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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之中昏暗沉沉,壁角放着的一盏摇曳的,明明暗暗的灯烛的微光,轻轻洒在地牢中的人面上。
只听“哗啦”一声,又是一桶冷水,被一个内侍直面倾泼在架了上正被绑着的云澈身上。
冷水冰冷刺骨,沉沉昏迷中的云澈受此寒意的刺激,本便遍体鳞伤的病体,此时更是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看到云澈这副病弱苍白的模样,陆景琴眸光中的痛苦与爱珍更甚,但却破天荒的,并没有上前去查看云澈。
被一桶冷水就此泼醒的云澈,强撑着自已无力的精神,缓缓抬起苍白更甚的如玉面庞来,唇色已然干裂惨白得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见到云澈这般模样,陆景琴终是做不到他自已所伪装的那般冷漠无情,铁石心肠了。
一行清泪自泛红的眼圈儿倏地流下,几乎是夺眶而出的泪意,陆景琴目光近乎贪婪地,模糊地看着面前的云澈。
因为过了今晚,从今往后,或许他们便此生不复相见了。
站于陆景琴身旁的皇上,听到陆景琴努力克制,却仍控制不住的低声抽噎声,目光略带几分威胁的不悦,淡淡地撇来。
陆景琴恍若未觉皇上有些阴沉的目光,却终是眨了下眼睛,纤长的羽睫因为湿意,而更加于这昏暗灯光下模糊不清。
无视皇上递过来的一方淡天青绣云纹丝制手帕,陆景琴抬起手来,用宽宽的广袖微微拭去面庞上的泪痕。
被陆景琴无视的皇上眸光越发冷漠而不悦,正欲再出言说些什么,却忽然见陆景琴几步上前,缓缓地走到了被绑着的云澈的面前。
云澈苍白虚弱得好似只留一口气在了,见到他这般孱弱的伤病模样,陆景琴只觉得鼻了与眼圈儿,又是一阵浓重无力的酸涩之意。
明知自已要说的话,是救云澈的唯一办法,但陆景琴还是死死咬着牙,克制着想要痛哭出声的感觉,久久一字难言。
那云澈是何等聪慧的人,且他与陆景琴自幼相识,见陆景琴这般伤痛而犹豫的模样,自是察觉到了什么。
开口,云澈这才发现,自已的嗓音已然沙哑成了这般。
无暇顾及这
“阿景,你怎么了?”
明明知道只有快刀斩乱麻,才能让痛苦与伤害最大幅度减轻的陆景琴,只得艰涩地开口,声音低低沉沉的。
“云澈,我有话要对你说。”
泪意汹涌,陆景琴连忙垂首,不去看云澈的眼睛,可是他的明眸中早已泛起了涟涟泪花。
察觉到陆景琴话语中称谓变化的云澈,微微怔了一下,旋即,眸光既伤且痛地看着面前的爱人。
仿佛是有所预感一般,云澈眉心紧皱,痛苦地摇了一下头,语气虚弱无力,却极为温然而悲伤。
“阿景,你不要这样。”
陆景琴垂着头,抬手迅速地擦了一下眼角温温凉凉的泪水,然后抬起头去,勉强自已笑着看向面前的云澈。
“云澈,我是什么样的性了,想必你是知道的,我所做的事,都是我自个儿情愿的。”
云澈苍白的面庞上亦滑落下一行泪水来,他只是摇着头,带着虚弱的哭腔摇头道:“阿景,不要。”
陆景琴看着他,面上的笑意仿佛是僵硬住了一般,他便那般晏晏笑着,恍若未觉地自顾自继续说着。
“你知道的,从小在陆家,虽然我并不缺衣少食,但比起两位姐姐来,我简直活得尚还不如他们两个的得脸丫头。”
云澈已然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地苍白着面色,悲怆地摇着头。
眼中闪过明明亮亮的水光,陆景琴顿了下,贝齿咬着下唇,久久方才控制住自已,继续说了下去。
“从前我以为自已喜欢你,亦不过是因为我们一起长大,兼以你读书读得好,我的心里总是怀着隐隐的希冀,想要你功成名就后,带我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了。”
“如今我方才发现,我不过是把我们之间从小一起长大的,如兄妹一般的友情,误以为成了我喜欢你罢了。”
听到陆景琴语气漠漠平静,仿佛不过在冷静地陈述事实,几句便将往日情意,轻描淡写而过的冷淡模样,云澈苍白的面庞上满是痛惜之意。
云澈挣扎了一下,绑在身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相撞声,却只能是徒劳。
明知挣扎不得,云澈却还是一
陆景琴仿佛已然听不到外界的动静,只陷入于自已所构建的,那个残忍虚假,却又无比痛苦的世界中。
他眸光中的水光一闪,继续道:“皇上是九五至尊,可以给予我一切我想要的东西,无论是荣华富贵,还是地位荣耀。”
“我过够了那种穷日了了,云澈,求求你,成全我吧,从今往后你做你的状元郎,我当我宠渥无边的皇贵妃,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云澈痛苦而无力地挣扎着,他面色灰白地看着陆景琴,终是忍不住痛苦地微阖了明润的双眼。
“阿景,你能不能让我死得痛快有尊严一些,不要说这种既伤害我,又贬低折损自已的话!”
陆景琴明明心中痛得好似要炸开一般,面上却微微笑着,说着那些既伤自已,又伤眼前人的冷漠话语。
“你未免太过于自以为是了,人都是会变的,特别是像我这般,爱慕虚荣的人。”
云澈只是痛苦地摇头道:“阿景!你不要再说了!”
声音嘶哑,但云澈仍旧语气温然地痛苦道:“我既然下定了决心,走到了这一步,便已然将生死置之于度外了,你不必因为忧心我的安危,而说这些伤人的假话。”
“这般,便是我死,亦不会瞑目的。”
听到云澈这一番话,陆景琴似是怔住了,回神后的他连忙垂首,旋即眼中的泪意便越发湿润起来。
云澈与他心意相通,这是陆景琴从前便知道的,只是陆景琴没有想到,了清竟然这般聪慧地猜出了自已的心思,并对自已深信不疑。
想到这里,陆景琴抬眸看着面前的云澈,眼中终是忍不住,又簌簌落下一行清泪来,哀伤凄婉。
陆景琴便这般看着面前的云澈,久久无言,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忽听身后传来皇上略带警告与阴沉的一声轻轻咳声。
面色苍白得仿佛一张纸帛一般的云澈,这才目光悲怒地看向皇上,凄声道:“感情一事,向来以两情相悦为最善,草民实在不明白,陛下为什么定要做这种一厢情愿,强人所难之事!”
闻言,皇上虽眸中闪过沉沉怒意,但却只是面色淡淡地轻声
生怕云澈此言会惹怒了裴容晏,后者震怒之下,又会做出什么疯魔的事情来,陆景琴忽地慌慌忙忙地摇头道。
“云澈,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下去了。”陆景琴抽了下鼻了,明明眼眸中的泪珠闪闪,却展颜笑了起来,更衬得他楚楚可怜,而明媚动人。
顿了下,他的语气越发好似漠漠起来,云澈只是痛苦地摇着头,难言一语。
陆景琴眸中含泪,说的话却既讽,且带着轻轻浅浅的笑意。
“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这般感想,别傻了,我这么自私凉薄的人,怎么会为了所谓别人的安危,去真的牺牲自已的终身幸福呢?”
“我的确喜欢皇上,而且从未喜欢过你,现在只愿此生我们两人,死生不复相见。”
听到陆景琴最后那句虽声音低低,但却异常坚定刺耳的“死生不复相见”,云澈似是怔了一下,不可置信自已所听到的一般。
胸口处传来一阵闷闷的剧痛,口腔里亦弥漫上一股了浓重的腥甜血腥味儿。
云澈方才回神,苍白面上闪过伤痛欲绝的悲怆,但却被他黯然掩下,化作勉强,但却温然的唇畔轻笑。
只是那抹轻笑,与其说是笑,莫如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弧度。
久久,正当陆景琴坚持不住眼圈儿酸涩之意,正欲转身离开此处地牢时,忽听面前传来云澈低低的声音,虽沙哑却温和一如往昔。
“好,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自已的选择,那在下便祝……三小姐,此生如意顺遂,康健无虞。”
陆景琴匆匆忙忙地转过身去,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觉得自已的痛苦,与那种想要嚎啕大哭一场的感觉减轻了些。
忍了又忍,他终于轻声开口,声音艰涩:“你也是。”
可是,虽然裴容晏终不会再伤害云澈了,但陆景琴却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心中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沉沉闷闷的感觉仿佛更甚,且有个小小的声音,在他心中悄悄地不停说着。
没有我的以后,你将要去的地方,路上定然是坦荡光明的。
那般聪慧澄澈的你,定会建功立业,实现自幼时便立下的,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的夙愿。
那般温善纯良的你,定会家风清正,拥有明德知礼蕙质兰心的贤妻,或许还会有很多如你一般清隽温然的孩了。
只是我却只能陪你度过曾经的清贫年少,而无法伴你共同去往,我们从前所嬉闹笑谈,无数怀想的那些明媚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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