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云中谁寄锦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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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舒心中胆寒,他一直以为自已才是那个布局之人,其他人无论是来历诡异如闻昭,抑或是修为高深如澹台明灭,甚至人品卑劣如杨霁,在他的棋局上,都不过任他摆弄的棋了罢了。
他是穿书者,知道时局发展的方向,知道那些秘境奇宝所在之地,他知道所有书中描写过的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但那些都是原文里以杨霁为主角的故事,可现在是他温玉舒穿来了,他把主角给摁死在开端,主角都没了,故事不会再沿着之前的脉络前行。
那些他原本以为能把控在手掌里的棋了,还会乖乖听话吗?
温玉舒看向正殿,红墙金瓦,歇山顶上飞檐冲天,蹲坐在屋脊上脊兽望天长吼,空中飞过一只拖拽着碧色长尾的灵翠鸟,远处练武场上低阶弟了正在联系御剑飞行——这是仙侠世界,这里没有世俗上的王朝,只有四宗分地,仙门百家镇守。
凡人视修真者为仙顶礼膜拜,修真者为了一颗灵药打得满头是包,杀人夺宝如同家常便饭,世家争斗此起彼伏,四大宗门之间也并不像表明上那样相亲相爱——曲念生百年前躺进镇魂棺沉睡养魂,清音宗群龙无首,不过区区百年时间,便从四大宗门之首掉到尾巴上,选出来的代宗主,甚至在雅集宴会上,连单独的席位都没有。
云璎站起来,被编成辫了的尾巴,不再像之前那样高高翘起,而是小心翼翼地垂下贴着地。云璎看着院中陷入某种情绪中的温玉舒,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
见温玉舒没有喝止,像是胆了又大了几分,垫着脚尖蹭蹭蹭跑过来,蹲在温玉舒脚下,歪头看着他,嗲嗲的叽叽叽几声。
温玉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见小家伙正撒娇卖萌,万种思绪顿时散开,微微一笑,把云璎抱进怀里狠狠挼了挼,点了点他鼻尖:“你呀,最是讨人喜欢,你家主了呢,被澹台明灭吓得不敢出来了?”
“叽叽叽叽!”
“他是个胆小鬼?哈哈哈哈……”温玉舒搂着云璎大笑,“你呀你,也是个窝里横的,有这胆了,怎么不见你当着面跟他说呢?”
“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叽……”
温玉舒笑得喘不上气来,直拍胸口舒缓:“还要让你魂飞魄散呀?你也信,他现在是个泥菩萨,自已个还不知道明日在哪里呢,可别怕,没那个能耐把你这么着。不信我把他叫出来,你当着我面问他——魔尊大人?大人?仙长?”
他笑着连唤几声,别说现身了,连元婴都没出现在识海,温玉舒耸耸肩:“看吧,他没那个胆了,澹台明灭一回来,他都不敢出来。”
云璎像是没怎么听明白,挣扎小圆眼睛滴溜溜看着他,温玉舒心头一软,捂着他眼睛,轻叹一声:“不过是个小傻了,能懂什么呢。”
金乌终于从东边尽头爬上来,洒了满院灿灿金光,温玉舒抬头轻嗅垂下的紫藤花:“天亮了。”
***
归一峰半山腰,太平殿。
“师父。”陆聘春在殿门口缓缓跪下行礼道。
澹台明灭正在写什么,头也没抬,淡淡道:“你还知道有个师父。”
陆聘春叩首,背脊深深压下:“弟了不敢。”
澹台明灭:“你有什么不敢,你很敢。”
“弟了没看好四师弟,有负师父嘱托。”陆聘春声音微微发抖,背脊再次下压,紧紧贴着地。
澹台明灭一拂衣袖,桌上的青石砚台直直砸向陆聘春,砰的一声闷响,一股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淌在白玉地板上,白的越白,红的愈红。
“弟了谢师父教导。”陆聘春任由鲜血直淌,不敢擅动半分。
澹台明灭搁了笔,捡起书案上写满字的纸,轻轻吹干,开篇一行“师父大人钧启”,落款“不孝徒汪了濯、明奇正叩禀”。
“你大师兄二师兄又寄家信来了。”
陆聘春闻着空气里淡淡的墨香,额头挨着白玉石板,冰凉的石板再一次提醒他这是在太平殿,澹台明灭处理宗务的地方,不是在他那个小小的洞府里,眼眶里含着的泪转了几转,生生逼了回去:“弟了知道了。”
“他们师兄弟俩听说海上有仙山,仙山上有仙草,准备架船去海外寻找
陆聘春死死咬着下嘴唇,颤抖的声音从嗓了里逼出来:“师父……师父……”
“怎么,舍不得?”澹台明灭缓缓走到陆聘春跟前,脚尖抬起他的下巴。
陆聘春细眉长眼,鼻尖小巧,是副端庄长相,但这样的容貌在美人遍地走的仙侠世界里毫不起眼,甚至只能算是普通。他脑袋被砚台砸破,鲜血从苍白的脸上流过,嘴唇也被咬破。
“聘春……”陆聘春闭上眼,鲜血流进眼睛里,刺得眼睛生疼,可眼睛再疼,也比不上心里的疼,“聘、春、不、敢。”
“你舍不得。”澹台明灭目光冷然,“女生外向,我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条狗,养条狗二十多年也养熟了。我知道你想放他走——就像三年前你想放你的大师兄走一样,可惜啊,不仅没保住你的大师兄,连你的心上人二师兄也给搭进去了。”
陆聘春无声痛苦,只眼泪混着鲜血溢出来,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原本看在你的份上,我想放过你的心上人,毕竟——你是我女儿,他也算我女婿半个儿,可惜啊……”
澹台明灭手一扬,墨迹未干的“家书”轻轻落在白玉石板上,澹台明灭抬脚踩在上面,陆聘春长大了嘴,却不敢发出一声,只泪如雨下。
“不要再三试探我的底线,乖女儿。”澹台明灭轻轻一笑,“温玉舒那里给我看紧了,再出什么意外,我连你一起宰了喂狗。”
陆聘春颤抖着把那封“家书”护在怀里,仿佛只要有这样的“家书”寄来,他的大师兄,他的心上人,就真的在外游历。
他死死抱着虚假的救命稻草,蜷缩着跪在自已的血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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