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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勾我==

不得不说, 这男子的装束,穿在沈甄身上, 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那本该平坦的长裾,随着她的坐姿,起了凹凸不平波澜, 莫名,多了一丝禁-忌的美感。

陆宴握着她的腰,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酒,递到她嘴边上,沈甄伸手接过。

他倒一杯, 她就跟着喝一杯。

浓浓的酒香,充斥在她的鼻息间,不一会儿,脸颊便浮起了红晕。

陆宴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生了五分的醉意, 不禁伸手去把玩着她的耳, 俯首爱怜地亲了亲她的眼角。

他神色柔和,但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 “怎么这么爱哭?”

沈甄瞪眼反驳, “可我以前不爱哭。”喝酒壮胆, 确实不假。

陆宴捏着她的脸, 轻嗤,“哦,是么,合着都是我给你弄哭的?”

沈甄低头, 不再看他。

陆宴也不哄她,就是放在她腰间的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她一直不应声。

陆宴回身用银钩挑起了幔帘,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去瞧外头。

沈甄顺着他食指的方向看——凉风拂过,万家灯火,风景如画。也不知突然想了甚,神色暗了暗。

少頃,她侧头看着他道:“大人,我有一事想问您。”

陆宴眉宇微挑,轻声道:“说。”

“大人为何这么不喜我哭?”其实沈甄早就想问他了,但奈何一直没有机会。

陆宴面不改色道:“天生不喜。”说完,又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尖。

他能怎么说?

难不成还能告诉她,她一落泪,自己整个心口都会疼的发颤吗?

沈甄攥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您答应我件事,我以后就不哭。”

陆宴捏了捏她的下巴,“现在都知道跟我讲条件了?”

沈甄一笑,“成不?”

陆宴抬手喝了一杯酒,“说说。”

沈甄伸手去抱他的腰,小嘴抵在他的耳畔道:“您先答应我?”

陆宴目光一凛,“得寸进尺?”条件都不讲,就要他的承诺,这不是得寸进尺是什么?

见他不悦,沈甄有样学样,也把手放在他的腰上,来回摩挲了两下。

陆宴被她这反应弄的整个人顿住。

他低头看着她小手,真真是一点都气不起。

他和沈甄的性子,生来就不同,他要她、宠她,皆凭心情。

他没给过她说不的机会,亦没有尊重过她之所想。

她的委屈,他都清楚,但他不以为意。

在他眼里,他们之间,只会是东风压倒西风。

却不曾想,他也会尝到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滋味。

他看着她狡黠的目光,心脏骤跌。

沈甄,难不成你上辈子也是这么骗我的?

陆宴一连喝了两杯酒,哑声道了一句好。随后又看着她眼睛道:“现在能说了?”

沈甄眼里一亮,倾身去寻他的耳朵,低声道:“等回了长安,我想去一趟大兴善寺。”她带着酒气的呼吸洒在他的耳畔,磨的他眼热心烫。

陆宴握着杯盏的手一顿,“去那儿做甚?”

沈甄低头,“三月初七,是我阿娘的忌日。”长安不比扬州,等回去了,她想出门便难了。

陆宴一怔,摸了摸她的发丝道:“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的。”

闻言,沈甄勾住他的手臂,笑道:“谢谢大人。”

陆宴垂眸看她。

不一会儿,湖面上传来了瑟瑟的箫声,沈甄老老实实地靠在他怀中,随着律动,晃了晃手指。

显然是酒劲起来了。

恰好这时经过拱桥,有条小船朝他们这边划来,里面传出一道十分轻挑的声音,“姑娘会吹箫吗?”

女子道:“墨儿只会弹琵琶,不会吹箫。”

男子冷嘲热讽,“别装了,爷不听琵琶,只问你吹是不吹?”

那男子又道:“过来,我单独给你两贯钱。”

听到这,陆宴想都不想地就捂住了沈甄的耳朵。沈甄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

醉意微醺的沈甄自然是比平时活泛些,她听着远处的箫声,又听着一旁的闲言碎语,对他低声道:“大人,我会吹箫。”

陆宴身子一僵,喉结缓缓下滑,这一刻,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为了避开这些风月之事,他特意将画舫单独包下,没成想,竟还是躲不过。

沈甄醉态可掬,勾着他的手道:“大人,我不但会吹箫,我还会弹箜篌。”

她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听不得。

陆宴低头吻住了她不安分的唇,沈甄怔住,随后也慢慢回应了几下。

男人有力的手臂青筋微起,紧紧地扣着她的脖颈,天知道,今日他真的是来带她看风景的。

他将她抱到船尾的榻几上。

沈甄身上的长裾被他缓缓拨下,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

每次这样俯视她,他都能感受到来自四肢百骸的震颤与失控。

他叼住她的耳,低声道:“我轻些,别怕。”

陆宴行此事,虽然贪婪,但亦是有足够的耐心,他的指节分明,白皙且长,总是能将她拨到动情,才会渐渐探入。

半晌过去,她整个身子都已蜷在他的怀中,被他精巧的指法捣的只能小声呼吸,像是脱水在岸的鱼儿。

这样的楚楚之姿,大抵是世间男儿,最爱的模样。他想。

夜色浓浓,新年的新月倒映在湖面上,水波粼粼,小船晃晃。

忽闻一声娇音,月影轻颤,湖里的鱼儿四散而逃。

筋疲力尽后,陆宴从背后抱着她,渐渐阖眼。

又有一段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中。

******

=====

白雾散去。

这段记忆的时间是——元庆十六年春,三月初三。

这日刚下朝,陆宴就被圣人留在了听政殿中。

皇帝抬了下手,內侍默默推至一隅。

成元帝轻捻着手上的佛珠道:“三郎,你此番去扬州,有功了。”

陆宴撩袍跪地,一字一句道:“大半的证据被烧毁,是臣的过失。”

成元帝的目光落在飘着袅袅青烟的香炉上,语气却透着刺骨的寒:“这岂能怪你,谁也想不到那些人会放火烧船。”

说罢,成元帝从身后的案台上拿过一折子,幽幽道:“贩卖私盐、铸兵器、囤私兵。三郎,你虽然没来得及看到账册,但也不妨猜猜,这些事,是朕的哪个儿子做的?”

“臣不敢妄议。”这样的话,陆宴如何敢接?

自打先皇后逝世,太子萧禄便成了多病多灾之躯,日日咳声震天。

说实在的,一个母族失势、身体孱弱多病之人坐在储君的位置上,也难保他人不会多想。

反观他人———三皇子乃是穆贵妃所生,背后是慕将军一脉,六皇子则是许皇后所生,背后亦有左丞相,有许家撑着。

两只老虎盯着一只羊。

整个皇城,都在等太子让位。

“朕夜夜难眠,所虑为何,你可知晓?”

陆宴道:“陛下为江山社稷,为朝堂安稳,为百姓安定。”

成元帝哂笑,道:“三郎,舅舅也累了。”

陆宴心里一沉,低声道:“臣愿为陛下分忧。”

成元帝轻咳两声,道:“朕记得你折子里写,在扬州还遇上了一个神医?”

“是。”

成元帝话锋一转,缓缓道:“太子的身子每况愈下,若是能将神医找来,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你可还能找到他?”

听到此,陆宴顿时明白过来了,圣人这是被气狠了,准备扶太子了。

“臣愿即刻赶往扬州。”

成元帝摆了摆手,“也不必太急,你这才回来没多久,多去陪陪你阿娘,朕若是累着你,你阿娘八成又要给朕脸色看。”提起靖安长公主,成元帝的脸上总算多了一丝笑意。

陆宴道:“臣明白。”

成元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陆宴缓步离开。

大雨瓢泼,杨宗撑着一顶油纸伞在殿外候着。

陆宴弯腰入了马车,闭目捏了捏眉心。

杨宗低声道:“墨月那头来信儿,说沈姑娘有事要找您。”

陆宴嗤笑一声,道:“何事说了吗?”

“这倒是没说。”

陆宴的手指在膝上轻敲了几下,然后道:“去一趟吧。”

三月的雨连绵不绝,天色好似铺了一层的沉沉的灰。

澄苑。

沈甄推开窗,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从灰蓝色变成了墨色。

一道惊雷劈下,轰隆一声,好像给天震了个窟窿,如注的暴雨从空中泄下,打在院子里的青石砖上,激起一片水雾。

沈甄看着这样的天气,便猜到他是不会来了。

正预备将楹窗阖上,就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橙色的光晕,由一个点,渐渐变大。

杨宗一手掌灯,一手撑伞,陆宴身着玄色大氅,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进屋坐下,横了她一眼,“你派人给我递消息,可是有事?”

沈甄朝他福礼,咬着嘴唇道:“确有一事相求。”说罢,她替他斟了一杯热茶。

陆宴一幅了然的表情。若是无事,她也不会找他。

须臾,他端起桌上的茶,随意晃了晃杯中细碎的茶叶末,轻抿了一口,“说吧。”

“家父身有旧疾,每逢雨季便疼痛难忍,我这里有些药,不知大人可否......”

她还未说完,陆宴便将茶盖脆脆地阖在杯沿。

沈甄身子一颤。

她着实怕他,一时之间根本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陆宴起身,行至她身边,两指捏住她的下颔,扳起,冷笑,“嗯,上次是你弟弟,这次是你父亲,你觉得,本官是你什么人?”

沈甄眼眶微红,她知道他没有理由帮她。

片刻后,沈甄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一把抱住他的腰身,颤声道:“今夜外面雨大,大人别走了,行不行?”

“松手。”陆宴道。

都做到这份上了,自然是不能松手的。

沈甄环在他腰间的手又紧了紧。

“沈甄,你不是不愿意吗?”他的目光不带一丝温度,好像在说——你凭什么认为,我陆宴非你不可呢?

“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沈甄的泪珠就含在眼眶中。

见她不松手,陆宴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甩开,回身正视她道:“以后若是无事,别再给我递消息。”

话音一落,小姑娘的金豆子大滴大滴地砸了下来。

不知是为此时此刻的窘迫。

还是为行至末路的无助。

还是为荡然无存的自尊。

陆宴转身离开。

上了马车,陆宴烦躁地将手炉放到了一旁,不停地转着手里的白玉扳指。脑海中盘旋的都是她方才那副哀哀欲绝的模样。

默了半晌,陆宴对杨宗道:“去周府。”

杨宗讶然,“主子说的,是大理寺卿周大人府上?”

“嗯。”

大理寺卿周述安,那在长安的名声也是极响的。

明明只是寒门出身,却偏偏有本事叫那些高门子弟难以望其项背。

金科状元,天子近臣,多少名头悬于他头上,然而他却踽踽独行,活的像个世外高人。

父母双亡,无妻无妾,二十有八的年纪,连个子嗣也无。

这偌大的周府,只有他和管家二人。

陆宴叫杨宗将马车停到了周府的小门。

敲门声混杂着暴雨声,老管家滞了良久才听见声响,他抽了一把油纸伞,连忙跑去开门。

一见是陆宴,不免有些诧异,“陆大人这个时间怎么会来?”

“周大人在吗?”陆宴道。

“在、在的,大人就在书房中。”管家连忙道。

周府的宅院是圣人年初新赐下的,三进三出,占地颇广,只是这院子的陈设同周述安的人一样,简洁幽静,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没有。

陆宴随管家穿过垂花门,来到一小院,这是他的书房。

屋内只燃着两台烛火,门“吱呀”一声拉开。

周述安坐在桌案前。

高挺的鼻梁,锋利的鬓角,偏瘦的下颔,他便是那种骨相比面相还要精致的男人。

尤其那双眼生的最好,看上去清澈如泉,但里面揉杂着的,是二十余年在低处摸爬滚打的人生阅历,和身处高位才拥有的从容不迫。

此时见到陆宴,他并未惊讶,只淡淡地说了句,“陆大人坐。”

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陆宴的衣角均已湿透,看起来有些许的狼狈。

周述安率先开口,道:“陆大人此时过来,是有要事?”

陆宴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陆某来讨周大人欠下的人情。”

提起这份人情,周述安不禁笑了一下。

确实。

他确实欠了面前这位世子爷一个人情。

三年前,大理寺狱起火,火势蔓延期间,有三名南诏细作越狱出逃,这样的事一旦被人发现,重则将他牵连成南诏同伙,轻则也要背上一个渎职之罪。

他一个寒门官吏,走在仕途上,与走在钢丝上并无多大的不同。

一旦倒下,便再难翻身。

无奈之下,周述安找上了陆宴。

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靖安长公主的独子,手里有人有钱有权,他甚至比皇宫里的几个皇子更得圣人宠信。

他本以为怎么也要游说一番,却没想到陆宴竟直接应下,只说要一个人情。

思及往事,周述安提了提眉角,“陆大人请说。”

陆宴喉结滑动,“明日,我想往大理寺狱里送一名大夫。”

听了这话,周述安的目光中忽然多了一抹好奇。

他确实想知道,大理寺狱里的那些囚犯,有谁值得这位世子爷出面。

“敢问陆大人要给谁看病?”

“云阳侯,沈文祁。”

话音甫落,即便是周述安这样老谋深算之人,也不由得一愣。

沈文祁?

说起沈文祁这个人,周述安大抵是欣赏的。

沈文祁入仕二十年,勤勉廉洁,少有失职。

修水渠、建堤坝,其人为大晋做的贡献可谓是数不胜数。

可他独独不该参与党争,尤其是不该站了太子那一队。

圣人不喜太子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朝堂之上无人不知。不然东宫也不会只有那三三两两的太医,日日应付了事。

这位矜贵的世子爷,为何会帮风口浪尖的沈家人?

这可不像他会做的事。

周述安沉默良久。

在长安,谁都有可能参与党争,去博一次前程,唯独镇国公府不会。

毕竟,不论谁道高一筹,得了那高位,镇国公府依旧会是众皇子争先恐后拉拢的对象。

世间万事皆有因。

周述安一边听着外面的雨声,一边捻着手上的狼毫。

他倏然笑道:“沈家三姑娘,是不是在陆大人手上?”云阳侯府倒下后,沈三娘、沈小郎君凭空消失,长安城里想找他们俩的人不计其数,然而偏偏就是找不到。

今日,他倒是明白了。

镇国公府名下的私宅,那是任谁也不敢碰的。

陆宴面不改色,“周大人,陆某是来讨人情的,不是你大理寺的犯人。”

周述安含笑点头,“明日何时?”

陆宴:“辰时。”

敲定了时辰,陆宴起身,道:“那明日有劳周大人带路。”

阖上门,只听周述安幽幽道:“云阳侯为人有些迂腐,倒是生了两个好女儿。”

陆宴启程之前,忽然听闻沈甄生了一场大病。棠月实在看不下去,便给杨宗递了消息。

他本不想再去,但也不知为何,还是耐着性子,又去了一趟澄苑。

澜月阁。

他行至床榻边上,低头睥睨着她这张惨白惨白的小脸,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沈甄醒来的时候,刚好和他四目相对。

陆宴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几日不见,这是又长能耐了。”

沈甄红着眼,知道他这是在讽刺她的病是蓄意而为,她咬着唇角道:“我并非故意。”

陆宴沉默不语,隔了半晌才道:“你父亲的病,不必担心了,会有人进大理寺替他医治的。”

沈甄一愣,忙坐起身子,“多谢大人。”

陆宴抬手,蜷着食指,抵主她的下颔,随意蹭了蹭,嗤笑一声,“用四个字,谢我?”

沈甄去牵他的手,低声道:“今日不妥,怕是会过了病气给您,改日行吗?

闻言,陆宴自嘲一笑。

难道自己在她这儿,就是个时时淫_欲上头的登徒子吗?

男人的心头莫名来了一股火,俯首便含住了她的唇,唇齿交错间,沈甄整个人呼吸都在颤。

沈甄再次推开了他,动作一出,她自己也知道不妥,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陆宴怒极反笑,“欲拒还迎好玩吗?沈甄,你这是何必呢?不愿便是不愿,我既没逼你,你为何又来勾我?”

沈甄怕他误会,没了办法,只好实话道:“大人,今日是三月初七,是我阿娘的忌日。”

=======

陆宴蓦地一下坐起,梦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药店:

陆宴:“来一箱安神补脑液。”

小护士:“大人什么症状。”

陆宴:“多梦。”

ps:这章补的之前承诺的肥章,不是今日的更新。mua~

为了方便阅读,以后文中有“=====”标志就是梦境开始,结束也是这个。

两条杠,两世的意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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