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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横一边仍然叫驻扎在竹屋深林之外的士兵不要轻举妄动,另一边他一个人去看臧设。
江思兰开的药方的确管用,臧横唯一的儿子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臧设一醒过来,喊的也是矜秀姒的名字。
臧横知道他这辈子定然要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可是他还是要义不容辞的得到该有的权利,只因为这是他毕生所求之事。
臧横并未回答臧设的问题,只是抱着儿子,他宠溺的笑着:“设儿,你要记住,父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臧设被勒的有点紧,他只是拍着臧横的肩膀,这才痛苦的挣扎了两下:“父亲,设儿难受。”
“设儿最近没有见到母亲,也没有见到小叔叔,就连父亲也不管我,设儿想回家了。”臧设只是呜呜的说着,颇有一种撒娇的感觉。
臧横只是向他保证:“设儿,很快我们就能回家了。”
臧横抬手摸了摸臧设脸上的疤痕,虽然变得有些浅淡,却还是落下一条银白的标记,他又怎么能真的不心疼呢,他只是笑着看臧设:“父亲答应你,一定治好你的脸。”
“水牢里那边情况如何了?”臧横只是温柔的抱着臧设躺在榻上,为他盖上被子,这才有些拘谨的说着。
“孟姑娘执意进去,未能阻拦,现在恐怕…”禀报的侍卫只是淡淡的说着,生怕有一点出错的地方,殊不知,从他一开始就是错的,因为那个时候臧横的温柔的神色已经愈发漆黑。
此时,臧横只是低头怪异的笑出声,没有任何的责备旁人,只是摆了摆手让众人退去。
年少时,臧横也曾是一个翩翩公子,而那时,他学到的也是如何体恤众生,他是最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殿下,臧横甚至比任何人都努力。
可是,这一切都被臧笙歌的到来给打破了,父亲曾经送给他一个御赐的宝剑,看着臧笙歌对他细心教导,让他以后好好辅佐臧笙歌。
臧横用多年的学识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只要他喜欢的人能够爱慕他也是好的,可是孟犹怜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他。
从那个时候,臧横就告诉自己,唯有强大,才能得到自己该有的一切。
什么父亲的偏见,初恋的无视,身份的高人一等,都是虚无,他要效仿父亲,但也要摒弃他所有的软弱之处。
臧横将视线放远,似乎在冥想什么,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了结孟犹怜这个女人了,不管是她曾经拒绝自己,还是现在她极力维护臧笙歌。
“把钥匙给我?”当臧横走到水牢附近的时候,就看见一袭红衣的孟犹怜在对坚守的士兵们索要钥匙。
“怜儿,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没和三哥说一声?”臧横只是虚伪的说着,这才把带来的披风盖在孟犹怜的身上。
臧横甚至往旁边扫了扫,这才看见三条已经被拉出来的比特犬,它们的狗头努力的向上想要咬断挣脱的锁链,却奈何束缚他们的士兵手劲足够厉害,而无法翻身。
“三十年前用过的手段,你现在还要用,其实我大可不必管的,但涉及十弟,我便见不得。”孟犹怜胸前巍峨似乎被气的一起一伏的,她双手环胸,甚至被气的咬着嘴唇。
“怜儿,你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十弟与我们本就是逢场作戏,他不喜欢征战天下的,我派去监视他的医官都和我说了,他明明想起来一切,却尽数隐瞒,他不是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的,他是为了一个人。”臧横甚至挑拨离间的说着,他情深意切,只怕自己说的不够动听,让深陷弥足的孟犹怜察觉不到危机。
孟犹怜看着臧横,倏而低头笑了起来,她脸上忽然充满了不屑的模样,那一瞬间仿佛让臧横回忆起她拒绝他的模样。
“我以为你能长进些,看来你只是空有一身的计谋,你以为我主动找你,就是真的和你征战天下?那是我对他的承诺?不然我会去找你?”孟犹怜永远都是高傲的,只因为她曾和臧横的父亲共患难过,是阿兰临终最在意的人,所以受万人敬仰。
臧横脸色比被人绿了还难看,不得不继续委曲求全,他赔笑道:“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谈,难道你一点也不介意十弟一直在利用你吗?”
孟犹怜侧目看着臧横:“我自会查证,你无权干涉。”
“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但倘若是我这么真心的付出一切却得不到一丝的馈赠,我大概会疯掉吧?更加不可能像怜儿这样还全力阻止别人伤害他最爱的人,你说这样有什么用呢?”臧横此话显然就是诛心。
而孟犹怜不为所动,只是对臧横投去一丝笑容:“你说的不无道理。”
可她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臧笙歌,她年幼丧母,与外婆相依为命,喜欢梨花,并不是倾心于梨花的花色,只因梨花代表着离别,她心中愁苦,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她不太在意活着的温馨,她只怕死后全都忘记,哪怕是单方面的感情。
所以,孟犹怜又为什么要伤害金和银呢?她巴不得金和银拼命的活着,活到天荒地老,让自己有能力成为和臧笙歌一起赴死的人。
孟犹怜甚至知道,臧笙歌时日不多了…
“来人,把金姑娘送到我的住处,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孟犹怜看着自己为之保护的金和银,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就只是单纯的睡着了,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也只有她,这辈子才能够和臧笙歌在一起。
孟犹怜那副愠怒的表情,直到臧横走后才有些许消散,随后在轻声轻语的门廊边停下,她赫然拿出刚刚从臧横身上的钥匙插入旁边暗格的印记中,门截然自动打开。
孟犹怜手中癫着钥匙,五指来回合拢,从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琢磨不透的阴毒之色,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一丝隐喻的笑容,只是在臧笙歌面前停下。
孟犹怜从不逼迫臧笙歌做什么,只是听到臧横那些刺耳的语言,她的心头饶是像针刺过一般。
思及此,孟犹怜只是将虎口捏向臧笙歌的下颌,向上挑起。
臧笙歌发丝向后甩去,被这轻微的举动搞得咳嗽起来,只觉得酸软无力,烛光闪现中,他缓缓地抬起眼皮。
“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孟犹怜此时整个人也站在水域之中,衣襟过水,又轻浮而上,荡漾出来的不过是她那一双微屈的双腿。
“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不喜欢罢了。”臧笙歌说到此,只觉得孟犹怜手劲卯足,他仍不畏惧,泛白的指尖死死的抓着约束他的锁链。
孟犹怜只觉得一切都像个笑话一般,这才展颜微笑着,可是这笑中竟然还有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心痛,她甚至放手任由红色的衣袂如飞溅的鲜血一般四处飘荡。
“你好,我好,你不好,我亦然,从前我总是这般想着,现如今我该让你知道我的真心了。”说罢,孟犹怜这才紧紧的捏着手中钥匙向自己的心口刺去:“这是我自己抢过来的殊荣,我心甘情愿。”
“你瞒着我做了什么?”臧笙歌始终还是没能阻止孟犹怜将自己的心口刺穿,她的血液也终究从朝炆锦绣的交领处四散,迸溅在她白皙的颈口上。
“我只是在遵守我们的约定,可惜你从不认真的听我说话。“孟犹怜只是抬起皓腕,轻轻的在虚空中划着臧笙歌姣好的容颜,这才沉入水域之中。
而血液一点点融入水域之中,大批的毒虫蝎蚁也随之被吸引过来。
而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金和银,忽然感觉心头发闷,这种感觉愈来愈烈,让她不能平卧,只是猛地坐了起来。
金和银低头捏着自己心口前的衣襟,依旧没有任何好转,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特别难受,甚至还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眼泪。
金和银擦拭眼角泪痕,只是看着自己的指尖上的一片水痕,这才迟疑的蹙眉:“我这是怎么了?”
扶着旁边榻边柜台的金和银,只是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直到她低头看见已经包扎完好并不出血的手腕。 “是谁救了我?”金和银自言自语,甚至光着脚丫走在冰凉的房间地面上,这才跑到闭锁的门旁边。
“放我出去,我要见臧笙歌。”金和银只是无力的拍打着门,到最后她的整个手指都在发胀,最终红肿起来。
“臧笙歌,你在哪儿?我好想你。”金和银只是顺着门的边缘划在地上,“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她将整个身体抱在一起。
时间渐渐流失,连最后的一颗星星都隐藏在乌云之下,雨势似风,扑面而来,伴随着大武山癫的枯叶来回四散落在地上,划过一丝透明的水液,混着沙砾,打在臧横洁白的衣襟之上,溅起一丝泥土水印。
而在臧横的前面赫然有一碑坟墓,上面刻着矜秀姒的名字,此时,尘埃包裹的坟墓旁边渐渐整根发芽长出嫩草,随着雨声淅淅沥沥的砸在墓碑之上。
臧横秉退为他撑伞的人群,这才独自一人走向矜秀姒的墓碑前,他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神色,这才微微弯下身子,将指尖触碰在那冰凉的墓碑之上,感受那凹凸有致的“矜秀姒“字样,他只是低头哭了起来。
“阿姒,我知道你到死都恨我,但我永不言弃,这条路已经牺牲太多太多的人了,我负重前行,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能原谅我吗?”臧横任由手中力气松懈,把撑着的伞甩在雨势愈大的道路之上。
臧横把矜秀姒的墓碑建筑在自己的房门之外,这就是他为什么始终不带臧设来这里的原因。
走进房屋之中,他换上崭新的衣裳,把发丝上的沙泥用清水洗净,用软帕擦干,这才独自一人撑开对立矜秀姒墓碑的纱窗,只是独自一人思索起来。
“犹怜郡主,至今还未从水牢之中出来吗?”臧横这种冷血无情之人,一辈子都不可能猜透孟犹怜的偏激的心思,只觉得她只是因为不愿相信而封闭自己。
面对臧横突然而来的问题,被吩咐的士兵甚至还处于怔住的状态,缓了片刻,他才沉下身子道:“至今,未曾见过,犹怜郡主身份特殊,没有三殿下命令,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属下们把水牢附近监守密不透风,基本上连一只苍蝇都放不出来,请三殿下放心。”
臧横神色透着股涩然,吸入的便是潮湿的空气,渐渐地,他笑了一声:“还有呢?”
“再就是,被我们监视的那四个人并未有任何的无恙,甚至还怡然自得住在那里。”
“不必担心,等弹尽粮绝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得不出来了,现在他们这么做,无疑就是怕被暴露,说到底还是没有对咱们放松警惕。”臧横预判般的说着,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因为他有那个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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