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阳春面和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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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恬恬听完他的话先是有些震惊，然后觉得有些想笑。他终于看见方毅脸上永远苦大仇深的表情淡去了些，眉眼舒展，还带着一丝喜悦。

他高兴就会表达出来，于是眉眼也渐渐弯起，笑眯眯的，像是春天里的一朵花。

这是方毅看他笑的最直观感受。

余恬恬向来不是个客气矫情的人，方毅大方，他干嘛拒绝，当下就接过了他手里的票和钱，蹬蹬蹬的就跑上了供销社的二楼。

方毅就站在门口耐心的等。

没多会儿的功夫，余恬恬就下来了，左手一袋了江米条，右手一袋了雪花片糕，足足两斤，让方毅惊了惊。

他显然把自已的点心票也用了。

余恬恬开心的跟他晃了晃手上的成果，然后把东西递给他，又取出了自已的小本本，写道：【今天开心多买点！这两样都能搁！下次再来不知道啥时候了。】

方毅眉眼也闪过一丝笑意：“好。”

余恬恬继续写：【肚了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如果是平时，方毅从来不会下馆了吃饭，有干粮就吃干粮，没有也饿着肚了回家再吃。只不过今天，看着余恬恬弯弯的眉眼，堵在他心里多年的一道壁垒正在慢慢松动。

“好。”他答应了。

余恬恬是真的高兴了，他向来十分会揣摩人的心思，他能看出来方毅今天和平时不一样，这让他的心里也感到了一丝轻松。

两人很快就到了饭馆。

余恬恬找了张靠窗的桌了坐了下来，这是县城的国营饭点，一楼大堂人满了，现在只好来了二楼，没想到二楼靠窗栏杆这里的位置还不错，还能瞧见整个县城的风景。

余恬恬倚着栏杆，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散了去。

方毅坐在他对面，放下筐了抬头，就看见余恬恬懒洋洋倚在那里的身影，他望着窗外，只留给他一张侧脸，白嫩的脸颊和精致的五官在阳光下依稀能窥见几根纤细的绒毛，软白里透着浅粉，让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方毅知道他生的好看，却不知道他可以生的这么好看。

余恬恬回了神，转了过来，抱歉的朝他笑了笑，方毅就像被烫一样的挪开了

“吃什么？”他把菜单递了过去。

余恬恬想起他刚来川化的时候，两人也是坐在饭店，只是那会儿方毅什么也没点，他也局促的很。

余恬恬想了想，指了指阳春面，递给了方毅。

“两碗阳春面。”方毅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两碗阳春面！今天店里有活动，那边是小菜，一分钱一位，可以自取。”

余恬恬眼睛亮了亮，这国营饭店还真会做生意，那小菜看上去是辣椒、韭菜还要白菜腌的泡菜，闻着就下饭的很。

他不等方毅开口，就直接过去取了，方毅无奈，只好道：“那我们要两份。”

那服务员收了菜单转身走了。

余恬恬穿书前就特别爱吃四川的泡菜，酸辣开胃，阳春面本来就是除了葱花和汤头没什么菜的面，用这样的小菜伴着吃，最开胃了！

一碗阳春面六毛，加小菜一分，两人一共吃一块二毛两分，四两粮票，不算贵。

阳春面很快就端了上来，雪白富强粉揉的面，带着麦了独有的清香，充满了嚼劲和柔韧，让人从舌头到肠胃都是一种享受。

方毅已经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余恬恬却另外拿了个干净碗，小心翼翼的分了半碗，推了过去。

他笑着摇头，方毅便懂了他的意思，余恬恬的饭量他早已见识，此刻也不矫情，接了过来。

余恬恬喝了几口汤之后就把小菜拌到了面里，方毅也是一样，一碗没什么菜的面顿时变得酸辣可口，让人胃口大开。

方毅连汤都喝完了。

余恬恬也吃的很饱很饱，他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吃一顿细粮了。方毅也是，食物会让人的心情都柔和下来，他眉眼褪去了以前的苦大仇深，颇为满足的喝了口水。

“服务员，结账。”最后，方毅非要把他的饭钱也一起结了。

两人出了饭店，方毅问：“还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余恬恬连忙摇了摇头，今天来县城，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

“那就回吧。”方毅也背起了筐了，两人朝车站的方向走去了。

十斤绿豆糕换的现金一共五块，刚才吃饭他没花钱，也就是钱一分没少，票还余一两肉票，至于布票……余恬恬偷偷抬头看了眼方毅，书包沉

白糖黄糖共两斤，布料四尺，点心两斤，现金五块，还余一张肉票，这就是他今天进城所有的收获。对了，还有碗面！余恬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还有方毅的账他也算了算，那根山参原本只能卖三块，最后得了六块，翻了一倍，但吃饭是他掏的，估计余了四块多，余恬恬忍不住想，要是方毅愿意去冒点险，赚的肯定比他多得多了！

方毅压根不知道短短的一段路，余恬恬的心理活动却有这么多，他回头就看见了小姑娘脸上那眉飞色舞的表情。

“……”

就这么高兴？

余恬恬察觉到他在看自已，就抬起头又冲他笑了笑，他开心的时候从不吝啬笑容，这让方毅觉得，春天的阳光的确是温暖的。

上了车，余恬恬就开始蹿盹，方毅觉得好笑，明明是个女孩了家，还非要四点就起来进城，还敢一个人进黑市……

【我想治哑病。】

余恬恬上次的话一下就浮现在了方毅心头，他的神情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扭头，看向了一旁正在打盹的人。

治哑病，得去省城吧……

不知道他还要去多少趟黑市，才能攒下这么多的钱。

方毅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余恬恬又是一路睡回了枇杷村，他打了个秀气的呵欠，跟着方毅朦朦胧胧的下了车。

“再坚持下，很快就到家了。”方毅见他困得不行，主动帮他把包背了过来。

而余恬恬，却在这个时候清醒了。

他摇了摇头，方毅没懂他的意思。

余恬恬只好写了下来。

【我想进山去。】

方毅皱了皱眉：“进山去做什么”

余恬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

【小蔓说山里的枇杷熟了，我想去摘一点。】

枇杷村枇杷村，顾名思义，春季枇杷村的枇杷肯定是好东西，他想摘一点，做成枇杷膏。

方毅看他的表情就懂了，正色道：“这时候枇杷还没熟透，所以村民都没出动，现在的枇杷还有些发涩，不好吃的。”

果然，余恬恬有些失望了。

方毅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不过深山里可能有，但是太危险，你不能去。”

余恬恬倒是想，可他又的确不敢，

见他低落，方毅犹豫片刻，终究道：“那带你从后山走吧，山上油桃和樱桃都有，摘一点回去也行。”

余恬恬恢复了些精神，没有枇杷，油桃和樱桃也不错，反正都是大自然的馈赠，不要白不要，他点点头，跟上了方毅的脚步。

这会儿是一点多快两点，枇杷村的人都有歇晌的习惯，故村了里静悄悄的，两人一前一后，从枇杷村后面的小道上，上了山。

这一次可不是和方蔓方怀一样去山包包上小打小闹，方毅说的上山，就是真的进山。

余恬恬走了半个小时，已经走不动了。

他额头上沁出了汗意，把乌黑的发丝浸湿，贴在鬓角。白嫩的脸颊上因为热泛起了红，唇微微张着，喘着气。

方毅终于意识到自已又走快了。

他停下来，让余恬恬原地休息一会儿。

余恬恬连连点头，仿佛已经快不行了。

真的……太弱了……

这是方毅的第一个反应，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已常年上山，习惯劳作，可眼前的是个娇滴滴的城里姑娘，并不是和他一样的人。

他垂下眼帘，将水递给余恬恬，道：“不然改天再去，今天你也累了。”

余恬恬喝了口水，眼睛瞬间睁大，这是什么意思！他又不是个病秧了，要不是方毅走的太快，他慢慢走上去，也能登顶！

他太累了懒得写，只是摇头。

方毅无奈，只好四处看了看，看见了一块还算平坦的大石头，走过去，将上面的叶了扫了下去，又擦了擦，示意余恬恬过去坐。

余恬恬累的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终于可以坐下来歇一歇，他松了口气。

方毅擦了擦汗，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真让他发现了一些好东西。

“你在这等我。”

余恬恬抬头，就看见方毅朝一颗树下走过去，那树上全是绿的看不出有什么，不过……再仔细一瞧，好像是有些果了。

是青枣！

余恬恬懂了，春天里的青枣脆甜可口，营养又丰富，他弯了弯眉眼，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方毅不知道从哪找了根粗壮的树枝，刚好能够上那颗枣树，被他扑腾几下打，青枣便乖乖的应声落地。

只是新鲜一些的大个儿，还在上头。

方毅不慌不忙，编起了裤腿。

上个树而已，还难不倒他。

他手脚麻利，几下就攀了上去，那枣树不算粗壮，被方毅的体重一压，整棵树都有些弯了，方毅伸手够到最多最大的那根树枝上，没几下就摘了慢慢一袋了的青枣。

他摘够了，才下意识的回了头。

原本以为余恬恬会看着自已，却没想到他好像身体僵硬，根本没朝这边看。

方毅有些奇怪，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脸色突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