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绝世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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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贵妃微微低下眼皮。她不想去分辨，此刻皇帝无端地把所有罪责都推诿给自己手里的一把刀（湘王），是真的对当年之事心生了悔意，还是为了寻一个借口令自己心安。不过，既然皇帝想要心安，那便给他心安。

“陛下，往事只堪哀，都过去了，与其继续困于过往那些无法改变之事，不如做些眼前可以做的补偿。这眼看着中元节将至，臣妾琢磨着，令人将今年的法事祭奠做得盛大一些。祭祀先人，为国祈福，即可告慰亡灵，亦可令生者心安。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听了权贵妃这个提议，皇帝黯淡的目色忽地一亮没错，办一场盛大的中元节法事祭奠，名义上祭祀先人，为国祈福，实则是抚慰端妃亡灵，不要再来纠缠与他，令他自己心安。这正是他此刻最想要的。

满额乌云散。皇帝兴奋难掩，当即拍板“好！爱妃所言，深合朕意。那便于中元节当日，由朕亲率众子嗣，奉盂兰盆，送至国安庙，做一场盛大的法事祭奠，以告慰先人。此事，就全权交由爱妃打点吧。”

“臣妾遵旨。”权贵妃施礼，微微一笑。那满天的彩晕映在她的眼睛里，折射出了朝色中最耀目的一片斑斓。

因了心郁得解，皇帝便是觉得饿了，直接留在安鸾宫用朝食，顺便尝一尝权贵妃准备的药膳。

有权贵妃亲自照拂皇帝朝食，姚丘便得了会子空闲，在堂外与奚嬷嬷闲聊两句。

奚嬷嬷叠手屈膝，朝着姚丘施了一礼，“奴婢多谢姚掖首。”

姚丘忙将她的礼挡了下，“哎，奚嬷嬷莫要如此说。我并没有做过什么，不过是，咱们这些做奴的，都希望主子能够称心如意罢了。近日瞧着陛下神思不安，我也甚是忧心。既然奚嬷嬷着人传话说权贵妃娘娘有法子能解了陛下的困扰，这带个路而已，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

明明是诸般设计牵引，几番暗中传信，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皇帝“送”到了早已准备多时却装作毫不知情的权贵妃面前，成就了眼前之事，却被姚丘轻轻巧巧一句“带个路而已”给盖过了。

话无需说得太明，奚嬷嬷自然心中清楚姚丘是多么玲珑之人，一句“没有做过什么”便也无需为可能会有的任何后果担责了。

她微微一福，道“姚掖首时时处处都在为陛下操劳打点，着实令阖宫敬佩。但掖首今日的相助之情，碧儿记在心里了。”

碧儿。姚丘微微一怔，慢慢抬眼，细看眼前之人。

霁光浮闪，经年倒转。

二十年前，姚丘还是四皇子府中的一名小仆腿子。权贵妃初嫁入府，奚嬷嬷便是陪嫁的一名小侍婢。那时的奚嬷嬷，便是唤作碧儿。

谈笑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如今，姚丘已是皇宫里的大总管，奉宫掖掖首；而当年的碧儿，也已是协助权贵妃掌管整个后宫的掌阶宫婢，奚嬷嬷。

曾经的豆蔻韶华都已蒙上了尘霜，曾经的单纯友善都已变成了猜忌利用。人世起伏，几番争斗，生生死死间，若非是能够撑得住一路撕咬，踏着尸山骨海，爬至顶端，恐也早已都化作了一抔烟土。

经历过这些之后，曾经的旧人，还能有几个留在身边？还在的，便是都该值得珍惜了吧。

就在姚丘片刻失神间，奚嬷嬷一抬手。

一直躬身立于后面的“小掖奴”公输鱼立刻上前，朝着姚丘，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一个锦盒。

姚丘看也未看，一笑道“即是故人，何须如此？”言下之意，他跟在皇帝身边，什么“好东西”也不缺，礼就不必了。

见姚丘满脸的不稀罕，奚嬷嬷也是一笑，她要送给姚丘的这“好东西”，可是跟在皇帝身边也不会有的，“正因是故人，方知掖首多年潜心向佛，虔诚可嘉。此念珠，随国安庙断流大师参经礼佛多年，独具禅慧，世间难得。”

“哦？”闻此言，姚丘眸色一闪，忙将公输鱼捧在手里的锦盒接了去，颤巍巍地打开来看，“啊！这、这，确是断流大师的念珠！数年前，我曾有幸陪陛下得见过一次大师尊容，那时，他手中盘捻的便是此念珠！不想，此生竟还能有缘得此宝物！这、这……”

瞧着那原本不屑的人转瞬便激动成这样，奚嬷嬷欣然，“此宝物与掖首，正是物归其所。”

“哎呀呀！如此至宝，我断是不敢推辞，可是承了奚嬷嬷的厚情了，呵呵呵……”念珠在手，姚丘乐得难以掩饰，可见此物的确是胜过金山银山，正合他心意。

姚丘心情大好，不免又多交代了几句“此番，陛下要亲自供奉盂兰盆至国安庙，提议仓促、时间紧迫。既然陛下已将这事儿交由权贵妃娘娘打点，还望奚嬷嬷协助娘娘将各项流程事宜尽快备好，尤其是保密与安防，更需谨慎处理。不过你也无需太过担心，我自会全力助你。待会儿我便去知会湛清，令常侍军与你配合……”

奚嬷嬷颔首为礼，“多谢掖首提点。请掖首放心，奴婢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此刻的姚丘，手中所托着的是于他而言万金也难换的至宝，眼中所看到的是二十年前那个单纯友善的故人碧儿，可，这个赠他“至宝”的“碧儿”口中正在说的“安排妥当”四字，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意思。

朝食之后，皇帝身心舒畅，本还想再多盘桓会子，姚丘提醒说约了内阁大臣议事，时辰差不多到了，遂，皇帝也只得即刻起驾返回奉龙殿。权贵妃免不了说上几句心疼皇帝的话，皇帝亦是体恤她伤病初愈，免了其出门送驾。

如此，便由奚嬷嬷率众人于安鸾宫门前送走了圣驾，随即屏退了所有的宫婢与掖奴，只留下了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掖奴”公输鱼。

见自己被单独留下，公输鱼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冲奚嬷嬷“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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