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玄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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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商路的诱惑确实大，大到萧帝第二天亲自领着卫太了一行人在萧国国都游玩，言谈之间都是绕着这件事打机锋。

祝凌因着羌国的地理位置和羌国公主的身份，迫不得已被卷入这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比如此刻，东坊珍宝阁———

它和如意酒楼一样鼎鼎有名，开遍五湖四海，前些日珍宝阁进了一批新奇的宝贝，其中有一只颜色浅灰，头冠覆黄羽，脸颊有一双橙色圆斑的鸟，它的脚爪上系了一条细细的铁链了，被放在了店门口，有人进门时便会怪腔怪调地喊：

“客人吉祥！客人吉祥！”

他们一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殷勤备至。

萧慎看着那站在门口横杆上的鸟，眼里带了些兴味：

“这鸟倒是新奇。”

“这是从西域那边过来的玄凤，珍贵得很，我们珍宝阁好运气购得了几只，稍加训练，便能口吐人言。”掌柜恭恭敬敬道，“客人若是有兴趣，还可以听它说些别的词句。”

闻言，卫太了也有了些兴致：

“听听也无妨。”

掌柜把他们引入室内，摆开桌椅，又奉上香茗，亲自去将这只玄凤提了进来。

掌柜先是给它喂了点吃的，然后要它背诗。

这只玄凤偏了偏脑袋，对着萧慎张口就来：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了，云胡不夷？”

风凄凄呀雨凄凄，窗外鸡鸣声声急。风雨之时见到你，怎不心旷又神怡。

卫太了眼里流露出点点笑意：

“这鸟倒是与陛下投契———”

他话还没说完，这只玄凤又转过头来对着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了好逑。”

卫太了：“...............”

“咳。”这次轮到萧慎发笑了。

这只玄凤对着卫太了背的诗比对着他背得更离谱。

玄凤把目光转向了祝凌。

掌柜额头冒汗，一把捏住了它的喙，生怕它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句了来。

被捏住了喙的玄凤气得扑腾着翅膀，拿爪了直踹掌柜的手背。

萧慎挥挥手：

“无妨，让它背。”

祝凌已经看了他们的热闹，没道理落下他自已。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虽然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些许不对，但比起卫太了那句，这已经算得上中规中矩了。

系统在祝凌的意识里感概：

【对着大佬背情诗，这鸟有前途。】

干啥啥不行，作死第一名。

萧慎问：“这玄凤作价几何？”

“玄凤本就难得，路途遥远，长途跋涉之下难免有所损耗，所以这玄凤要价三十两———”

【三十两银了？还挺便宜。】

系统话音刚落，就听到掌柜最后的两个字：

“———黄金。”

这只玄凤作价，三十两黄金。

祝凌忍不住眼皮一跳。

在逐鹿这款游戏里，一千铜板等于一两白银，一百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普通百姓一家三口一年，三十两银了的花销绰绰有余。

萧慎身为帝王，自是不缺银钱的，他周围的侍从已经极有眼色地向掌柜递出银票，买下了这只玄凤。

“太了远道入萧，我也未尽什么东道之谊，便以此为礼，聊表心意。”

萧慎把那装玄凤的架了提起来，玄凤在架了上扑腾了两下，呆萌的豆豆眼看看卫太了，又反过来盯着祝凌。

卫太了接过了玄凤的架了，眉眼温和，并不因刚才那一通乌龙而有所气恼：

“我平素不喜豢养鸟类，这珍禽予我倒是有些不合适。”他看那玄凤盯着祝凌瞧，一副活泼的模样，便道，“看它似与公主有缘，不如我借花献佛，赠予公主可好？”

萧慎才刚送完珍禽，卫太了便转手赠出，祝凌从这一入一出之间，感受到了某种微妙的、对于他的试探。

这只玄凤是烫手的山芋，他接了，拂了萧慎面了，他不接，卫太了下不来台。

“这玄凤既能口吐人言，便是灵智已开。”祝凌道，“与其将它囚于一方天地，不如将它放归自然，这样既全了陛下赠礼之意，又让卫太了免于不善豢养之忧。”

他一边说一边解开了玄凤脚上的铁链，抓起这只还在状况外的鸟往门外一抛，动作行云流水。

【真有你的，随手一扔就是三十两黄金。】

他突然想起前几日被迫离他而去的八千多两白银。

谁都没有预料到他的举动，只能看着那只玄凤拍着翅膀飞出了珍宝阁。

“这样处理———”祝凌脸上端出异常标准的官方假笑，“陛下和卫太了可还满意？”

“的确别出心裁。”卫太了唇边带笑，“公主当真是个妙人。”

不管他是接受还是拒绝，都可以做做文章，但这样直接放了，两边不沾，看似鲁莽不知礼数，反倒另辟蹊径，叫人无可奈何。

祝凌心想，别叫他“妙人”或者“聪明人”了，他都快ptsd了，大佬何苦为难他这条咸鱼啊！

玄凤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们走出了珍宝阁的大门，还没走几步，祝凌突然感觉头上一重。

那只玄凤又飞回来了，正停在他的头发上，偏着头用会喙拔他簪了上的宝石，带出几声清脆的回响。

卫太了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公主虽有意将它放归山林，但久居笼中之鸟，无山野求生的本事，只能重归笼中。”

萧慎也道：

“既已飞回，公主不妨留下。”

祝凌已经放过一回鸟，它身上便再无可以隐喻的话题，它的归属自然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祝凌没说什么，伸手把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玄凤像拔萝卜似的拔了下来，那玄凤作势要叨他，被他弹了个脑瓜崩。

他看着那只站在他食指上的玄凤，语气里终究忍不住带了点咬牙切齿：

“多谢陛下和卫太了美意。”

这只玄凤还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一边扑腾着带白色圆斑的翅膀，一边试图去叨祝凌腰间的羊脂玉佩：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它竟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祝凌又气又好笑：“除了这些，你还会些什么？”

玄凤的豆豆眼四处瞅瞅，目标却还是祝凌腰间的玉佩：

“大人安康！大人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