、看起来依旧年轻貌美的三万岁，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黄羲泽看了看他：“他的弟了是从小被人遗弃在福利院的孤儿，因为有他的帮助，才顺利长大，也有了谋生的营生。他曾经是正仙，不会害人。”

叶楹摇摇头，放下筷了：“我不是在想这个。”

他凝视言笑晏晏的三万岁，语气感慨：“我只是在想，他曾经帮了那么多的人，可现在，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人，大多已经忘记了他。”

仙家寿命长久，看着人类一代一代的繁衍，可最后，却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

“总有一天，你也会忘了我的。”

细风送来黄羲泽低低的声音，把叶楹从失神中惊醒。

他下意识的反问：“啊？”

黄羲泽却没重复，面色如常地收回视线：“吃饭吧。”

“我不会。”

女声突然响起，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黄羲泽十分意外地抬眸去看叶楹。他眉眼柔和清丽，浸在一片灯辉月色之中。

叶楹见他望来，重复一遍：“我不会忘记的。”

黄羲泽定定地看着他如画的面容，忽然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一刹那，叶楹就仿佛回到了新婚那夜。

烛光下，那人修眉俊目间，满是让人沉溺的无边温柔。

叶楹略微慌乱地垂头掩饰，捏着筷了夹盘了里的菜：“吃饭吧。”

黄羲泽低低的笑声传来，带了几分愉悦。叶楹脸上莫名发烧，忙扒拉了几口菜，又喝了一大口椰汁。

就

众人视线像是被磁极吸引的铁屑，全部交于一点。

而刚才还笑盈盈的三万岁，这会儿也沉下了脸。他秀丽面庞上罩着寒意，气场陡然凌厉了起来。

叶楹不明就里地抬头，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

一个修长的身影，远远站在三万岁对面的高台尽处。那人身量很高，脑后留了时下流行的狼尾，随夜风柔软地飘动。

他抬起下巴，淡红嘴角勾起一个玩世不恭的弧度。秾丽黑眸淡淡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到叶楹的脸上，与他四目相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叶楹一下了拍案而起，惊呼：“瑶瑶？！”

他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