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便便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五十四章 崖下委屈,诛怨椟,回首便便,海棠搜书),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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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渺的崖底传来山涧低鸣,远处崚嶒群山绵延,退路似乎只有深渊,初五瞟了一眼方认识不到两个时辰的棠逸,他那句被你害惨了着实有待商榷,先前他口中的废弃庄园,竟是这群山匪的歇脚地,三人一到橘园如是羊入虎口,到底是谁被谁害惨?
“初五哥哥……宸儿不想死……呜呜呜呜……”小丫头泪眼朦胧,她双手紧紧攥着初五,几乎快挂到了他身上。
“小爷我我我也不想死……初五兄弟,你快想想办法……”
左右两边都在对自己诉诸生命的渴望,被夹攻当中的初五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着那名道人学习术法,他紧闭双眼再次睁开暗暗道“断崖下是山涧,这个高度或许并不会伤人性命。”他紧握二人的双手叮嘱道“一定要抓紧我,即便落水也不能松开。”说罢便往前仰去。
“诶诶诶!我觉得还是用马车位置来保命靠谱!”棠逸往回拉扯初五,不敢向断崖下探去,宸儿不懂一向珍视她且又聪颖非凡的初五怎会执拗到如此地步,甘愿拿她与自己的性命做堵住也不愿暴露马车的位置,他难道是在保护红坟和灵鹊?
正当三人踌躇之际,身后突然传出了哀嚎声,他们回过头,猝见空中飘舞着数张符箓,它们好像有生命一样与那些手持砍刀的匪徒们缠斗,只见为首的悍匪一边猛砍,与他作对的符箓一边闪躲,时而缠绕在他的刀背上,时而蹿到他眼前着来回飞舞,施暴者怎么都没有办法砍到它分毫,刀锋劈砍在空气上,不出几下,累得他气喘呼呼,身后的手下有的被符箓蒙住了双眼自相残杀,有的被封住了呼吸缺氧倒下,有的被拧着耳朵拖出好几丈远,场面极度混乱,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见状,初五将视线投向了悍匪身后的不远处。
棠逸狐疑地望着天空中飞来飞去的黄符,于他来说奇大于惊,啧吧嘴寻思半晌也没寻思出什么,“这术家百门的新鲜玩意儿总这么层出不穷嘿,好玩好玩!戳他戳他,对!抓他头发!”看到悍匪们一个个倒下,他手舞足蹈,连连拍手叫好。
“是墓诔姑娘的符箓!”宸儿兴奋指向半空,她扥了扥少年的衣摆,“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这边!这边!还有这个!给我狠狠的教训他!”棠逸一旁看的不亦乐乎,差点跟着符箓一齐跳跃起来,身后他最惧怕的断崖也瞬时忘得一干二净,脚下碎石一跐,欢脱的少年人不自主朝后仰去。
“小心?!”
“初五哥哥?!”
一切只发生在须臾之间,宸儿惊呼一声,想上前抓住替棠逸做了支撑而自己则向断崖摔去的初五,却被他狠狠甩开。初五的身影迅速向下坠落终是消失在薄雾缭绕的山间,宸儿维持着拉扯的动作空茫地捞着空气,惊慌的神情定格在原地,最后化作一声无助又绝望的呼喊“初五哥哥——!”声音响彻云霄,回荡在山林之间。
“兄兄兄弟……你你你……”棠逸在一边惊魂未定地拍了拍心口,而后哆哆嗦嗦蹲在崖壁口朝下望去,湍急的山涧发出“唰唰”的巨响,很快将少女的呼喊纳入其中,他满怀歉疚上前想对颓然的少女说些什么,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蹿出一抹身影,紧随其后跳下了悬崖。
由于速度实在太快,少年人只能依稀看到残影,“我我我去……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再次匍匐在崖口朝深渊观望,回答他的只有缭绕的雾气。
宸儿蓦地站起身来朝着初五掉崖的地方走去,棠逸见她两眼空洞呆若木鸡,忙不迭拦腰阻止了她,大喊“千万别寻短见啊宸儿姑娘!好死不如赖活着!”
“放开我,我要去找初五哥哥……”宸儿眼睛里泛出一层希冀,道“他不会死的,他是小龙王,有水的地方就能活……”
“行行行,他水性好能活,可你呢!山涧湍急,你这小身板下去一会儿就没影了!你必须得活着,活着才能去找他……”少年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闻言,宸儿停止了挣扎,她泪眼婆娑地看向少年人,悲从中来“要不是你……要不是为了救你……初五哥哥也不会……都是你的错!”
少女声泪俱下的责怪惹得少年人一阵愧疚,他那一向呶呶不休的嘴似是被米糊黏住了,怎么也张不了口,半晌,他低下头“对不起,宸儿姑娘……”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不接受!”宸儿嚎啕大哭起来“我要我的初五哥哥完好无损的回来!他的脚本来就不好!若是再有哪里磕碰到你要怎么赔!你说啊!倘若他……命丧于此,你又要怎么赔!你用什么赔!”她用力摇晃少年。
视线凝落在少女声嘶力竭的神情上,棠逸心头一颤,举起右手对天起誓“我棠逸在此发誓,若是初五兄弟有恙,我定会护你一世周全,若他完好归来,余生相嘱的任何事情,我都会无条件为他办到!”
“你凭什么……凭什么发这样毫无意义的誓……”宸儿哽噎着喘不来气,她攥紧拳头狠狠捶打在少年人胸口。
棠逸吃痛地闷哼了几声,按住宸儿颤抖不已的肩膀“初五兄弟福大命大,宸儿姑娘你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应该是打起精神来跟我一起下去找他,而不是浪费在哭泣这种事情上,对吗?”
闻言,宸儿抽泣两声,红肿的眸子紧紧盯着少年人。
“别哭了,我知道这附近有条捷径能让咱们赶在天黑前到崖底。”
“真的?”小丫头眼中闪出光亮。
“当然,小爷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宸儿姑娘你得相信我!”少年人想去帮宸儿擦拭眼角的湿润,后者灵活地躲了过去,他只得讪讪搓搓手,干笑了声“好了好了,走吧走吧。”
山涧激荡,洪亮的响声充斥着整个峡谷,水花拍打在石壁上散成腾腾氤氲,最终积少成多形成终年缭绕的薄雾,崖底峡谷的气温有些低,光是杵在岩壁上一小会儿就冻得人直哆嗦。
“我说,这都小半个时辰了,你真打算一言不发?”女人坐在断层岩上荡着脚,百无聊赖地偷瞄了一眼身旁赠他半个时辰冷脸的人。
崖壁上横长着一颗行将就木的老树,它刚巧卡在人能够得到的壁台上,又恰巧牢牢接住了两位想要拜访山涧的人,这次与山涧的会晤很失败,于是乎老树自惭形秽,“咔嚓”一声,擅自代替二人面见山涧,断了自己的生路不说,也断了二人攀岩登顶的后路。
初五倚在石壁上依旧不言不语,视线抛向远处,当身边的人作空气。
红坟愤愤捡起几块小石头扔向山涧,“我怎么知道这里有棵树!我怎么知道你恰好被卡这儿了,我怎么知道我也恰好好被卡住了,我又怎么知道这树经不住我这一撞就连根断了呢!?”
少年不鸟她。
“我只是想救你好不好!”红坟扬起尾调,肩膀一耸两手一摊“我是好心诶!你别狗咬吕洞宾好不好!”这委屈也太大了吧?她越想越气,情绪呈爆发状“敢问这世间有几人能舍身跳崖救人的?我这么大义凌然,舍己为人,对你肝胆相照,九死不悔,你这小伙子怎么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现下反倒怪我把树给撞烂?行,是我撞烂的,我都给你道歉几百回了!顽石都快被我感动了好嘛!”
少年似有触动,眉头微蹙,薄唇刚启,又被女子一通呶呶打断,尤听她越说越来劲,尾音翘得肆无忌惮,“是,我知道,这棵树是个很好的垫脚木,可你当我白来的吗?我不能救你吗?不能救你我跳下来干什么?”
语歇之间,红坟掏了掏自掉下山崖不知掏了多少回空空荡荡的袖口,嘴角抽搐了两下又说“是,符箓都用光了,我不能救你了,但我这不是下来陪你了吗?”
初五的神色终于在红坟自顾自一通胡乱解释后由原本的铁青变得漆黑无比,他阴沉着脸,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比那山涧还要冷上几分“你果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己努力解释了这么多,到头来换到的居然是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而此话里还包含着指责她的不知错和以及若有似无的不谅解,万怨之祖恼羞成怒,利索起身来到少年跟前,她一只手撑着石壁与少年面对面,虽输了点身高却也不影响她的气势,她凶神恶煞的神情不输悍匪,咬牙切齿道“初五小鬼,你挺横啊!”
初五迎着红坟沸腾的气势,看向她纯净的眼底,半晌后垂下眼帘,给人以颓然又无力的错觉,他依旧选择不言语,朝另外一边转过身去。
“啪——”红坟将另一只手也拍在石壁上,顺势少年禁锢在了自己的范围内不得动弹,凝望他俊俏的脸上毫无表情,突然间不知道拿这位少年怎么办才好,她深深叹了口气“本祖千辛万苦赶来救你,你就是这种态……”
“不必。”少年打断女子的话,口吻像是被冻过一样,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眸也似乎不再拥有温度,似是两瓣犀利的冰刀。
仅仅两个字,比得过千军万马,红坟凌冽的气势刹那间散的干干净净,心口好像被刨了个坑似的,少年“歘歘”往里头灌着冰渣子,她忽然对自己的自作多情嫌弃了起来,一回想看到少年掉下悬崖时自己身体不自觉做出的反应,她胸口便徒然生出一股恶寒来。
“呵……”红坟轻笑了一声,撤走了禁锢,转身又坐回了石台上边,失落地凝望薄雾中湍急流淌的山涧。
天空中时有大雁成群飞过,红坟抬起头来瞭望排成人字形的群鸟,它们的啼鸣声似乎天生带着一种凄暮,总有一种悲凉的参和其中,让人徒感抑郁,万怨之祖抚上自己的心口,这个地方疼过很多次,却从没有一种像现在一样酸涩,苦闷,委屈揉搓在一起,闷闷的,明明没有多么热烈,却直教人鼻头发酸。
从来没有一次脆弱,能令万怨之祖生出想回钟山的念头。
此尘的死没有;
无忱的改变没有;
灵鹊散了心智也没有;
却是一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少年一句“不必”让她委屈的想要痛哭一场然后回到钟山把自己埋起来再也不问世事。
接下里的数个时辰里,二人之间再也没有了言语,两人像是陌生人一样各自站在断层石台的两侧,明明只是一丈的距离,却似隔了天涯海角。
蜿蜒的山路像条巨蟒匍匐在丛林里,秋季的萧瑟并未使茂密的丛林变得凋敝,反倒是染红了整片山头,放眼过去远处延绵着火焰般的山峦,说不出的壮丽。
“这里有些滑,宸儿姑娘小心。”走在前头的棠逸不小心趔趄了下,好不容易站稳后忙不迭伸手去搀身后的女孩儿,然而宸儿却无视他递过来的好心,安安稳稳地随意走了下来,少年人脸上泛起一阵臊红。
“到底还要走多久?”宸儿的耐心终于在日落时分被耗尽,她听着越来越大的水流声,望着没有尽头的山路失望地问道。
少年人脱口“大概两个时辰吧。”
“两个时辰以后天都黑了!山地下那么冷!初五哥哥会着凉的!”宸儿忧心忡忡,随后又愠声道“你不是说天黑之前能到吗!?”
棠逸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平时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日暮时分到山脚的……”
“……”宸儿听出了前者的潜意思,这么慢完全是因为她的原因,她那平日发达的泪腺又开始鼓动了起来,双眸瞬时沾满了氤氲,“如果初五哥哥出了什么事的话……都……怪我……”
“诶诶诶!别哭啊,宸儿姑娘……”棠逸眼咕噜转了转,“要不这样吧,我背你走,这样兴许能快一些。”说罢,少年人蹲下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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