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七章 龙来洲与周慧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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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秀姗的病故，让晋王府陷于一片悲痛之中，尤其龙来洲和慧竹。

李秀姗给龙来洲的信中，说自己阳寿太短，丧事一定要从简，希望能葬在皇城东北方向，因为那里是回高丽的必经之地。

李秀姗还嘱咐龙来洲，要好好珍惜慧竹，说她比自己好十倍，有慧竹在身边，她在九泉也会含笑。也只有慧竹在龙来洲身边，她才相信龙来洲和自己的孩子才可以快乐平安一生。

给慧竹的信，李秀姗和临终交待的一样，希望慧竹留下陪伴龙来洲和孩子。五六张纸上，都是李秀姗的无奈牵挂和希望祝福，看得慧竹泪如泉涌。

慧竹的伤心欲绝，让水如晴和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掩面而泣。尤其水如晴，从没有见过慧竹如此伤心过。

李秀姗病故的第二天，高家村的如云，终于如愿地生下一个女儿，取名高月。次日高子勇进城，顺便把如云已经生产的消息告诉东宫的如玉，才知道水如晴和慧竹如今都在晋王府，因为慧竹与新丧的李王妃是结义姐妹。

水如晴和慧竹一直在晋王住了半个月，遵照李秀姗的遗愿，龙来洲将她安葬在皇城东北郊外，与水家皇陵同向东方。

慧竹和水如晴从晋王府出来后，去了如玉的东宫又住了三天，方才告辞返回西祁山。

李秀姗故去后，所有人都知道，李秀姗的最大心愿是希望龙来洲和慧竹能尽快一起。可是龙来洲对李秀姗的夫妻之情，慧竹对李秀姗的姐妹之情，让所有人知道，他们两个暂时都无法放下李秀姗故去的悲伤，海明珠和如玉也不好提起这样的事，因为知道他们还需要时间冲淡入骨的悲痛，他们需要自己抚平彼此的感伤。

九月二十八日，如玉在东宫生下了第四个儿子，龙云青给他取名为子涛。虽然他不是龙云青最期盼的小公主，可是龙昊天和龙云青都很高兴。皇家都喜欢多子多孙，现在龙昊天再不担心龙云青的子嗣了。

龙云青的长子子汐身子不好，但是如玉如今已经生下四个健康可爱的皇子，不管龙云青如何专宠如玉，龙昊天再不用担心他子嗣不盛。

龙来洲如今又回到京西军营，平常极少返回晋王府。海明珠知道他心情一定很糟，和慧竹的事情现在不好开口，怜惜他和李秀姗的女儿思丽，于是将孩子接到自己明月宫抚养。

自从里秀姗有病，龙来洲往返军营和晋王府，心力憔悴，如今痛失比翼，这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王爷，脸上变得和当初龙云青一样冷峻，额上还有初感人生的沧桑。海明珠和龙昊天担心龙来洲回晋王府会触景伤情心里难过，嘱咐龙来洲以后回到皇城，都暂时到明月宫吃饭歇息。

可能记住李秀姗的嘱托，慧竹每隔十来天都会到皇城一趟，先去如玉的东宫，然后由如玉陪着一起去明月宫看视李秀姗和龙来洲的女儿龙思丽，有时水如晴陪着慧竹一起来，有时慧竹带着七岁的慧能一起来。

慧竹来的时间不定，海明珠几次想定好时间邀请她到宫里，顺便让她和龙来洲见面，但是慧竹每次都说自己行程不定，说如果观里香客多时，就不出来。又说自从如玉府上和晋王府几次送衣物到观里后，观里的香火也兴旺了许多，所以有时忙碌分不开身。

慧竹进宫现在很方便，并不用从皇宫前面的几个正宫门进去，而是先去东宫，看过如玉后再去明月宫看秀姗和龙来洲的孩子。

慧竹对小思丽很有耐心，若不是知情人，还真以为慧竹就是思丽的亲生母亲。海明珠每次见慧竹抱起思丽，无比温柔，甚至有时眼里还带有泪珠，深为感动。

有好几次，海明珠想和慧竹说说她和龙来洲的事情，但是想到里秀姗故去不久，原先想好要对慧竹说的好些话，又不好说出口。因为海明珠知道，李秀姗和慧竹有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姐妹深情，慧竹虽然已经十七岁，但是她一直在西祁山静修，有着和如玉林子姣一样的高冷脱俗，担心现在说这样的事情，反而让她这样的女子害羞而生分。

海明珠还有一个担忧，那就是龙来洲是一个和龙云青龙来扬一样专情固执的人，他一直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她不知道龙来洲和慧竹心里到底有没有彼此，慧竹又不好直接问，对龙来洲也一样。

十一月十五日，因为是太子子泓的七周岁生日，水如晴和慧竹一起下山，带了贺礼前来东宫庆贺，因为上次慧竹来时如玉交待说，如云和高子勇一家到时也会出来相聚。

为了让慧竹和龙来洲见面，这次海明珠特意捎信让龙来洲从京西军营回来，因为如玉说高子勇愿意年后送十四岁的高腾到京西军营历练，所以想问问龙来洲。

其实在龙来洲的心里，从见慧竹的第一眼开始，早已经在心里刻下了慧竹的身影，那种印记，开始是一种是曾相识的惊讶，再目睹她和李秀姗比试剑法下棋，自己还亲自和她对弈一局后，变成了一种由衷的敬服。这种情感，不同于对李秀姗的动情，也不像是纯粹的姐妹之情。

如果李秀姗健在，龙来洲相信，自己永远会藏起心里那份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情感，永远会把慧竹当成自己亲生妹妹一样看待。

随着时间的流逝，每当夜深人静时，龙来洲想到和李秀姗一起欢快的日子，不由潸然泪下。几个月来，龙来洲变得寡言少语，俊朗的脸上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悲凉，是一种没有知心人倾诉的孤独和惆怅。

龙来洲这种难以掩饰的悲凉，让海明珠十分着急。作为母亲，海明珠自然可以感受到龙来洲心里承受的痛苦，但是更担心龙来洲和自己一样是个死心眼的人。当初他为了要娶自己心仪的女子，几次抗拒龙昊天的赐婚，父子两个差点闹口角。后来遇上了李秀姗，这个纯情固执的年轻王爷终于动心了，谁知道他和李秀姗只有一年的恩爱情缘。

今日慧竹会下山到东宫，海明珠特意让如玉一定要留下慧竹住上两晚，希望这次能让龙来洲和慧竹见面，让他们能放下李秀姗故去的感伤，打开彼此心结，如玉自然也希望慧竹和龙来洲一起，因为那次三姐妹和慧竹逛街，从龙来洲的眼里可以知道，慧竹在龙来洲心里的印象应当很不错的。

今天水如晴和慧竹来到如玉府上时，已经快到午时。东宫摆了六桌酒席，除了水如晴慧竹，高子勇如云带了高冲和两个多月大的高月，阿春母女，其他都是皇室宗亲。

龙来洲来到东宫时，已经是快上席的时辰，见到慧竹和水如晴来了，脸上有了几个月来从没有过的舒展，但是他依旧很少言语，除了对水如晴和慧竹客气的招呼，并没有多话。

吃过中饭，高子勇接了如云高冲和阿春母女告辞离开，于是海明珠邀请慧竹去自己的明月宫。

今天龙昊天因为犯火眼，太医嘱咐忌口，所以今天在上阳宫没有过来赴宴。于是慧竹和往常一样，随了海明珠龙来洲去明月宫看孩子，水如晴则留下在东宫和欧阳九娘下棋。

可能因为李秀姗的临终交待，龙来洲和慧竹这次相聚反而很拘谨。到明月宫后，龙来洲虽然亲自给慧竹倒茶，但是称慧竹为妹妹，慧竹也称呼龙来洲为姐夫，脸上还有一片羞红。

奶娘抱来两个多月的思丽，孩子虽然两个多月大，但对慧竹一点不陌生，已经会笑，喜欢静静地看着慧竹，慧竹不时用手去轻轻抚孩子的脸，孩子嘴巴一动一动，好像想说什么，慧竹脸上露出笑容，很有耐心地逗孩子玩。

见慧竹对孩子如此温情，龙来洲心里更加感动。天气有些冷，子一会儿，孩子很快睡了，龙来洲让奶娘抱下去歇息。除了屋子外的两个伺候宫女，其他人都知趣地退了出去。

龙来洲见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海明珠慧竹，见海明珠眼神在示意自己，于是终于鼓起勇气开道“慧竹妹妹，你困不困，可以陪我下棋吗？好久没有下棋了。”

慧竹点点头道“我不困。”

一旁的海明珠笑道“来洲，慧竹，你们这里下棋，我先让嬷嬷弄些点心给你们尝。想吃什么，想吃什么，只管告诉我。”

慧竹忙道“不用，刚吃完了饭呢。”

龙来洲忙道“母妃，你去歇着吧，我也不想吃，这里有我呢。”

海明珠微微一笑，起身去了自己屋子。

静静地的棋子落下，但是龙来洲和慧竹心里都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尤其慧竹。李秀姗的话时刻在耳边，让她分外矜持。偶尔抬头看眼前的龙来洲，比原来清瘦了不少。可以想象，李秀姗的故去，他心里一定承受着沉重却无法倾诉的苦痛。

这个俊朗的年轻男子，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年轻男子，他身上的儒雅高贵，还有那玉树临风的身材，深邃的虎目，确实有一种让年轻女子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棋下到一半，龙来洲见慧竹竟然下错了一步棋，不由看着慧竹微笑道“慧竹妹妹，你是不是故意在让我？”

慧竹顿时有些慌乱，忙道“不是，我下错了。”

龙来洲忙道“没有关系，你退回去。”

慧竹忙道“不，悔棋非君子所为，我认输。我们重新来过。”

龙来洲见慧竹满脸通红，俊俏的脸庞更显得妩媚无比，情不自禁伸手握住慧竹一只在收棋的手道“慧竹妹妹，我来摆棋吧。”

慧竹抬头看着龙来洲，忙抽回自己的手。

龙来洲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有些唐突，忙松开手，深情地看着慧竹道“慧竹妹妹，你放心，你姐姐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但是姐夫今天想对你说实话，除了你姐姐，你是第二个走进我心里的女子。”

慧竹看着龙来洲，稍顿了一下，平静地说道“姐夫，姐姐已经走了。我知道姐夫心里难过，也知道姐姐在姐夫心中的地位。既然姐夫这样说，那我想问姐夫，姐夫是什么时候开始心里有我的？”

龙来洲坦率地说道“慧竹妹妹，你相信吗，我记住你，首先是太惊讶你和我四嫂六嫂太相像了。然后你和你姐姐比试剑法，我和你下棋，那时我好敬慕你的武艺棋艺。你姐姐文武全才，你和她一样出众，不同的是，你姐姐身上有一股男儿的豪爽，你有的是一种不染红尘的超然。不管你怎么看我，这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你姐姐还在，我会永远把这种感觉藏在心里。”

见慧竹静静地看着自己，龙来洲又道“慧竹妹妹，虽然我仰慕你，但是我告诉你，我龙来洲并不是滥情之人。从十五岁开始，我父皇要给我赐婚，可是我不愿意，我说我一定要像我四哥六哥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否则情愿一生不娶。但是一直到我十八岁，我父皇母妃想尽办法让我接触很多女子，都没有一个女子能让我动心。为了这事，我和父皇差点闹了口角。妹妹，你信我说的话吗？”

慧竹脸上泛起一丝红润，很快点头道“姐夫，我相信你，也希望你现在能对我说真心话。我不希望姐夫只为了姐姐的话，让慧竹留下。”

龙来洲点头道“慧竹妹妹，我曾经无数次在心里问过自己，为什么遇见你后，我的心里除了装你的姐姐，常会有你的影子。我也坦诚地对你姐姐说过这样的感觉，你姐姐还曾经开玩笑说，她不吃醋。因为她说觉得你很像她曾经找过无数次的好姐妹，她自己也常常想你，真心想接你到我们晋王府，这样你们就可以天天一起，只是那时你已经走了。慧竹妹妹，我现在告诉你，你姐姐走后，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你姐姐承受好几个月的病痛，她想凑合我们，她的心是好的。但是婚姻不是小事，尤其对你这么一个集天地灵秀一身的出众女子。如果我们彼此没有心动之处，就是走在一起也会疲惫的。如果你心中没有姐夫，姐夫情愿把对你的仰慕藏在心里，今后一定为妹妹找一个你喜欢的好男儿——”

龙来洲话还没有说完，慧竹扬起手想挡住龙来洲继续说下去，但是很快又觉得不妥，只好收回手低头道“姐夫，其实你真的是一个好男儿，堪配姐姐。慧竹没有姐夫说得这么好，但是慧竹也不是无情之人，心里仰慕姐夫是个好男儿。姐姐姐夫对慧竹和我们卧云观一直照看有加，慧竹心里知道，不单姐夫姐姐心善，更多是因为有慧竹在那里。姐夫，我们心里都有姐姐，今天慧竹就告诉姐夫，慧竹情愿先把对姐夫的仰慕留在心里，想用十个月为姐姐抄写经书，为姐姐祈祷。等到明年八月中秋后，姐夫再到卧云观接慧竹出来，可好？”

龙来洲听了大喜，忙点头道“谢谢慧竹妹妹的真心话，也谢谢妹妹不嫌弃我这个粗莽的姐夫。你放心，在我们成亲之前，你还是叫我姐夫，我称你妹妹，这样可好？”

慧竹点头道“好，我听姐夫的。”

解开了心结，龙来洲心情大好，于是重新摆棋，两个人都沉静下来，认真对弈。

申时五刻，海明珠醒来，梳洗好一切后，悄声问屋子外的翠儿，翠儿于是告知说龙来洲和慧竹还在下棋，说刚才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海明珠心里高兴，也不打搅，自在屋子里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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