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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有些安静,神宗听完之后还没说话,但他其实是想杀卫指挥使的,这件事总要找个人来泄愤,背锅的,关键就在于这刺客是从北城跑的,而他刚好是北城的卫指挥使。
以往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就听张先生的”。
因为没人敢反驳他首辅的主意,那他就不得不听张先生的。
这个时候有人反驳张居正,那就是他决定要听张先生的还是听吕卿的。
吕渭纶见皇帝犹豫不决,知道还有机会,就再次进言。
“陛下,杀一个卫指挥使只为泄愤,实在没多大用处。”
“我大明国力强盛,这点刺客根本不值一提,蚍蝣如何能撼动大树?何必为此杀一个将士而闹得人心惶惶,那样不是正合了刺客的心?”
这句话才刚好说中了神宗,没错,他就是为了泄愤的。
张居正再次反驳道,“大胆!我等为国,为陛下的安考虑,尔如何能说我是为泄愤?且你尚且未有官职,连官服都没有,今日直来妄议朝政,实在有失分寸!”
这位首辅大人显然是已经动气了,这点皇帝知道,他在文华殿背书出错之时,经常会被张居正数落,批评,但却也没今日他这般严重。
看到殿下的张居正已是脸红耳赤的,殿后的潞王跑到前殿,亦是跪在了地上。
“皇兄,臣弟已经无事,万望您不要惩治吕先生,今日若不是他救了臣弟,现在我说不定已经见不到您了。”
神宗的关注点很奇特,他问道,“你刚才叫他......吕先生?”
“是,皇兄。”
殿内众人傻眼,这可是尊称。
李太后心里想着,这孩子怕是学着他们叫张居正张先生,因此才这样叫的。
......
这时,锦衣卫的指挥使匆匆进来,在神宗耳边汇报了一番。
给他说完,又去给太后说了一遍。
神宗眉头略有舒展,“众刺客皆已被抓,其他也无甚大碍,只是死伤了数十个进士,可惜了。”
一听这话,张居正已知皇帝的心思了,他便不再说话。
随后,神宗宣旨,将北城卫指挥使削职为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命在午门打其二十大板示众,且他家三代人皆不可入朝为官,顺天府尹则还是罚俸三年。
对此旨意,吕渭纶没有意见,高喊陛下圣明,卫指挥使更是感恩戴德,在大殿上感激涕零,连给神宗磕了许多头。
朱翊钧心里其实是窃喜的,当了皇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没按照张首辅的意见来,这种感觉......大概才是皇帝吧,该有自己的主见,不能一直按照其他大臣规划的路来。
而这一切,他觉得都归根于吕渭纶出来反驳,才给了自己机会。
刺客之事已毕,乾清宫大殿上,皇帝突然对张居正发问。
“张先生,吕卿勇于救潞王,又是科举的六首状元,朕欣慰之,他既已为翰林院修撰,可能升为侍讲啊?”
众臣又傻眼了,就连后方的李太后都觉得不妥了。
侍讲虽只有正六品的官职,但比起翰林院的修撰,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修撰,你平时就是在整理经史之类的,天天按时上班,很难见到皇帝。
可侍讲是让你研习经史,充当皇帝的顾问,经常在皇帝身边的!
一般这种人都是内阁大臣的眼线。
张居正严肃道,“陛下,不可。我朝中从没有哪个状元能一步登上侍讲的位置,都是要在翰林院历练的。”
次辅张四维也出来道,“陛下,申学士当年也是状元,也是熬了数年才从翰林院走出来的。”
申时行一看这情况不对啊,他们两个都站出来说了,自己若是不说,那就是明显跟吕渭纶有私交了啊。
于是亦站了出来,“臣也以为,不可。”
......
李太后最终开口,算是盖棺定论,“皇帝,你太急了,此事作罢。”
神宗听到这些,心里有怒气,但他不敢发作,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入眼的官员,却没能力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众卿退下吧。”
听了这话,众人行礼,退出乾清宫。
......
出宫后,张四维跟着张居正。
“江陵,这事你怎么看?”
张居正双手负后,“陛下这是想培养吕渭纶。”
“他今日在堂上冒犯你,实在是有些不知分寸,不如寻个机会教训教训他?”
“何必,新人刚登朝堂,有些锐气也是正常。”
......
等吕渭纶和潞王出来以后,原北城卫指挥使赵坚已经在宫外了。
他跪在地上,给两人行了大礼。
吕渭纶上前将其扶起,“赵兄以后有何打算?”
“我赵坚这条命是您给的,以后还望您能留我在身边,让我做牛做马好报答您。”
他起身之时差点腿软摔地上,应该是刚挨完板子。
“我......”
吕渭纶很难说出自己其实不需要他这种话。
对方似乎察觉到这一点,“大人,我会武功的,可保您安。”
见对方诚恳,潞王出面道,“先生,你身边也确是缺个侍卫,不如就让他跟着你吧。”
吕渭纶笑了笑,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再拒绝,点了点头便是默认了。
随后,潞王执意要去他家里看看,于是派人驾了马车,带着侍卫前往南城去。
他们这一路上见得人越来越少,周边的房屋也是越来越破旧,这说明吕渭纶住的地方并不好,朱翊镠的脸色逐渐不好起来。
其实不止他,马车外负责驾车的赵坚其实心里更难受。
这样一对比,自己的救命恩人过的还不如自己。
一朝考上状元,前途光明,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谁又说的准皇帝的抉择。
万一皇帝和首辅一怒之下,定他的罪,他这十年寒窗争取来的就烟消云散了,可他......仍是顶着张首辅的压力为自己求情了。
一路上,朱翊镠和赵坚的脸色都不太好,反观吕渭纶倒是无所谓,仍是面色温和,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住的地方差而自卑。
不久后,马车驶进了一个偏僻的街道,吕渭纶喊了一声,示意马车夫,已经到地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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