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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震荡穿破耳膜,连神识都在飘散,周遭尽数山石坍塌,剧烈的粉尘从天而降,扑洒在臧笙歌的身体之上。
乱石穿空,让镂空的架子下沉片刻,臧笙歌被这声音扰醒,身体僵硬如皮革,甚至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萦绕在臧笙歌周身的是一丝腥臭刺鼻的味道,伴随着血液像海藻一样缠绕在他的腿脚之上。
这里得蚊虫蝎蚁静静地爬向他的裤腿,他俨然不动,这些东西便也老实。
换成旁人,被架在上面,定然连主心骨都没了,拼命的求饶,求生欲会让他们挣扎,这些毒虫也会顷刻之间钻入肌肤吞噬一切腐肉,最终把人叮的精光。
可是,臧笙歌却抱着死亡的心态,甚至平静的一动都不动,这些毒虫居然乖乖的趴在他的身上,只是当做遮蔽的地方。
承载着水域的石槽进一步发生断裂,血水冲走毒虫,一点点飘向那边干枯的地面,臧笙歌只觉得双腿轻盈。
渐渐地,区域中的血水流尽,在臧笙歌身下赫然有一片残骸浮现,在残骸的上面连遮蔽的衣裳都已经被毒虫啃食。
而臧笙歌的腿部,与这些人骨相差毫厘,倘若任由这暗牢继续坍塌,什么都不会改变,只是会在多一具尸骨罢了。
暗牢坍塌,毒虫四窜,所有的生灵都在寻找活着的出路,而臧笙歌感觉到的却是深深地绝望,他只有等死。
臧笙歌身体极其虚弱,皮肤已经被泡的泛白,眼眶的瞳仁已经有了密密麻麻的血丝,被锁住的手腕已经褪了一层皮,露在外面点的不过是一层粉红渗血的嫩肉,甚至还往外面爬着白色的虫卵。
更有甚手腕之上情.蛊渗透的铅黑色线条淡淡地消浅不少,虫卵以臧笙歌血液之中的**为食,最终长成白硕的肥虫,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白硕的肥虫有着数以千计的小牙,一双碧蓝色的眼睛,触角在上面滑动着,甚至发出嘶嘶的悲鸣之声。
它们显然吃的很饱,甚至有些贪吃的肥虫,纹路繁琐的肚皮猛地胀破,溅出粉红的浆液。
臧笙歌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聚集的便是越来越多的虫卵爆破,尖锐的牙齿扎入他得手腕,不断的抽走他的血液。
暗牢的另一侧已经塌陷,血液一点点顺着臧笙歌血窟窿的手腕出喷薄而出,溅在了四散的锁链之上。
贪吃的肥虫一路聚集,甚至连锁链都不曾放过,发出呲呲的腐蚀之声。
臧笙歌生生承受着抽血啃食之苦,面容变得更加苍白无力。
锁链断裂那一瞬间,臧笙歌直直的迈开修长的双腿,踏着残骸走了出来。
白硕的肥虫重新钻入手腕的血窟窿之中,手腕的表面的血液不在向下流出。
暗牢之中隐藏着一股阴暗的气息,臧笙歌低头狠咬自己手臂一口,嘴角略带血液渗出,渐渐地,他站在牢门门前,一动不动。
另外的一边,臧横等人有望把暗牢砸开,却生生的撞上了站在原地的臧笙歌。
臧笙歌发丝浸湿,衣襟四散,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腕赫然显露着血窟窿,眼神却格外通明,只是沉声道:“让开。”
臧横眼神飘散,看着臧笙歌呆板的模样,有种未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王权的玉印固然重要,但目前的臧笙歌更加充满危险。
臧横只是摆手让路:“给他让路。”
臧笙歌脚步微抬,身侧冗杂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眼神淡漠,血丝布满眼角,衬得肤色森白。
臧横看到臧笙歌的鬼模样,指尖不的颤抖依旧将心头的恐惧压抑在心头,这才道:“给我搜,务必找出玉印。”
众人想到走出来的臧笙歌,幽灵般的冷风吹散在他们的后背,众人哑然在也不敢上前,怕惹上杀身之祸。
“凡拿出玉印,均赏五百金,是否选择,全看诸位。”臧横抛砖引玉,似有所贿赂。
萧偿走近,沉声领命,孤身一人走入暗牢,放眼一望,尽数残骸,蛛丝断裂,映照着一丝尘埃的牢暗之中,有着刺骨的味道,只是这么观望着,萧偿就能想到臧笙歌遭受了什么。
玉印在残骸的的枯骨之中,萧偿用带着勾锁的杆子来回捅着,最终将最终的玉印装入密封的袋子之中,将这一切做完,这才走出暗牢,将玉印交还给臧横。
萧偿被柳姜堰‘迫害’,有了这五百金,能做很多事情,就连柳姜堰安排的草药有了落实,可是萧偿的心里竟然也有点酸涩。
臧笙歌一路走来,驱散了各路的士兵,从臧笙歌出来的那一瞬间,在大武山就已经传遍了事情的全部。
避而远之,臧笙歌成为所有心中的噩梦,足以证明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金和银的生活依旧按部就班,因为孟犹怜的庇佑,她活的安然无恙,吃饭的时候有她一份,新衣裳也有她的一份,房间有人打扫,她只是白吃白喝。
所以,当金和银听到吱吱的声音,她知道有人进来打扫房间,金和银似麻木了一般的倚靠在榻缘,像极了怨妇。
“你们知道吗?如今的十殿下怕是连三殿下都避而远之吧?”
“我听那夜的狱卒说,十殿下神识损耗,状若癫狂,神情呆板,眼神散懒,肤色森白,我敢断言,他受苦颇多,也是被三殿下逼的。”
“三殿下如此放之任之,莫非连他本身都未曾料事情会落到这个地步?”
“自古就没有从水牢中活着出来的人,十殿下是奇迹,落得这般下场也算是命大了。”
“太过晦气,不提也罢,我等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定然能够在这大武山上安然无恙,小心使得万年船,我劝你们也少说话,多做事。”
金和银直直的拦下清扫房屋的妇女们,这才反问:“十殿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丫头还是坐井观天比较好,莫要多事,殿下们的事情就算在不堪,也与你无关。”
金和银这一天天的按部就班只是因为她觉得生活看不到希望,可是现在她听到了有关臧笙歌的消息,她便再也坐不住了。
金和银只是低头笑了一声,这才摔了屋中陈设,瓶瓶罐罐的碎裂之声震耳欲聋,拂袖质问:“我出去散步,你们并无理由阻拦我的自由不是吗?”
“还不让开。”金和银说完这话,这才越门而去,阵阵的涩风吹如她的鬓角,一股微凉的气息让她清醒片刻。
臧笙歌,你到底在哪儿,别人说的一切,金和银统统不信,她只相信自己的双眼。
“虽然我们没有权利干涉姑娘你,但我们必须时刻跟在你的身后,还请姑娘你,见谅才是。”妇女们的声音咄咄逼人,甚至无比刺耳。
金和银冷笑:“好啊,你们想跟,便跟着。”
说罢,这才向前走了几步,却没想到真的能遇见臧笙歌。
有多少几率,能够心想事成,金和银无比恳求的思念着,却抬眼间看到臧笙歌驻留在她的身前。
妇女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惊呼,尽数被臧笙歌吓得退避三舍,留下的只有一阵恐惧的种子在空气中发散。
臧笙歌衣襟尽湿,吧嗒吧嗒往下滴水,身形如枯槁,唯有一头墨色的发丝随风飘散,眸光凛冽陌生而冷淡。
臧笙歌抬起手臂,上面有四五处的咬痕,他机械般的低头,猛地将牙齿埋入皮肉之中。
金和银上前把住臧笙歌的手臂,后者森然的看着她,露出一丝凉薄的笑容。
金和银露出一丝苦笑,手心渐渐的触碰在臧笙歌的染血的脸颊之上,臧笙歌扭头躲避,并不说话。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难怪他们都如此害怕你。”金和银有些愁苦的说着,这才抱住了臧笙歌的身体。
臧笙歌五指按在金和银的肩膀上,半晌,这才用力将她推开,眼神中充满警惕。
金和银心中无比难受,这才抬起手臂,她心甘情愿,只是对臧笙歌道:“你咬吧。”
臧笙歌冷漠的靠近金和银,泛白的指尖握住金和银的手臂,充满了极重的压迫之感,这才低头咬去。
金和银闭上了眼睛,可是迟来的疼痛并未降临,蓦地半晌,她抬起头看着臧笙歌。
臧笙歌目光温柔的看着金和银,他低头舔了一口金和银的手臂,这才痴笑了好半会儿。
从那个时候起,金和银就认定臧笙歌了,不管他如何神志不清,别人如何对他敬而远之,他是否已经疯癫,金和银都要照顾他,没人在意他的死活,她金和银在乎。
“臧笙歌,你知道吗?你以前说过会娶我的。”金和银对臧笙歌温柔的说着,这才伸手握住他的手臂。
臧笙歌并未反驳,只是被金和银拉着走了房间之中。
金和银命那些不敢靠近的妇人们把热水烧开,放在正中的厅前,在自行离去。
臧笙歌就笔直的坐在梳妆台边上,镜子中,臧笙歌眼皮微垂,甚至带着一丝怒气,手指一点点的抓着手腕之处的血窟窿,血液顺着衣襟往下流去,滴在白色的青石板上。
金和银将热水盛在水盆之中,一眼就看见了臧笙歌的怪异动作,她快跑直接按住臧笙歌的手腕,这才用洁净的手帕擦净臧笙歌的手腕上的血迹,这才训斥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说完,金和银掐了一下臧笙歌的肩膀,这才没好气的说:“以后啊,我来照顾你,不许在这么淘气。”。
臧笙歌点了点头,这才任由金和银为其擦干脸上的血迹和身上的狼狈。
被这么捣腾过后,臧笙歌的肤色虽然以后苍白,但却清爽了不少,只是金和银对臧笙歌手腕的血窟窿依旧没有办法,只是用纱布包裹。
金和银捏了捏臧笙歌的脸颊,脸上带着一丝平顺的反问:“想不想吃饭呢?”
臧笙歌点了点头。
可是如今在这个小屋中只有金和银一人了,臧笙歌把妇人们都吓跑了,金和银只能自己动手。
金和银忽然有点想哭,想到之前臧笙歌为自己做美味可口的饭菜,可是她却什么都不会。
金和银拍了拍臧笙歌的双手,这才独自一人走进厨房,厨房之中还有一些米粮,金和银照葫芦画瓢,烧柴、淘米、煮米、切菜、烧菜…
最后,金和银端着一碗焦糊的菜品,和硬如磐石的米饭走进了房屋。
金和银真的欲哭无泪了,做完饭之后,她已经气喘吁吁,甚至在无力气,将米饭盛好,菜品放在臧笙歌跟前。
金和银这才嘱托臧笙歌:“吃饭吧。”
臧笙歌拿着筷子,洁净的脸颊之上带着一丝微笑,他这一笑与旁人无恙,安安静静,容颜也耐看,他低头吃饭,甚至无比认真。
金和银反问:“好吃吗?”
臧笙歌点头,没理会,只是依旧拼命的吃饭。
金和银忽然之间捂住双颊,她知道自己的眼泪快要砸下来,在见臧笙歌,他仿佛变了一个人。
金和银摸着臧笙歌的手,这才道:“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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