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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有些不自在,情不自禁地拉了拉衣袖,强撑着满脸的高深莫测道:“洪公子这是信不过我吗?”
洪熙突地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们宋家,还真是女人比男人强。”
他这是在夸宋积云吗?
宋积云这辈子和他都没有说过几句话,还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个未婚夫,他心里却始终惦记着宋积云?
难道人和人有没有缘分是天生的?
宋桃心头大恨,却不敢表露。
她怕引起洪熙的不满,洪熙会不管不顾地丢下她不管。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可既然能重活一世,她可不想自己什么都没有干就这样丢了性命。
“哪里!”她一副无奈的样子,道,“不过是宋家的人都有些烧瓷的天赋,没办法,只好用它讨生活罢了。”
洪熙不置可否,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牢房里响起了洪老太爷的声音:“阿熙,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宋桃不由紧紧地抓住了木栏,看着洪熙不急不慢地朝洪老太爷走了过去。
洪熙,这是不太待见洪老太爷吗?
宋桃脑海里猛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就见洪老太爷低声不知道跟洪熙说了几句什么话,洪熙一下子笑了起来,并道:“祖父,你这是老糊涂了吗?谁都知道宁王不好惹,都知道太祖皇帝曾经留下遗言,谁要是敢弹劾他们老朱家的子孙,谁就是挑拨离间,谁就是佞臣。不然宁王怎么敢在其属地随意鞭打朝廷命官。那元允中一看就是个聪明人,悄悄地来了江西,又悄悄地查案,甚至都准备就这样糊弄过去了。
“谁知道一夜之间就风云变幻,元允中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抄了宁王心腹的宅第,还把他们全都下了狱。
“您难道还觉得这是元允中在和宁王置气,两人一争高低吗?
“您就没有想过皇上是什么意思?为何不派个精明老成的大臣过来,却派了个年纪轻轻,却简在帝心的元允中过来?不就是因为元允中懂得皇上的心思吗!说不定这就是皇上的意思呢?”
原本还气定神闲的洪老太爷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瞬间就脸色苍白。
洪熙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还在那里继续道:“你怕耽误了二弟的学业,让我出面去打点那些锦衣卫的人,说家里的事都是我在负责,我同意。可就怕是元允中不同意。”
他说到这里,颇有些狡黠地看了洪老太爷一眼:“毕竟我就算是要去顶罪,也得让锦衣卫相信才是。我可是五年前才回的洪家,而回了洪家之后,不管是洪家的生意还是人情往来,也都是您点了头,让管事陪我去的。这件事,家里的仆从都可以作证,一查一个准。您到时候准备怎么跟那些查案的锦衣卫说呢?”
“啊!”宋桃惊呼,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瞪大了眼睛,又怕被洪家祖孙察觉,忙捂住了嘴巴。
但不管是洪老太爷还是洪熙、洪照,都没人看她一眼。
“哥!你在说什么呢?”洪照看了看洪老太爷,又看了看洪熙。
可惜也没有人理会他。
“你!”洪老太爷“腾”地站了起来,指着洪熙的手不停地抖着。
洪熙冷笑,毫不客气地把洪老太爷指向他的手臂推到了一旁,道:“您可不能只允许州官放火,不允许我这个百姓点灯——您既然能指使那些管事动手脚让我在一些不明所以的出货单上签字,我当然也能收买那些管事把出货单上的名字换成洪照。”
“你说什么?”洪老太爷目眦尽裂。
洪熙咧了嘴笑,道:“您要不要看看这几年的账目,看看是谁在上面签的字?”说到这里,他还朝着洪老太爷咧嘴一笑,“当然,您现在是看不到的,不过,等到锦衣卫的人提审您的时候,您应该就能看到了。”
“你这畜生!”洪老太爷愤怒地挥手朝洪熙扇去。
洪熙不躲不闪,挨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洪亮地响彻在牢房中。
洪熙脸上很快红肿了起来。
“我就知道,歹竹出不了好笋。像你娘那样人尽可夫的婊、子能养出什么好货色来。”洪老太爷破口大骂,脏话频出,不能入耳。
不要说宋桃了,就是宋照都被吓到了。
“祖父,祖父!”他忙拦住洪老太爷,“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哥哥他肯定不是有意的。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我们坐下来好好说,生气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他还提醒洪老太爷和洪熙,“我们如今都在大牢里,能不能出去还两说。但我们要是不能同心协力,肯定是要翻船的。”
他帮洪老太爷顺着气。
洪老太爷渐渐地冷静下来,痛心疾首地对洪照道:“你这孩子,心也太善了。这个时候,你还认这小畜生做什么哥哥。你放心,祖父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转头又开始骂洪熙。
洪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洪照苦笑,打断了洪老太爷的咒骂,道:“祖父,现在都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
他扶着洪老太爷在草垛上坐下,温声道:“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洪老太爷看了洪熙一眼。
洪照无奈地道:“祖父,您要是还把我当小孩子,什么也不告诉我,等到锦衣卫问我话的时候,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在负隅顽抗,我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好孩子!”洪老太爷眼睛湿润地紧紧握住了洪照的手,后悔不已地道,“都是祖父连累了你。”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却始终没有个明确的说法。
洪照急了。
洪熙讥笑一声,道:“他怎么好意思跟你说,他在你面前可一直是个慈爱善良的老者。”
洪照皱眉头:“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那呀!”洪熙吊儿郎当地道,“那我就长话短说。祖父觉得你是个读书的种子,是洪家的希望,可就算是个县令,一年的俸禄也就四、五十两银子,还要养师爷和仆从,他想你名垂青史,光宗耀祖,不愿意你做官后为钱所困,还盼着能在官场上送你一程,就想办法搭上了宁王府的人。
“可宁王是那么好讨好的?他就干脆给宁王递了投名状,给宁王干脏活。”
他说到这时,骤然俯身,盯着洪照的脸,轻声道:“元允中可没有冤枉我们的祖父,他不仅帮宁王走私,他还帮宁王逼流民为奴。你知道洪家山那些从山东、河北逃难来的难民最后怎么样了吗?都被祖父骗去了宁王的私矿,一去无返。”
“你胡说八道!”洪照不敢相信地喊道。
洪熙不屑斜睇着他,一言不发,却更增加了他说的可信度。
“怎么会这样?”洪照失魂落魄。
“洪大公子!洪大公子!”宋桃隔着栅栏惶恐地喊着洪熙,“那,那窑厂……”
她想到了她签的那些出货单,想到了洪家那些原本在窑厂当差的管事、伙计的退出。
洪熙的视线不冷不热地瞟了过来。
“这个时候才觉醒,有点晚了。”他无情地道,“你要知道,天下怎么可能有掉馅饼的事呢?你自投罗网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有这一天的。”
“不,不是的!”宋桃眼睛通红,辩解道,“我根本不知道老太爷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然呢?你以为你是宋积云吗?”他冷嘲道,“既能烧瓷,又能应付外面的那些纷繁的事务。像她那样的女人,一百年景德镇也出不了一个吧!”
宋桃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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