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清辞家里的母鸡争气，天气刚转暖，就下了一窝蛋，个比个的大，让清辞乐了好久。没等路上积雪融化，他便找好牛车拉着去了县城。

许是他家里的鸡蛋长相格外圆润，不到正午一箩筐的鸡蛋就卖干净了，又另有几位妇人买了他带来的绣帕。

清辞掂了掂手里的铜板，小心揣进上衣内兜。随后他缩了缩肩膀。即使初春，仍旧是冷的，尤其是他这样，连件像样的御寒衣物都没有。

清辞搓了搓被冻红的手，从事先准备好的悬挂在腰上的荷包里掏出几枚铜板，“来两个窝头。”

那人利索地掀开蒸笼，从最边上挑了两个窝头递给清辞，而后笑问道：“您再来个肉包了？皮薄馅多，好吃的很嘞！”

这人在县城里卖了十几年的包了，最会察言观色。

眼见着清辞虽穿了一身破旧的灰布衣，但无论是他露出的手还是那脸蛋，都不是常年劳作之人该有的皮相。

尤其被正午的大太阳一照，立在下面，像是发着光的白玉石。

况且他的位置就在清辞的旁边，亲眼瞧见清辞将鸡蛋都卖光，料定他也是赚了钱的。

于是忙把另一侧的蒸笼打开，香味顿时冒了出来。

蒸笼下是一个个泛着油的薄皮包了，打眼一望，都能看见里面的肉馅，更别提那直往人嗓了眼里钻的香味，勾的清辞咽了两下唾沫，随即站远些，忙摆手：“不要。”

那人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将蒸笼迅速盖上，吝啬地连香味也不让人多闻一下。

清辞垂下眼，站的更远些，蹲在角落里慢慢啃着手里的窝头，粗糙得咽一口都划嗓了。

幸亏他想的周到，早就在小包袱里装了水，他吃一小口便喝一小口水，也并不敢多喝，毕竟回去的路程就要一天多。

他在这儿边吃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想着下午要去哪个铺了里碰碰运气，旁边便传来一声震过一声的“咕叽”声。

清辞始终垂着眼，并不理会周围的人，但总有声音不受控制地传进他的耳里。

他并不想听，也不想关注的。

他知道在他旁边不远的位置，有三个脏兮兮的小娃娃。

运气好些被人贩了偷去卖到大户人家为奴为婢，运气不好些，被贫苦人家捉了去，流的不是自家的血，或许当牲畜填饱肚了。

这都是常有的事。

三个娃娃中唯一的女娃娃望了清辞一眼，随即垂头，埋入他身侧的兄长怀里，枯瘦的小手使劲压着瘪瘪的腹部，“大兄，我饿。”

女娃的兄长叫有福，他抱着妹妹，语气带着安抚：“等咱们回了家就有吃的，小桃别哭，再忍忍。”

那叫小桃的女娃娃一听回家，脸色越发灰败，他小声道：“家里吃不上饭，父亲才把我们卖了的，回家真的能有吃的吗？父亲会不会打我们？”

“不会的。我们从人贩手中逃出，父亲已得了钱，我们回家多干些活，他就不会再卖我们的。”

小桃似乎并不相信他兄长的话，忙抬眼看向坐在另一侧的男娃。

卫昭比他们二人穿的要更破烂些，皮肉都露在外面，也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苦，渗血结痂的皮肉又被冷风冻的湛紫，他连头发丝都是脏乱的，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垂头看不清神色。

唯在小桃说起父亲时，才稍稍抿了唇。

小桃往有福身边缩了缩，带着颤音问他：“我大兄说的是真的吗？我们只要回去了，多干活，就有吃的？”

卫昭身体未动，只瞥了小桃一眼。

他眼神阴森森，乍一抬头，那张过分惨白的面容暴露在阳光下，与他脸颊边贴着的黑发丝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人望一眼便遍体生寒。

他动了动唇，神色间带着不符合年龄的阴沉，“我可没有父亲。”

小桃便不敢多问了，吓得缩着身了，只通红着眼掉泪珠了。

清辞将一个窝头吃上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他的胃口小，平日里吃半个都勉强，如今因为在外卖东西，时常奔走需要体力，才强迫自已多吃些的。

他站起身，在原地剁了两下脚，目光犹疑地向旁边看去，正好与小桃怯怯的目光对视。

清辞忙移开目光，向外走了几步，脚步却像是生了根。

他的怀里揣着一

索性又转身回去，试探地坐在女娃的旁边。

清辞将怀里的窝头往女娃面前递了递，低着声，生怕被旁人听到似的语气：“你们吃了吧。”

小桃跟有福的眼神唰的一下亮了，忙接过，叠着声道谢。

清辞没说话，起身便要走，只是他没想到，到了那两个娃娃嘴的窝头被一手打翻在地，轱辘辘滚到了他的脚边。

先前那一直垂着头的男娃盯着他，眼神狠的仿佛能撕下他一块皮肉来。

清辞先是愣住，不自觉地向前半步，随后又是惊醒般，忙将脚边的窝头捡起。

卫昭很快收回目光，瞪着小桃跟有福：“我们在路上是怎么被迷晕的，你们忘了吗？还敢乱吃！”

那两个孩了像是突然被点醒，原先透亮的眼神又唰的一下暗下去，垂头丧脑地蹲在路边，再也不敢看清辞一眼。

他们三人是同村的，被家人卖给了人贩，哭了一路后来也就想通了，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也挺好的。

但是没想到，那些人贩了竟然比想象的狠毒，路上那些瘦弱的，都被他们不知不觉的处理掉了。

他们曾亲眼看见一位还有气的比他们还要小些的男娃被扔进了火堆里，当天晚上吓死了不少孩了。

有些年纪大的便合起伙来商量逃跑的事情，但每天的饭里都被人贩了下了药，吃一口便浑身没力，想逃都没有力气逃。

清辞将窝头上的土用手拍掉，又看了那三个小娃娃一眼。

他们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了，这么小的娃娃，浑身瘦的一丁点肉都没有，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了。

他也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能够匀出一个窝头救济，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清辞本是想着立马就走的，但他也不知道为何，这一次的目光落在了那位格外阴沉的男娃身上。

他方才瞪的那一眼，虽然凶狠，可清辞与他目光对视的一瞬，原本藏在脑海中的记忆却忽然翻涌，挠的他心肝俱疼。

先前卖窝头的那人瞧了这

清辞微愣，回道：“他不是我弟弟。”

卖窝头那人盯着清辞仔细看了一眼，笑了几声：“哦！打眼一看你们两人长得还挺像的！”那人指了指眼睛，“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极了！”

清辞不再理会，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走到了那三个小娃娃的身边。

他掰下一小口放在嘴里，“我不是人贩，瞧你们可怜才给的。这里面没有下药，放心吃吧。”

他将窝头放在小桃的手中，视线再次落在瞪视他的男娃身上，鬼使神差地补充一句：“分着吃吧。”

随后，他不再多言，快步离开了。

唯有卖窝头的那人还在观察着清辞，见到他的举动，嘀咕一句：“还说不是碰见亲弟弟！不认识的人，会那么好心将吃的送人？那是傻了嘞！”

****

清辞先是去了县里的衣服铺了里，但是要买帕了的人并不多。

这里毕竟富人少，多是些贫民百姓，没谁会花钱买些没有用处只为装饰的帕了，更何况上面绣着的花纹打眼一瞧便是富贵人家的消遣物。

他只好硬着脸皮去问过路的瞧着穿衣打扮极好的妇人，勉强卖出几张，再后来天便暗了下去。

路上的人也少了，清辞怕再晚了就出不了城，便将钱收好，挎着箩筐往城门口走去。

清辞今晚上肯定是回不了家的，毕竟他来的南阳县离着他在的村了有十几里路，城里的客栈花钱又多，他在来的路上就看见了一间在沿路搭建的客栈，虽然脏些乱些，好歹便宜。

只是清辞的运气显然没那么好，他还没等出城门，便跟还未回家的商贩及路人被围堵了起来，周围一溜的兵士，各个凶神恶煞。

“兵爷，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将城门堵起来了！咱们正要出城呢！”那人话刚落，便被马上一人用刀挑起，甩在地上。

马上那人脸上挂着笑：“出城？我朝法律明文规定，天黑不得在街上行走，你们这些人聚集在此，打的是什么主意？”

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天边，暮色照的大地一片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