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鼎湖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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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神宵喘了一口粗气,整个人神情恹恹。
萦绕在胸口处的剧痛痉挛令得他匍匐在地上,扭动着身子骨以期得到解脱。
这般剧痛,甚至导致他喘不得气。
就像是一个人沉没在一片汪洋大海之中,仍由海水不停灌入鼻口。
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敬神宵才勉强缓过劲来。
若非自己在那时候勉强回过神,将净梦的肉躯丢飞出去。
恐怕,他们三个人早就成了冷调寒刀下的亡魂。
“真是不敢相信,我曾经听说她被关押在深牢当中将近二十年光阴,没想到出来之后还有如此深厚的实力。”
杜德机抹去了额上的汗水,仍是对之前的事情心有余悸。
他平生所见,除却了掌教和布道师游必方之外,这是第三个令自己内心升起真正恐惧的人。
“老实人,方才实在太过吓人,我这两条腿都不听使唤了。要不是”
“我们几乎一无所获。”
郭象冷硬地打断了杜德机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没有任何感情。
“一把不完整的血摩罗和一张画轴,这都不是我们所要的。最重要的是栖荒镇上的那一群魔种和僧人的尸体,忙活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干成。”
杜德机不由沉默,压下心中升起的一丝不满。
当下这个情况,不想着如何帮助敬神宵排出附在体内的佛气,反而先发起责难。
有这么一个同僚,杜德机心中是不喜的。
可就是有这么一个同僚,才让上峰感到放心。
这样的人眼里只有交代下来的任务,没有其他心思。
敬神宵面色没有丝毫和缓,整个人蜷在地上。
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从袖口当中摸索出一块东西。
那玩意儿从张开的手掌中流了出来。
一块骨头,还带着些肉沫。
“这是什么?”
郭象面色有些僵硬,想不出这时候敬神宵为什么给出这么个沾些晦气的东西。
“净梦的骨头贯穿胸口的时候顺手得来的”
敬神宵强撑着身子,依靠着身后的大树坐下。
面色显得宁静祥和,只有自己清楚那胸口处难忍的疼痛。
“‘骨生花’之密法,这些年来不是有许多湘西的黎人投靠昭天道吗,我们也不是养闲饭的,也该他们出力了。”
所谓‘骨生花’,那是湘西黎人流传的一种功法,只需凭借着一块白骨便是能滋长出原身。
便是内中失去了生命流动的轨迹,也会保证肉身不腐。
黎人之中,唯有身份地位较高的司祭方有资格学得。
“原来你早有后手,难怪当初你积极招揽那些个黎人,看来是为了今天啊。”
杜德机眯起眼睛,微微笑了一下,似是有些佩服敬神宵的谋划和眼光。
“呵呵,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我哪里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要不然也不会在南都城栽了那么大跟头。”
敬神宵十分懒散地倚靠在树干上,颤抖的手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目光变得愈发微弱,声音也显得虚弱许多。
“至于魔火不急于此时,便是要趁人不备才能有所获。”
敬神宵长吁了一口气,有些疲倦。
他每说一句话,都带着沉重的喘息声。
目光直直往远方看去,没有力气再留出几分给旁边两人。
“我先休息一会,有劳了。”
说着,十分干脆利落地昏晕了过去。
杜德机面色一惊,赶紧蹲下身子骨,探了探敬神宵的鼻息。
再三确认还有气之后,连忙朝着敬神宵的胸口点了几处要穴。
“若按玄诡师所说,我等此次其实并没有失败。还是先寻个法子,帮敬神宵解了一直凝在他胸口的佛气为要。”
郭象没有回话的意思,只是从袖口处掏出如同细针一般大小形状的物件。
当即往空中一抛,细针模样的物件渐渐显形。
一柄剑浮在半空。
就像是一双眼睛悬在高出,静静看着地上的人。
浅青色的剑影比那雏鸟更要轻盈,散着淡淡幽光,
剑身单薄,有寒芒闪过,慑人心神。
剑柄处有一条金龙翻腾,似在吞吐着剑身,隐隐透露着一股威严。
此剑名为‘鼎湖’。
相传久远前一位皇者铸就玉鼎,掷于一片湖中。
湖水沸腾,蒸起一片雾气。
顷刻间,炼就了一柄不世的宝剑。
这只是一则传说,其真实度不可考据。
杜德机只清楚自从他入了昭天道之后,便知道了这柄剑的存在。
掌教的佩剑之一。
眼下,竟然是在郭象手里。
人说,见此剑就是见到掌教。
可见,掌教对郭象的信任。
“见过掌教。”
杜德机急忙起身,朝‘鼎湖’拱了拱手。
“此次劳烦几位入险,我感激不尽。尤其是玄诡师的谋划,虽是在南都功亏一篑,也算是在这里补上了一回。”
声音从剑中响起,相当冷漠。
“只是,我听说了他在南都的时候私通淮王,欲要私吞龙气”
杜德机面色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回复了一句。
“敬神宵虽有私心,还是为了昭天道豁尽性命。看在这个份上,希望掌教出手相救。”
言语方落,杜德机跪伏在地上,不敢起来。
“牧灵师想多了,我还没有那么小气,对于有功之人我一向是大方的。”
语气仍是冷漠,又多了一丝缓色。
昭天道除却了掌教之外,下面设置了五师。
能够存续至今,便是大肆招揽了不少被上朝所不容的邪门歪道。
这些人员一直没有个行踪。
或是潜藏在江湖间、或是流窜至他国。
行踪难觅,相当松散。
无论他们性格多么怪异,手段多么狠毒。
对于这个一教之掌,心存着十万分的敬意。
而这敬意之中,尤其是畏惧偏多。
他们心里清楚。
自己会的东西,掌教也会。
自己不会的东西,掌教仍是会。
无论他们身在何处,背后总有一双眼睛死死盯视着他们。
稍有忤逆,下场自是不必多说。
杜德机心里不停犯着嘀咕,若真如掌教所说,敬神宵的生死真的成了个问题。
哪怕掌教方才大度表示,自己概不追究。
自己自然是不太敢去相信一个上位者的话。
这充其量就是一个甜蜜的谎言。
‘鼎湖’剑迅如闪电般落到了敬神宵的跟前。
敬神宵面色苍白,甚至很难感知到他的呼吸。
剑身在敬神宵的头顶悠悠晃了几下,晃得杜德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给敬神宵来几个大窟窿。
只是停滞了片刻。
浅青色的光芒缓缓灌入到敬神宵的头顶百穴处。
敬神宵眉头紧凝,泄出痛苦的呻吟。
“这股佛气看似温润,却是在依附他的五脏六腑处慢慢夺取他的生气,吸取他的灵气,让他的气海枯竭,这看来是将玄诡师当做了提供养分的土壤啊。这大谈众生慈悲的和尚,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实在可怖。”
“不对,这佛气似乎和什么东西死死纠缠到一块,这才没有彻底要了玄诡师的命。只是如此僵持下去,玄诡师命亡是迟早的事情。”
剑尖轻轻触碰到了敬神宵的头顶处。
许是刚刚光芒的影响,敬神宵的表情没有多么痛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旁跪趴着的杜德机死死盯着那柄剑,眼睛瞪得浑圆,生怕掌教一不顺意就结果了敬神宵。
“原来如此,玄诡师果真是处处留有后手,竟然还有一小截龙气,看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啊。”
那声音感慨一句,似有所悟。
剑身周遭荡起了浅青色的波光,似在牵引着什么东西回溯。
蓦地,竟是看到一条守宫大小的金色身影沿着剑身慢慢爬了出来。
十分熟稔地爬到了剑柄处,严丝合缝地融入到那条金龙身上。
与此同时,敬神宵的面色渐渐浮先了一丝血气,表情显得相当轻松。
杜德机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鼎湖’再度化成银针般大小,回落到了郭象的袖中。
“暂且如此,这龙气我先收了回去,也算是意外惊喜。”
末了,又补上了一句。
“敬神宵醒了后,嘱托一句这件事情最好是有一个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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