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章 青城惨烈初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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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戌时，李雯领着两万多叛军，已经从霞云峡聚集在离青城不到三里的树林。其中两千多妹子军，已经趁黑将备好的两百多竹子做的云梯，运到离西门不到一里的卫山林子里。

一轮残月高挂，点点星星伴随昏暗的月光，看着蚂蚁一般蠕动的叛军，却无法告知城里守城的将士。

戌时二刻，木荣和石大虎再次来到四个城楼查看防守情况，见将士们都如往常一样，漆黑的城外也没有任何火光，于是嘱咐一番后返回官署歇息。

石大虎回到自己住所，突然想到石二虎在近西门的粮草库，兄弟两个已经几日不见，于是带了一个亲随策马前去。

青城能眼下有十多万军民，虽然当初白水城和三里城被叛军攻下后，城里的百姓，都自己备好不少钱粮，以备战乱。这些民众都相信，青城这么坚固，知府郡守还有木荣石文彪都在青城，北边有长江天然屏障，所以对青城绝对放心。

不过所有让人都没有想到，那些叛军竟然敢围攻青城。激战几次后，百姓也都知道，霞云峡被叛军挡住，外面的援军进不来，所以很多百姓自发参与守城，尤其是叛军攻城的时候。

石二虎见大虎晚上突然来查看粮草，颇为意外。大虎随着二虎及几个随从一起看了一下那些粮草，见足足还有几万斤，于是嘱咐道“二虎，不管战事怎么样，这些粮草一定要管好。没有了这些粮草，我们就是守住了城门，也守不住城里十多万人的饥荒。”

石二虎忙道“哥，你放心，只要我在，这些粮草肯定在。”

石大虎点点头，拍了一下二虎肩上，叹道“二虎，等这场战事结束，我怕让你嫂子给你找个好的妹子，也成个家，省得母亲和奶奶着急。”

石二虎忙道“哥，我还不到二十岁，不急。不给父亲报仇雪恨，我不成家！”

正在这时，几声乌鸦的叫声从空中传来，石二虎惊道“哥，快去城门看看，这乌鸦叫声不祥，怎么晚上会有乌鸦叫？”

石大虎听了，抬头仰望穹空，只见点点星光闪现，残月静静挂在深邃的天空，果然有几只大鸟飞过的影子，于是对身边的那个随从道“你去北门东门传我号令，务必小心，我去西门和南门！”

石大虎才走几步，又回头对石二虎道“二虎，你记住，若青城不保，把粮草烧了！”

也不等石二虎回答，石大虎已经策马奔向西门。

当石二虎登上西门城楼时，已经快到亥时，二三里外的山林，依旧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于是嘱咐几句，很快策马跑向南门，也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石大虎此时也没有了睡意，从南门下来，策马往东门而去。还没有到东门，只见东门外突然有隐隐声音响起，忙快马加鞭往东门而去。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正要登上东门城楼的石大虎，遇上几个士卒匆匆跑下道“石将军，不好，外面叛军要攻城了！”

石大虎听了，当即嘱咐身边的人道“快，你们去叫石将军和唐大人，还有城里所有男子，就说我在东门，让他们都到就近的城门去！快！”

城里很快锣声响起，不少已经歇息的民众，都纷纷拿上自家备好的器械，跑向最近的城楼。

此时外面叛军的呐喊声此起彼落，登上城楼的石大虎见外面都是火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前来攻城，倒抽了一口凉气，忙嘱咐身边的人道“你们都要在城楼排好，不管用什么法子，都不能让云梯上的人上来！”

有个人想出主意道“石将军，他们用火箭，我们也可以，把柴火丢到下面看他们怎么上来！”

石大虎听了，于是对身边的人道“让百姓们把家里的柴火搬到城楼，只要能用上的都用上！”

此时西门的城楼上，唐大人才登上城楼，只见外面虽然火把无数，但是喊杀声并不大，于是如往常一样嘱咐众将士。但是很快无数火箭飞上城楼，不由大惊，才知道今晚叛军很可能是最后一搏，于是忙让众人沿着城垛散开，大喊道“兄弟们，今晚我们也豁出去了，只要守过今晚，明天我们就援军来了！”

正在这时，两个士卒慌慌张张跑过来道“大人，不好了，他们已经推着攻城锤要撞城门了！”

唐大人听了道“快，将附近的所有石头石狮子，都搬到城门去，还有柴火！把这附近的所有百姓，都叫上！”

城里的锣声一阵一阵，几匹飞马沿着大街小巷，呼喊众人都去保护城门。百姓们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就是用命也要抱住这个青城，因为自己的家人家业都在城里。谋反对抗朝廷，不单是死罪，为首的还会有株连九族之祸，一旦那些叛军进城，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

外面杀声震天，里面大街小巷，很快都是灯笼和奔跑的军民。除了老人孩子和一些体弱的女子，几乎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唐大人，不好，下面好多人抬云梯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

几个人很快跑到唐知府面前回报道。

唐知府听了，忙跑向城垛，突然两支火箭飞来，吓得他忙蹲下，挥手对众人道“你们多躲在城垛下，只要有云梯搭上，你们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云梯掀下去！”

只一会儿，北门的城楼已经着了大火，还有无数火箭往城楼射来，下面喊杀声惊天动地，城门口撞击城门的声音格外惊心，这下唐知府明白，很可能李雯大军重心在北门，于是也不顾城楼上的大火，一面吩咐城墙上的人务必不准云梯搭上，撞击忙下了城楼去查看城门口。

“唐大人，这附近的石头石狮子都已经搬来了，但是太少了，只怕城门还是受不住多久。”

几个守将很快告知唐知府。

唐知府虽然是个文职，见几十个强装的军汉，都手拿刀剑站在一边，城门那里，已经堆了好些石头石墩一类，但是外面撞击城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很快果决地挥手道“柴火，把附近所有的柴火，都弄到这里来，就是城门破了，也要让他们无法进来！”

突然一个老兵提议道“大人，我们那边有一堆石灰，那些撞城门的人我们用石灰，至少可以挡一会儿。”

唐知府听了，于是道“对，你们用布把石灰抛下去，自己蒙好眼睛，就抛到城门那里！”

一个士卒道“唐大人，我有主意了，不用手抛，因为主意我们城口上的人也会熏到，用绳子绑着石灰包，扎几个小洞，放下去不断摇动，一次五包就够了，一堆石灰，可以用很久！”

唐知府听了，点头道“快，二十个人去弄石灰，没有刀剑的兄弟们都去城楼去。还有，再去找石灰，也告诉其他三个城门兄弟们！”

杂乱的声音处处响起，北门城楼上火光冲天，很快在东门和西门南门的将士们都看到了。

此时木荣正在南门督战，突然听到手下人说北门城楼着火，不由大惊，忙对身边几个副将道“南门这里守着，我去北门看看！”

木荣说罢，很快飞身上马，带了几十个亲兵往北门而去。

当木荣来到北门城门时，见唐知府正在指挥众人围堵城门，心里稍安，一面让人从西北城墙沿着绳索下去，去江边接应可能赶来的江北援军，一面乘着指挥将士应战。

正在这时，城楼上有几个将士跑下来道“唐大人，他们好多人，火箭太多了！”

木荣听了，忙下马跑上城楼，果然见北门四周，都是火把，无数人马在晃动，还有好多人在抬着云梯跑来。

木荣这才明白，李雯的叛军这次是主攻北门，于是忙传令下去，让南门和东西城门各抽两千人马前来增援，同时让人三个城门堵死。

北门城楼下，那些撞城的叛军，因为城楼上用石灰包不断摇动洒下的石灰，几次撞城门，眼看成功在望，却不得不最终停下，那些眼睛受伤的壮汉，已经无法再战，都退了下来。

李雯没有想到，青城守将想到了这样的御敌法子，于是一批一批换人，几次不成，受伤的人越来越多，李雯让人用布蒙上眼睛鼻子，继续攻城。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两军都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依然都没有停下。

喊杀声依旧四下起，星星和残月也不知道何时隐去了光辉。城墙上的很多将士，都受了伤，但是战死的却不多，木荣顾不得疲惫，站在城楼往北望去，除了那些火把和人马晃动，远处一片漆黑。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木荣忙问身边随从道。

一个老兵道“木将军，现在应当是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应当会天亮了。”

木荣道“你们速去传我将令，让百姓家家户户备好吃的，给兄弟们送去。你告诉他们，每家送了吃的后，可以去西门的粮草库领粮食五十斤！”

众人听了，于是分头下去传令。

却说李雯领着的两万多叛军，没有想到青城的北门也如此坚固，攻城这么久都没有进展，这实在让李雯意外，那些攻城的将士一直坚持几和时辰，又疲惫又饿，都开始有些泄气。

李雯知道，若今晚没有攻下，很快就天亮，那自己的大军又会像先前一样劳而无功，况且明日青城有江北援军前来。

思索一番后，李雯大声对那些将士道“兄弟们，天还没有亮，我们累，他们也累！若能破城，把官军杀了赶走了，城里的金银衣物，我给你们半天时间，你们自己去拿，只记住尽量不杀人！，尤其不能杀女人孩子，更不要自家抢夺！”

众人听了，一阵狂喜。

很快无数火把云梯，再次云集北门，喊杀生不断。

李雯让两千多妹子军，只管往城楼上放箭，自己亲自策马来到城楼下，指挥那百来个壮汉推那撞城锤。

“李夫人，里面一定堵了有好多东西！”

众人向李雯回报道。

李雯大喊道“只要撞倒，再多东西我们也要清理进去，快，铁锤也用上，敲松边上！”

当东方鱼肚发白时，西门终于往外倒下，李雯顿时兴奋地大喊道“兄弟们，城门破了，准备进城，放烟花！”

无数壮汉开始抬开城门，搬开里面堵着的石头一类。

里面的唐知府和木荣见城门已经倒下，忙让人点上里面城门口推着柴草，然后让所有的弓箭手都举弓搭箭对着城门。

唐知府不大会武艺，木荣于是让他速去最近的东门和西门调人前来增援，同时做好最坏打算，让人告知石二虎守着西门，若这里挡不住，他必须带人势必杀出西门，让百姓从西门撤出。自己立在马上指挥一切。

三十岁的木荣，从小习武，武艺不错，眼下青城缺少重将，自己继任父亲的主将一职，已经失去了白水城和三里城，若青城眼下再失，就是能活下也难涛罪责。所幸还有刚成亲的兄弟护送父亲灵柩和妻儿回乡，自己生死已经无畏，只知道要与青城宫存亡。

李雯的叛军冒着生死和浓烟烈火，将北门城门里堆积的杂物情理完后，东方已经鱼肚发白。

喊杀声锣鼓声一阵阵，冲进北门的叛军，一批又一批倒下，但是城门口外面，从西门东门涌来的叛军越来越多，以至于好多在城门口拼杀的将士，没有死在对手的手里，却被李雯带着的叛军策马进来踩死。

城门口很快血流成河，尸体如山。

木荣对身边的一个老兵道“木叔，你和三猛带快带官军眷百姓去西门，让石二虎护着你们出城往西，快！”

那个被称为木叔的老兵，原来是节度使木大人身边亲随，因为只有两个出嫁的女儿，所以一直跟着军中。此时见城门已破，正在犹豫，木荣大喊“木叔，快，你们走，这里有我们！”

木叔听了，只好策马对身边的十几骑道“你们去官署，我从东门往南！”

正在这时，石大虎领着几千将士策马前来增援，与木荣一左一右砍杀不断涌进来的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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