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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下甬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迷惑人,即便不是初次进入,但对于每一条没有走过的新路,开拓起来依旧是相当不易。
在最后一个转弯处,公输鱼停下了脚步。在她的记忆中,懿寿宫应该是到了,可她高举着火折子,环顾四周、再看上下,唯见石壁坚森、岿然无隙,完全看不出暗门所在。
她使用不同方法试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机关莫非,这里并没有设置出入口?
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另觅它路的时候,火折子一闪,划过一道光影,似有什么微不可察的东西在她眼眸上留下了一瞥惊鸿——她忙举着火折子,俯身细看,惊见竟是一只小到几乎可以逃过人眼的芝粒虫正在墙缝里探头探脑。
这种小虫通常是生活在郊野山溪旁的石缝中,畏光喜水。它们出没的地方,十步之内必有水源。这地下甬道上下左右四壁皆以条石扣之,灌以鱼胶,即便是无孔不入的水也无法渗入。出现了芝粒虫,只有一种解释此处定有一道靠近水源的暗门。
这就好办了。
公输鱼将火折子含在嘴巴里叼着,释放双手,解下腰间携带的水囊,以那芝粒虫出现的点为中心,将水均匀地洒在了周围的一大片石壁上。
被鱼胶灌实的缝隙是不会洇水的,可暗门的缝隙就不同了,没有被鱼胶浇灌,遇水必洇。
很快,石壁上洇水的痕迹就勾画出了一扇狭窄细长的暗门轮廓。
公输鱼唇角一翘难怪没有发现机关,原来是隐形门呀。
她从袖袋里掏出一方木块,旋刀斜着一切,便有了两块三角顶,蹲下身来,将其中一块对着隐形门的左下角门砧处一插,再将另一块对着右下角……哎?这只芝粒虫竟然还在。她稍停了停,挥挥手扇出风来将那小小的芝粒虫吹去了一边——“快走啊,你与我有指路之恩,我可不想卸磨杀驴,伤了你。”
吹走了芝粒虫,公输鱼也将两块三角顶插入了隐形门左右下方的门砧处。
接着就见她于两处同时使力,似乎也没费太大劲儿,就听“咔”的一声,原本浑然一体的厚重石壁訇然中开,像是某个硬功坚挺的守门巨人,被捏住了命脉,也只得乖乖地退至一边,“开门揖盗”——哎?似乎哪里不对,公输鱼表示,不肯接受这个词……
按照方位来算,这处出口应该是在懿寿宫的花园里。
果然,隐形门刚一打开,便先闻到了一股清新的百花香,公输鱼抬脚正欲往外走——啊!空的?!
亏得她反应够灵敏,一个回身收力,将险些一步踏空落入水里的自己又给拽了回去。
什么情况?她定了定神,没敢再迈步,而是试着探头往外看了看,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永难忘——嘿!这出口是在花园里不假,然却是在花园的水井里!
出口在水井口往下六尺处,再下三尺就是水面了。难怪会出现芝粒虫啊,真真是一处“靠近水源的出口”呢。可这“靠近”的方式也太奇怪了吧?端的是想不通,做这样的出口,设计者当时究竟是在作何想?
该不会就是为了要于此刻捉弄与我吧?公输鱼暗暗切牙,似乎是看到了暗门设计者的坏笑。
嘁!她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侧耳静听井口外面的环境有晚归的鸟儿在扑棱翅膀,有早起的蝉儿在试着开嗓,倒是没有嘈杂的人声。毕竟是太后修养的寝宫,前朝与后宫的政事俗务都不会进来这里侵扰,相比别处,祥和静逸了许多。
确定四下无人,公输鱼即刻飞射出墨斗线,借力纵身跃出了井口。
此刻天已蒙蒙亮。因为在甬道里绕了些路,破解隐形门又耽搁了一会子,到达的时间比预计的稍晚了。不过也还好,花园里尚无人劳作,许是主子们都还没起,侍婢们也不敢弄出动静来惊扰。
——看来,太后也不是个勤快之人呀……身为太后,无皇帝的政事之烦,也无妃嫔们的争宠之忧,每日于这深宫里,都做些什么呢?吃吃睡睡?岂不是无聊得很……不用算计,无用脑之地,心智都该退化了吧……
公输鱼一边胡乱诽议,一边往花园外面走,刚一拐出来,眼前所见,立时将她震呆了花园外面,竟是套着一个更大的花园。
呃,当然,这不是令她震惊的原因。真正令她震惊的原因是,太后、再雎郡主,以及一群侍婢掖奴们,此刻就在外园!
——怎么回事?为何这么多人同时站在这里,刚才竟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他们动作一致、且如此安静,是在做什么?是在进行什么仪式,还是、是,邪教?!
刹那间,眼中群星乱闪,心中雄鹿乱撞。公输鱼可没有时间再去思量那些有的没的了,因为她这一脚从内花园里直接迈出来,后果比刚刚在井里险些落水时迈出的那一脚,还要恐怖万倍——再雎已然看见了她!
已被发现,再退是不可能了,继续往前走?更是不合适。怎么办?!
眼尖的再雎可不会给她留出思索进退的时间,立时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躲在咱们懿寿宫的内园里?”
再雎的声音还是如那日在祭台上初次听到一般,带着天然的纯净,然也是同那日在祭台上一般,这天然纯净的声音,可以杀人于无形——她这一嚷嚷,直接导致公输鱼暴露无疑。侍婢掖奴们也都慌乱了起来,有的负责保护太后和郡主,有的作势与可疑人对峙,有的已在准备跑出去呼喊园外的侍卫了……
公输鱼一眼扫过众人,做着最快速的分析判断与应对。就见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叠手告罪“太后容禀!郡主容禀!小奴乃是服牛西所的洒扫掖奴,之所以会藏于这内园中,全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莫不是因为你欲谋害太后?!”再雎又是声线非常纯净地接了一句内容非常不纯净的话,惹得众人更加紧张了,就连太后也是一脸的不安。
不过,公输鱼接下来的回话,却是即刻让众人的紧张与不安,化为了迷惑与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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