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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穿过几条街道,很快就进入了麦迪逊大道的范围,一栋暗红色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就出现在了视线之内,突兀却又奇妙地融合到周围的街道之中。
作为当年欧洲登陆北美的桥头堡,纽约留下了无数欧洲铁蹄的印记,比如说哈莱姆区,这个名字就是来自于荷兰,当年这片区域是荷兰的领地。眼前这座建筑落成于十九世纪中期,距离殖民时代已经过去了许多,但设计师依旧沿袭参考了附近街区的异域风格,这才成就了眼前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蓝礼快速进入了大门,然后把滑板收了起来,来到了一楼,“凯莉。”蓝礼对着站在柜台后面的年轻女士打了一个招呼,伸手把滑板交了过去。
那个叫做凯莉的女士接过了滑板,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你来了!”
蓝礼露出一个微笑表示了回应,“我已经迟到了五分钟,先上去了,一会再说。”凯莉点点头表示没问题,把滑板放在了柜台的下面,然后蓝礼就快步跑向了电梯,赶在电梯门关闭之前,闪身冲了进去。
电梯在七楼停了下来,蓝礼走出电梯门,然后就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女孩坐在一张橙色的塑料板凳上,双手支撑着下巴,气呼呼地嘟着嘴巴,那吹起来的腮帮子看起来就像是气泡鱼一般,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蓝礼走了上前,在小女孩面前蹲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她却是倔强地扭了开来,眉毛纠结地扭在了一起,怒目圆瞪地看着蓝礼,“我正在思考!不要打扰我!”那小大人的模样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蓝礼也收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今天是不是又没有排便?”
小女孩咬着牙齿,挥舞着胖乎乎的右手拳头,然后朝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狠狠砸了下去,“蓝礼,我都已经三天没有排便了!三天!”然后她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仰天长叹,“耶稣基督,我现在是不是满肚子都是大/便,我觉得我洗澡也洗不干净了。”
蓝礼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但却偏偏不能笑出声,只能握了握拳头,为她加油鼓劲,“我相信你!今天一定可以做到!”
小女孩也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满脸不成功便成仁的表情,“今天,就是今天了!我决定现在去卫生间酝酿酝酿,就暂时没有办法陪你了!”
“放心,我一个人能够顶得住,绝对不会走丢的!”蓝礼也无比认真地说道,两个人再次互道“加油”,然后蓝礼就目送着小女孩一脸悲壮地朝着卫生间方向走了过去,那小大人的模样着实是让人忍俊不禁。
这栋建筑其实是一间医院,西奈山医院,纽约当地最好的儿童医院之一。
上一世,蓝礼在医院里度过了自己人生的三分之一,漫长的岁月让他对医院的情感无比错杂,有些排斥,有些痛恨,却又有些怀念,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地知道,长期住院的痛苦和煎熬,那是旁观者们所无法体会到的心情,甚至可能同样是身为病人的朋友也无法体会,因为每个病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心魔,自己的故事。
有时候,病人就会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火,朝着身边所有人发火,没有原因,也无法控制。对于家人朋友来说,他们却只能站在旁边干着急,想要帮忙却根本无从下手,不断询问着,“你到底要什么?”只要病人开口,他们就会竭尽全力提供帮助。
但蓝礼却知道,他们其实不是想要什么,只是……只是无所适从。那些关爱、那些担心、那些痛苦、那些折磨,那些来自家人朋友的亲近,他们知道,他们都知道,但却依旧改变不了病魔缠身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事实,内心深处爆发出来的那种愤怒、那种嫉妒、那种压抑,即使是他们自己也无法控制。即使他们知道,这一切都不是家人朋友的错,但他们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不是吗?
可能,他们只是需要一个人在旁边,他们可以尽情地无视,却又远远地坚守在那里,不会离开。
他们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因为即使是自己的家人,也有属于自己的生活,不能因为他们的病情就永远地停止在原地。但,他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这一世,从高中开始,蓝礼就开始每周到医院里做义工,在他十八岁那年,考到了专业的护工执照,希望能够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帮助更多人。即使更换城市,他也从来不会中断自己的行动,过去这八个月,除了在“太平洋战争”拍戏的那一段时间之外,他在澳大利亚也坚持到附近的医院里继续担任义工。
不是善良,也不是慈善,仅仅只是因为感同身受罢了。
刚才那个小女孩,名叫安妮-西里曼(Annie-Seliman),她是在蓝礼拍戏期间居住到西奈山医院的。蓝礼曾经询问过医生安妮的病情,对方解释了一大堆医学术语,即使蓝礼后来翻阅了专业医术,但还是了解有限,只知道安妮是新陈代谢系统有问题,她很难通过自己的身体机能来完成这一基本功能,不仅仅是排便,还有排汗。
如果在一段时间里,她依旧无法完成自主的排泄,那就只能通过医疗手段了。蓝礼回来纽约之后,曾经看安妮接受过一次治疗,她那瘦小的身躯无助地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安静地躺了三天,什么都不能做,就连说话都不能。那漫长的过程煎熬得让旁观者都不忍心看下去,更何况是接受治疗的安妮本人呢?
“蓝礼,蓝礼,蓝礼!”身后传来了小火车一般的呼啸声,不等蓝礼回头,一个小家伙就扑到了蓝礼的背上,“飞机,飞机,开飞机!”
蓝礼双手托住了小家伙的屁股,站起来就飞快地转圈起来,然后一溜烟地朝前冲刺着,背上的小家伙欢快地欢呼了起来,“飞翔,我正在飞翔!阿妮塔,阿妮塔,你看,我正在飞翔!”
护士站里的护士长阿妮塔-图妮莎(Anita-Tunisia)哑然失笑,微微坐直了身体,哭笑不得地呼喊到,“蓝礼,不要太久,不要太激烈,艾利克斯的心脏受不了!”
“遵命,女士!”蓝礼扬声喊道,然后背着艾利克斯一路小碎步地跑着,嘴里还询问到,“长官!请指示目的地!”
艾利克斯-瑞奇(Alex-Reich)意气奋发地抬起了上半身,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大声喊道,“诺曼底!”
不知道这小家伙从哪里听到的诺曼底,但蓝礼却没有时间偷笑了,因为艾利克斯的声音着实太大声,把整个楼层都惊动了,不少人都跑了出来——这可不妙,打扰到其他病人休息,绝对是千夫所指的举动,于是,蓝礼双手抓住了艾利克斯的小腿,往上方一顶,先是落在了肩膀上,而后双手抓住腰部用力一举,越过头顶,瞬间就把小家伙抱在了怀里,”长官,敌人全部都被惊醒了,我们必须快逃!“
怀里传来艾利克斯咯咯的笑声,蓝礼带着他一溜烟跑到了走廊尽头的家属休息区,然后蜷缩在靠背椅上,仿佛是寻找掩护的士兵般。
艾利克斯双手捂住了嘴巴,但依旧哧哧地笑个不停,显然无比开心。走廊里却是传来了一阵骚乱,护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地议论着,还有一些家长也都走了出来,另外一些新来的家长不了解情况,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其他家长就笑呵呵地解释起了情况。
“艾利克斯-瑞奇!”一名护士双手插腰地站在了长椅尾端,“你中午的药还没有吃完,居然就偷跑出来!你觉得蓝礼会怎么处理你呢?”
蓝礼瞪圆了眼睛,看着那调皮捣蛋的小家伙,不等蓝礼出声,小家伙就连忙认错,“我去吃,我现在就去吃!蓝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蓝礼,就像是一只小狗。
蓝礼皱了皱鼻头,揉了揉艾利克斯的头发,“赶快去吃药,然后到海瑟的病房来,我为你们做风筝,一会下午去放!”
“真的吗?”艾利克斯的眼睛不由就亮了起来,蓝礼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硕大的背包,“当然!”
听到这句话,艾利克斯一股脑就跳出了蓝礼的怀抱,根本不等那护士,一溜烟就跑了出来,“快点,快点,我要吃药!我要吃药!”护士无可奈何地跟在了身后,追了上去,“艾利克斯,慢一点,慢一点。”
艾利克斯,今年十岁,却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在西奈山医院度过了两年时间。其实,他的病情可以在家里休养,只要没有剧烈运动,日常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但是他的父母都是大忙人,一年有三百五十天都不在家,聘请私人看护在家,却被艾利克斯闹得天翻地覆,干脆他们就把小家伙留在了医院里——至少这里有小伙伴们。
重新站起来,擦拭了一下额头渗出的汗水,然后就大步大步前进,一路上熟稔地和孩子们的家长打着招呼,脚步最后在“314”病房门口停了下来,刚才的喧闹显然没有打扰到这里的安宁,蓝礼敲了窍门,表示提醒,然后直接就推开了房间门,微笑地打起了招呼,“下午好,海瑟,今天的阳光着实不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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