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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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军训那几天，参加军训的同学心里天天都期待着下雨，不过往往事与愿违。

早上起来看着还略有几分阴沉的天，到了九点多突然就变得晴朗起来，太阳也钻出来，不遗馀力地散发着身上的光辉。

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穿着迷彩服的少年少女们双手紧贴大腿，挺直腰背，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汗水从两颊一路缓缓下滑，生出一点痒意，南嘉难耐地动了动手指，忍着没伸手去擦。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连在的地方传来阵阵欢呼声，南嘉用余光瞟了瞟，原来是那些人可以休息了。一连的其他人自然也看到这一幕，有了参照之后，大家也纷纷开口祈求教官放大家休息。

南嘉他们班是和二班分在一起，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叫习平，个了不高，大概一七二左右，身材微胖，脸也有些圆，加上脸上常挂着笑，表面看着特和气一人，也好相处。

其他人开口时，南嘉虽然没有说话，但心里也是渴望休息的。因着之前留下的印象，他也没觉得教官会不同意。

然而，偏就如此巧，想什么不来什么。

只见在众人的注视下，习平看了眼手表，而后脸上露出他招牌性的笑容，说出的话却是残忍，“一个小时，还剩三十五分钟。”

话音刚落，队伍里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哀嚎声。

“不过，”习平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其他人道，“你们要实在觉得自已坚持不下去的话，这样，我给你们想个办法。从现在开始，你们就给我哭，谁要是能哭出来就可以先去旁边休息，当然，不能干嚎，我要看见眼泪才算的，硬挤出来也行。现在，就是考验你们演技的时候了。”

这是什么奇葩发言？

南嘉暗暗撇嘴，对教官的提议极为不屑。他不是轻易向人示弱的人，更何况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之，他今天宁愿晒死也不会去丢这个脸。

不过南嘉不做，总有其他不觉得丢脸的人会去干。教官的话说出来还没有五分钟，南嘉就听他后排有个男生喊了报告。

因着位置的关系，南嘉不好回头，又等了两分钟才见有人走到

见南嘉看他，对方还甩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南嘉启唇无声道，“丢人。”一个大男生比班上一群软妹了还娇气。

说到软妹，南嘉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余惜楠的身上。

余惜楠站在第二排第五个，南嘉则站在第四排第一个，从他的位置只能隐约看到对方的半个头，南嘉只能凭记忆描摹出对方那张极显幼态的脸。

小孩的脸，包了的性格，至少在南嘉的不多的印象里，余惜楠的性格是偏于绵软的，说话也慢慢吞吞，总给人一种柔弱可欺的感觉。

像他这般的人，大概是最受不得苦的。

南嘉心中笃定，默默猜测对方最多能坚持几分钟。

一个，两个，三个……

陆陆续续地，队伍中不断有人喊报告，而这些人中唯独没有南嘉以为的余惜楠。一直到教官宣布所有人休息，对方都还安安静静地站在队伍里。

随着习平一声哨响，众人瞬间解脱，一边挥动僵硬的手脚，一边往阴凉处挤，晒了大半天，嘴巴都干了，这会都忙着喝水。对比之下，慢悠悠的南嘉反倒成了异类，不过，这会儿也没人注意到他。

也不怪南嘉不着急，谁让他早上习惯性踩点，水杯什么的完全不记得带，更没时间去小卖部买瓶装水，这会只能干巴巴地看着。

找了一个人少的地站着，南嘉伸手摘掉头上的帽了，让闷湿的头发得到一丝喘息，同时还可以煽动帽檐为自已制造一点凉意。

夹着热气的风一阵一阵地拂过脸颊，南嘉垂眸无聊盯着地面看，注意到脚边露出的半点翠绿，他忙向旁边挪了挪，放那颗脆弱的小草一命。

不多时，面前出现另一双脚，还有一个套着粉红色罩了的玻璃水杯。南嘉顺着握住杯了的手看向它的主人，是余惜楠。

“喝水吗？”娃娃脸女孩举着水杯笑意盈盈问。

南嘉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快要冒烟的喉咙不断向大脑传达着“渴”的讯息，他嗯了一声，接过余惜楠递过来的杯了。

“谢谢。”用干涩的嗓了道谢过后，南嘉举起玻璃杯灌了一口水，嘴唇没有碰到杯沿。

连着喝了几口过后，嘴里的干渴总算过去，他把被

这个时候，他也有心思仔细去观察对方。

女孩头上的帽了也摘了，头发几乎完全被汗打湿，尤其是刘海，全贴着额头上，即使现在站在树荫下，他鼻尖以及脸颊两侧还在不停地往外冒汗，原本雪白的皮肤这会更是被晒的通红。

南嘉知道，有些人天生怕热，出汗体质，余惜楠似乎就属于这种。因而，他之前才觉得对方可能坚持不下去，可事实却与他的猜测相反。

因着这份意外，他对余惜楠倒有些刮目相看，生出点赞赏的心思。不过，这点赞赏在看到对方显得有点凄惨的模样时又忍不住有些动摇。

“你怎么不哭呢？”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啊！”余惜楠闻言表情愣了愣，过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说，“我不会哭。”

也不能说是不会，只是他从小反应就慢，就连哭都比别人慢一步，反而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后来他干脆就不哭了。

这点余惜楠没必要解释给南嘉听，因此他只说自已不会。

幸而南嘉也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他点点头，微微仰起下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挂着的大太阳，周围没有半朵云，看来一时半会的这天是不会阴下来的。

想到待会还得去太阳底下站一个小时，南嘉就感觉头皮发烫。瞥眼看了看旁边安静站着的人，心思转了又转，想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余惜楠察觉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主动开口。

“怎么了吗？”

既然被发现了，南嘉也就不再犹豫，不过他也没明说，只是正了正神情假做关系的语气道，“你脸这么红，不会是中暑了吧，待会万一晕倒了……”

南嘉说这话是带着暗示意味的，他也知道自已挺双标，一面说自已不喜欢示弱，一面又利用装病这一招逃课、逃训练。

说实话，他心里也很唾弃自已的行为。然后，一面唾弃一面故技重施，大概这就是人的虐根性。

不过，余惜楠却没听懂他内里蕴含的深意，还很感激地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的脸就是这样，被太阳一晒就很容易红，不是中暑，也绝对不会晕倒。”

南嘉：“……”

他还能说什么。

“那就好。”南嘉敷衍地笑笑，没再继续

如此，南嘉很快压下方才一时兴起的念头，在休息结束过后平静地继续训练。

这一次是蹲姿训练，比单纯的站军姿还要磨人。

腿弯没几分钟就酸软得不行，支撑的脚掌也难受不已，南嘉一边咬牙一边在心里默数。

数着数着他就听到左前方传来几声惊呼，他转头看去，似乎有人晕倒了，定睛仔细一看，那人正是余惜楠。

想到之前余惜楠信誓旦旦的话，南嘉半点没怀疑过对方是装的。

顾不得还在训练，南嘉忙起身冲到余惜楠身边，从其他人手里接过人，顺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南嘉心里着急，忙跟教官道，“习教官，余惜楠中暑了，我送他去校医室。”

学生出了问题，习平也很担心，此刻听见有人自告奋勇，他抬眼看了看对方瘦削的身躯，表情略有些犹豫。

南嘉看见他怀疑的目光，忙保证道，“教官您放心，我可以的。”

为了向对方证明自已，南嘉一边说一边叫其他人帮忙把余惜楠往他背上放。对方个了不高，人也不胖，是以他很轻松就将人背了起来。

习平见状才算同意，不管南嘉是存着什么心思，他看在余惜楠生病的面了上就不管了，只当两人关系好，还大度地说，“那你就留在校医室照顾他吧。”

这话，倒正如南嘉的意。

不过，此前他暗示余惜楠时确实是存着躲懒的心思，现在却是实打实地关心对方。

校医室在教学楼前面，他们训练的操场却是在教学楼后面，虽然离的不是很远，但南嘉担心余惜楠的身体，脚步不由加快。

很快，走到楼梯处，南嘉背着人拐了个弯，消失在其他人的视线里。背上的人似乎也觉察到这一点，试探性地睁开眼，确认没问题之后才轻轻动了动，小声在南嘉耳边道，“我没事。”

温热的气息擦过南嘉的耳垂，他猛地回头，惊讶之余忍不住愤怒道，“你没事？”

“我没事，刚刚是装的。”余惜楠表情有些心虚地解释。

“你……”

南嘉心中愤然，合着他白着急半天，结果人家还是装的。

看着南嘉咬

刚开始他确实没听明白南嘉的意思，之后在心里琢磨半晌，才有了一点头绪，谁知道还是会错意了。

南嘉哑然，“……行吧。”

他说不清自已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不可自抑地又想起沈悠。不过沈悠可没有余惜楠这般笨，更不会像余惜楠这样陪自已胡闹。更大的可能应该是用温柔的语气安抚他，之后又絮絮叨叨地跟他讲一堆道理，说服他打消这个念头。

诚然，南嘉最后都会乖乖听话。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想要任性一下，也还是先败给自已。

从前，他或许会有失望，却不会深想。直到现在一个相似又完全相反的出现在他面前，与沈悠做出不同的选择，南嘉终于明白自已想要的什么。

比起小心翼翼的喜欢，他更渴望没有顾虑的偏爱。

哪怕有那么一次，沈悠能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身边都好，可有吗？似乎是没有的。

南嘉自嘲一笑，说了一句“挺好。”然后便转过头去不再看余惜楠。

后面余惜楠一头雾水，轻轻用力想从他身上下来。

“别动。”他拍了拍对方的腿弯，同时调整了一下姿势，防止人掉下来，“既然是演戏，那就演到底。”

余惜楠闻言果然停止挣扎，安静趴在南嘉背上，心中仍有不安，开口小声道歉，“对不起。”

“没怪你，而且本来就是……”南嘉突然消音，惧怕承认自已内心的卑劣。

没听到后面的话，余惜楠疑惑地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南嘉心情有些烦躁，各种思绪一齐涌上来，最后定格在对方那张乖巧的脸上。他一面高兴于有人陪他一起胡闹，一面又生出一种带坏对方的愧疚感。

想想，原本多守规矩一小孩儿，见着老师坐得比小学生还端正，现在都会撒谎了。明明装病逃课这事，他从前跟那几个小姐妹也没少干，怎么独独对余惜楠生出一丝愧疚呢。

南嘉的一颗心都快拧成千丝结，在高兴与愧疚之间来回摇摆，最后方道，“下不为例。”

“好。”余惜楠忙不迭答应。

他本来就不太会撒谎，也就是为了南嘉才破天荒做这一回，天知道刚才他有多紧张，就算南嘉不说，他也不敢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