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狱进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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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纵马，手持利刃，不敬君主。这一桩桩一件件，若是帝王当真计较，便是云修君再如何功高盖世，也得被扒了朝服，送入大狱。

对于这样的情况，没有人不知道。但众人对此反应各异。

云修君跪地抱拳，手中的鞭子被他放在身旁，脸上的神色依旧冷冽，并未因众人的言语有半点惶恐。

或许在他这么做的时候早已预料到现在的情况，自然也考虑过这样狂妄会不会让皇帝心生疑虑，但这并非无的放矢。

试探并非明目张胆，也并非单方面的行为。

或许明面不言，但君与臣未必不清楚。

“臣启陛下，庆公主身为皇族宗亲，目无礼法，闯我侯府更意图毒杀臣妻。臣不才忝为麟羽军统帅，愿为陛下开疆拓土，稳固江山。然臣妻为臣心爱之人，如今遭此劫难，中毒愈深。臣闻陛下夺庆公主封号，令庆公主闭门思过。恕臣直言，庆公主所为，凌迟处死亦不为过。望陛下明察，还臣妻一个公道！”

低头叩首的人，咬牙切齿，言语狠戾。即便是俯首叩地，周身也有滔天愤怒。

这似乎只是一个请求。

云修君似乎笃定了皇帝不会在这个时候与自己起冲突，于是连凌迟皇族这样的话也轻易说出了口。他已丧失理智，自己夫人的病情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反而越来越严重。天下名医皆汇集于清云山上，却个个束手无策。眼见着自己的夫人一天天虚弱，被皇帝勒令禁足于府的云修君终于忍不住了，纵马闯宫，持鞭伤人，口不择言。

朝堂上鸦雀无声，纵然再怎么想扳到云修君的人也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的走向。

定国公许世章拢着袖子，低头垂目。被身边的同僚拉了拉袖子才反应过来。

“公爷，云侯这也太过肆无忌惮了。恐怕陛下容不了他多久。下官听闻陛下有意赐封贤侄羽林卫右将军一职，现下可是大好时机。”

朝堂中的人皆精明非常，虽不至于彻底站队，但左右逢源自留后路的人却从来不少，此却也是人之常情。

许世章乃是老谋深算之人，若非心腹，则少有人能探知他的心思。故此对此人之言，也只是微微提唇，嘴边有那么一点点笑意。之后无论此人再如何小声表忠心，许世章都视若无睹。

清云山自宁安公主进京后便渐渐戒备森严，听说皇帝派去的人也轻易上不得山，而近些日子因着宁安公主中毒受伤一事，不止山上宁安的护卫更加戒备，镇国侯更是直接调集自己府中私兵将清云山围了个水泄不通。寻常大夫上山少说也得四五遍搜身，宁王派去的人往往在第一道关卡便铩羽而归，山上的钉子也被云修君暗中清理的干干净净。现今对于清云山上的情况，自己是两眼一摸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龙椅上的小皇帝威望不足，当初若非有季安和云修君两人，这朝堂早就变天了。

季安德高望重，又是天下文人心中至高统领，轻易动不得。

但云修君不同，他是武将。手中权势已然过盛，如此越来越不知收敛锋芒。

皇帝到底是皇帝，任你兄弟情义，师生情义都要在皇权面前低头。

皇帝，毕竟是皇帝。

孤家寡人一说，从来都不是笑言。

云修君自诩聪明，却也会如此无知。不，或许不是无知，而是太过自负。

不过，此事于己有利，许世章便也不觉得云修君的自负有何不好了。

宁安其人，确实与京中女子不同，然而云修君生性冷漠多疑，又如何会因为一次小小的救命之恩便对宁安痴心一片？更何况宁安入京之路与云修君大军归途相隔甚远，就是军中出了叛徒又为何独独让他云修君一人与大军脱离。身为统帅，且不说直属于侯府的护卫队，单说只负责护卫麟羽军统帅的军中将士便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在这样的防护下，堂堂统帅都被成功刺杀且孤身脱离大军。奇怪的是，有魏王压阵，镇国侯被刺杀失踪的消息也还是泄露了出来，什么时候令行禁止的麟羽军军纪如此涣散了？而且更奇怪的是，统帅失踪的消息在麟羽军中却没有引起波澜。再者，镇国侯本身便是武艺高绝，何等身手的刺客才能伤得了他？

现在这样的情况实在叫人怀疑，许世章拉拢着眼皮，将心中疑虑一一掠过。

说到底，许世章是不信云修君真的有多在乎宁安公主，不过是拿来遮挡的幌子罢了。

如今云修君如此失态，或许当真是因为宁安公主重伤不治，但也有可能是故意做来给人看的假象。若如此，那么他此举针对的是谁便一目了然。至于皇帝，哼。

许世章心下嗤笑，对皇帝和云修君的把戏蔑视不已。

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

“陛下，庆公主乃我大衍皇族。断没有平白被压入天牢的道理。更何况云修君出言不逊，当庭言语蛊惑陛下残杀手足。这是要让陛下做个不孝不仁之人。请陛下治云修君大不敬之罪，削去爵位，压入天牢!”

许是觉得皇族尊严不可僭越，朝中对云修君言论义愤填膺者不在少数，这会个个握拳咬牙，好像云修君是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陛下，臣妻如今伤重，药石无用，说不得哪日便没了。臣不惧天牢，只求陛下重惩庆公主，还臣妻一个公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更别说云修君这样素来不知眼泪为何物的人。然而此刻，朝堂之人，众人面前素来冷漠深沉，心思难测的镇国侯云修君眼睛发红，俯身再拜之时声音哽咽，话语之中的乞求之意听来竟叫人心酸。

堂堂的麟羽军统帅，大衍实权在握深得陛下信任的镇国侯，如今竟没法保护自己的妻子，硬生生叫人闯入侯府重伤了心爱之人。此事一出，莫说镇国侯丢了天大的脸面，就是连云氏镇国侯府的脸面也被人狠狠丢在地上踩了好几脚。

虽说朝堂上政见不合，甚至有些人巴不得镇国侯府现在便分崩离析。然而众人设身处地想了想，便在心里对云修君的行为有了几分理解，在庆幸被庆公主祸害的不是自己府邸时，对云修君现在的处境也有几分唏嘘。

但这并不代表要放弃这次离间皇帝和云修君的大好机会。

世间文人相轻，但对于手握军队的武将，文人的打压也从来不会停止。手握重权之人得皇帝信任，帝王身边便少有其他人容身之地。在朝为官者，有多少人不在意权势大小而一心为苍生谋利？

季安现在动不得，魏王身份尊贵，更是动不得。但云修君不过是个臣子，还是个手握重兵日渐跋扈的臣子。纵使陛下因削藩之事暂时还要仰仗云修君，可这战事总有平息的一天。若是到时才让皇帝知道镇国侯手握重兵的危害，那么江山安稳，社稷康泰便都岌岌可危。因此，现今便要叫陛下看清镇国侯的嚣张跋扈。如此，就算现在不能轻易动他云修君，总有一日，陛下会知道吾等的忠心而对吾等委以重任的。

陛下，这满朝文武可都是忠心之人呐。那镇国侯嚣张跋扈，目无皇权，最是不可信任之人。陛下，可千万不能再糊涂啦。

除少数朝臣外，朝中绝大多数朝臣此刻都是一副忠心体国，忧心万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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