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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尔房间的门没有被关上,外面似乎有很多杂乱的声响。
“父亲?”
伊丹到底是个大孩子,很快就察觉到了父亲今天的反常。
而雷诺伯爵只是维持着镇定的模样,轻轻朝儿子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讲话。
阿黛尔这个时候,也开始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但她还是乖巧地回应了父亲:
“爸爸是要玩什么游戏呢?”
“捉迷藏好不好?先把眼睛闭起来,不要偷看。”雷诺伯爵的语气似乎是焦急了几分。
阿黛尔照做。
随后,雷诺伯爵就抱着女儿迅速离开了房间。
离开房间的这段路,小阿黛尔一直是闭着眼的,所以什么都没有看到。
或许在这一段时间里,梦境里是什么都没有的。
但她可以听见声音,越来越清晰的声音。
有匆匆的脚步声,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还有较远的地方,或许是自家的堡垒外围,有呐喊声和弩箭齐射的声音。
其中还夹杂着奇怪惨厉,似乎是乌鸦的啼叫声。
今天的家里好像格外的吵闹。
小阿黛尔感到有些害怕。
她用力抱紧了那个精致的,名叫[琉帕斯]的布娃娃。
很快的,雷诺伯爵带着儿子和女儿来到了堡垒的厨房。
这里已经聚集了个人,其中有几个是雷诺伯爵的亲卫。
还有雷诺家最可靠的骑士,总是照顾少爷小姐起居的女仆,胖乎乎总是笑眯眯的管家
雷诺伯爵放下女儿:“可以睁眼了,我的小珍珠。”
阿黛尔还是照做。
她先是环顾了身边一圈,发现身边的这些人,脸色都有些异样,带着不安和恐惧。
还有她的哥哥伊丹,脸上也明显带着恐惧的情绪。
刚刚一路从二楼阿黛尔的房间走到厨房的过程中,他显然是看见了什么。
“那么,我的小珍珠。”雷诺伯爵克制地揉了揉阿黛尔的脑袋,“游戏要开始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和伊丹,和崔斯特一起躲起来,不要被爸爸找到,不要被任何东西找到好不好?”
阿黛尔怀抱着[琉帕斯],愣愣地看着父亲,显然是不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不过,刚刚听见的,那些惨厉的乌鸦啼叫声,好像是又响了几分。
“哇——哇——”
似乎是乌鸦们朝着厨房的位置逼近了一些。
紧接着,雷诺伯爵又开始交代儿子,并且将一柄看起来朴素无比的长剑,递给儿子伊丹。
这柄看起来无比普通的剑,无论是伊丹还是阿黛尔都很熟悉——
苍白的正义。
雷诺家族里面,世代流传这样一句话:“正义苍白而谦虚,但绝非无力之物。”
伴随这一句箴言流传的,还有这一柄苍白的正义。
这柄外表普通无比,内质却锐利难当,堪称举世无双的神兵利器,一直是雷诺家族的荣耀和象征。
“父亲,为什么把这柄剑?”
伊丹之前一直像摸摸苍白的正义,但是从来都不被允许。
可等到今天父亲真的把这柄传奇武器递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又不敢去接了。
“拿好它。”雷诺伯爵只是这样讲,将苍白的正义强硬地递到儿子的手中。
“哇——哇——”
外面,那些惨厉的乌鸦啼叫越发嘹亮。
像是步步紧逼,声声催促。
像是,死亡在敲门。
“崔斯特,带他们走。”雷诺伯爵这样吩咐家族里的骑士。
高大沉稳的骑士崔斯特,只是点头。
在雷诺家堡垒的厨房里,有一条一路衍生向外的地下通道。
雷诺伯爵将这条通道的入口打开,示意厨房里的其他人都进去。
自己则和两个亲卫,留在了入口的外面。
“父亲,刚刚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伊丹在进入地下通道的入口前,手持苍白的正义回过头去看自己的父亲。
“我不知道,伊丹。”雷诺伯爵摇头,“保护好你妹妹。”
“父亲,那你?还有伯父,还有母亲?”
“保护好你妹妹。”雷诺伯爵只是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随后,地下通道的入口被关闭。
已经进入通道内部的阿黛尔,只是感觉,厨房外面的乌鸦啼叫好像又大了几分。
可入口的关闭以后,外面的声音便都听得不再真切了。
雷诺家的地下通道。
现在正是雨水充沛的季节。
地下通道里面的空气很潮湿,带着腐烂的味道。
黄泥的地面上,有脏污的积水。
还有不知道躲藏在哪里角落里的蟾蜍或者青蛙,在呱呱的叫着。
蛙鸣声回响在通道里面,甚至盖住了阿黛尔一行人的脚步声。
小阿黛尔一手拖着最爱的[琉帕斯],另一只手牵着哥哥。
她可以感觉到哥哥的掌心有细小的汗液。
她蓬松的裙摆,纯白的连裤袜,还有布娃娃[琉帕斯],都在穿行通道的过程中,沾染上泥点和污渍。
在这一条地下通道里面度过的时间,好像格外漫长。
好像是无论如何,都走不到尽头。
身边的人也全是沉默不语,阿黛尔看不清他们的脸。
她只是觉得很害怕。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通道内阿黛尔一行人的后方,传来了乌鸦惨厉的啼叫声。
“哇——哇——”
一声接一声。
阿黛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好像每一次乌鸦啼叫响起的时候,她的身边就会少掉一个人。
先是可靠的骑士崔斯特。
然后是胖乎乎,总是笑眯眯的管家先生。
接着是照顾她起居,晚上还会给她讲故事的女仆。
阿黛尔记得,女仆好像是哭着消失的。
这些人都哪里去了呢?
小阿黛尔不记得了。
好像是被乌鸦带走了。
也好像是,为了给他们兄妹争取逃走的时间永远留在了那条深长,潮湿,不见尽头的通道里面。
阿黛尔真的不记得了。
等到再一声“哇哇”的乌鸦啼叫落下以后,阿黛尔的右手一松。
原本牵着她的哥哥伊凡也不见了,只剩下了掌心的细汗。
没有人了,谁都不在了。
小阿黛尔抱着已经变得肮脏的[琉帕斯],一个人立在深长潮湿的通道里,陷入了深深的无助和恐慌之中。
“哇——哇——”
而在她身后,那凄厉的乌鸦啼叫,再次响了起来。
好像,轮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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