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几回魂梦与君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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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念真很快便知道, 赵世宁没有同他开?玩笑。

应念真起初以为，赵世宁同从前一样。毕竟在他表达不?愿同行的意愿之后，赵世宁没有试图再说些什么来说服他。可他很快就会知道, 唯独对他，赵世宁不?能再同从前一样。

应念真漫步在街头, 赵世宁便不?远不?近地缀在他身后。可要说他是跟踪, 却也不?至于, 毕竟他几乎是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跟着他，丝毫不?畏畏缩缩。作为退让, 赵世宁并?未同应念真太近, 只远远看着。

应念真抱着怀中花束，低头看向那一朵朵饱满的花朵。他最?终收下了这束花, 可无论是他还是赵世宁, 都知道这只是出于礼貌，不?愿让对方?过于难堪的礼貌。

应念真停下脚步, 转身看向远处的赵世宁。赵世宁显然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所?以在他一回身时便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段距离太长的缘故，应念真觉得自已看不?太清赵世宁的神情，他拿出手机, 拨通了赵世宁的电话。

比起和他面对面地说话，这种间接的方?式似乎让他更舒服一些。

应念真问他：“你要这么一直跟着我吗？这不?像你。”

赵世宁却道：“我该是什么样的？”

应念真道：“温柔、体贴，却又疏离。当我同你说, 不?愿与你同行，转过身来就不?该看见?你。”

应念真说出这句话后，电话里有了很长的一段沉默。应念真其实有些讶异, 他感?觉自已在刻意伤害他，就好像，他心里其实也有一些不?甘一样。

应念真在这一刻意识到，原来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远没有自已想的那么豁达。可是这种不?甘，除了用来伤害他曾经喜欢过的人和他自已以外，没有别的作用，应念真决定克制自已。

赵世宁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我能做到对旁人这样，因为这是我的天性。可我没有办法做到对你这样，因为你是我的例外。”

《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是应念真最?喜欢的电影之一，他在不?同的角色身上看到了不?同阶段

应念真觉得自已此刻脑海中的念头纷乱得他都快不?能思考，只能凭着本?能道：“那么，我继续我的计划，你继续你的决定。”

应念真挂了电话便立刻转身，似乎害怕脚步一迟便会有所?留恋。

应念真按照计划，继续在F市内游览，偶尔路过符合审美?的建筑时也会耐心地用镜头去捕捉那用砖土浇筑出来的宏伟。他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头了。可只有应念真自已知道，那些风景再也没有进入他的脑海，按下快门的手指更是机械，他越是装作毫不?在意，赵世宁的存在便越是让他如鲠在喉。

折腾了一个下午，应念真觉得自已就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在不?停地演戏给自已看。骗别人，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可骗自已，却是世上最?没有意思的事。

在天色完全昏暗下来之前，应念真做出了决定，他转过身，快步走?到赵世宁跟前，在赵世宁有些手忙脚乱之时直视着他的脸，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世宁反应很快，即使被应念真这么突然的一出打乱了步伐，仍能快速跟上应念真的节奏，回答道：“我想要一个机会。”

应念真看着他的眼睛，对这句话无动于衷。赵世宁的心一紧，往前走?了一步，离应念真又近了一些，应念真的背绷直了，不?愿在这场变相的对抗中率先往后退一步。

赵世宁低头看他，道：“我可以不?要这个抽象的机会，可好歹让我和你一起吃一顿饭，让我问一些曾经没能问出来的问题，说一些早就应该告诉你却阴差阳错没能说出口的话。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应念真道：“可那些都是过去了的事，有什么好谈的。”

赵世宁有些急了，他看向他的脸，不?愿放过一点?细节，看着应念真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知不?觉抿起的唇，他知道，应念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赵世宁道：“

可能因为从未得到过健康而饱满的爱意，赵世宁有时候是极其自卑的。他曾在应念真的陪伴、鼓舞与信任中获得过健全的自信感?，可这一切随着应念真的离开?一同变得奄奄一息，心理医生能给他帮助，可能自救的，只有他自已。只是面对应念真时，他不?想自救，只想任由那窒息的潮流淹没自已，他的潜意识在赌，赌应念真舍不?得，赌他会伸出一只手。而这一次，握住了他就不?会放开?。

应念真没有想过，赵世宁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待他，他见?不?得他这样。应念真侧过脸去，道：“好，那我们一起吃晚饭，把?话说清楚。”

兴许说开?了就好。

应念真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向来讨厌将事情拖延积压，可从突然见?到赵世宁起，他便一直不?自觉地逃避直面此事。是赵世宁一次又一次的穷追不?舍，逼得他不?得不?做出直面的选择。他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近乎自欺欺人地想着，一顿饭后，他们又能回到从前的状态，彼此不?闻不?问，让他在安静无打扰的环境中彻底放下。

应念真点?了头，赵世宁终于能走?到他身边，同他并?肩而行，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就像那些冷战过后尚未和好，但又不?处于争吵最?初状态的人们，说话奇怪，不?说话也奇怪，便只能不?尴不?尬地聊着。

应念真在寻找餐厅，可能因为有些心烦意乱，他对着手机怎么也无法选出合适的餐厅，倒是赵世宁，主动道：“我有一家想去的餐厅。”

应念真愣了愣，没有在这种问题上拒绝赵世宁，最?终选择了赵世宁推荐的餐厅。从踏入那家餐厅的那一刻起，应念真就发现，这确实是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角落里的几个乐手拉

赵世宁按着应念真的口味和菜单上的推荐菜点?了两人份的食物，在食物一份份上桌的空隙里，他们非常默契地选择专心食用上一份食物，而非开?口闲聊。哪怕面对最?棘手的客户，赵世宁和应念真都不?曾这样紧绷过。

直到餐后甜点?都已上桌，赵世宁才?率先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看着赵世宁郑重其事的样了，应念真点?了点?头。

赵世宁故作轻松道：“我听?了你的话，去看医生，现在正?在治疗。在很多事情上，我感?觉比从前好多了。”

赵世宁感?到了应念真的眼神变化，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你也不?需要因为这个而动摇你该有的决定，我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你说过的那些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也很有帮助。”

应念真垂眼，道：“我不?同情你，治疗有什么好同情的？我只是很佩服你，有勇气去面对，去坚持。你很了不?起，请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不?管怎么样，他都盼着他能好，那么多的挫折苦痛，也该轮到他变得幸福了。

赵世宁笑了笑，因为应念真说出了和他想象中一样的话，当然，要更鲜活许多。想象中的应念真已经很好，可现实里的他，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赵世宁道：“我想和你说说我同薛曼在一块的事。”

应念真道：“你其实不?必同我说，我也没有很想听?。”

应念真现在回想起那段时日，有时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痛。时至今日，他都没有想清楚，他到底是为什么难过。是为了自已心爱的人心有所?属，还是为了自已曾经有过的被喜爱的错觉？亦或者说，是赵世宁的举动让他的喜爱与陪伴变得毫无意义，好像一举否定了他对他的价值，这才?让他如此难堪。应念真不?敢细想，所?以将那些回忆都一股脑地塞进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任它几度蒙尘，却不?敢翻阅。现在赵世宁要掀开?那段回忆，应念真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可赵世宁道：“我答应同薛曼在一块，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到了被利用也无所?谓的程度，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伤害自我的选项看起来都那么有吸引力。在那之后，我便知道了，你说的没错，我有病。今时今日，我在这里，用尽一切委婉的语言，却不?敢真正?说一句告白的话，是因为我希望自已能治好病后再对你说这句话，这样才?不?会再让你因为我而受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