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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皎惊愕,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公主憋了半天竟憋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当下莹润的小脸就是胀红了,她纵使再怎么脸皮厚,说到底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与人讨论这样的闺房事,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哪怕这个人是长公主,是她唤作母亲的人。
“母亲……怎么会知道?”徐皎一边问着,一边想道母亲您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会害羞的好伐?
听到她这句话,长公主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些,“还真是!你那走路的姿势哪里瞒得过明眼人?”
徐皎纳罕,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原因。
“你们怎么回事儿啊?难不成……”长公主脸色更难看了两分,“赫连恕身手好,身子骨自然也该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徐皎听到这里,很是哭笑不得,连忙道,“母亲,你想多了,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什么原因?我告诉你,这可不是小事儿,若有什么隐疾就要趁早看。”长公主神色肃然道。
“母亲!”徐皎急了,长公主的猜测对于男人来说可是奇耻大辱,若真被误会了可怎么办?“不是因为阿恕,是因为我!”
“因为你?你怎么?”长公主脸色更是惊疑了,“难道是你……怕疼?阿皎,这可不是娇气的时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徐皎越听越想哭,怎么就说到这里了?“母亲……是我,我……我睡着了。”
“你什么?”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睡着了。”左右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再更丢脸了,徐皎学着赫连恕面无表情道。
长公主“……”
自是免不了被长公主逮着很是教育了一番,好不容易逃出来到了王菀这儿,将事情一说,王菀便是克制不住笑岔了气。
听着王菀的笑声,徐皎忍无可忍,一边用手堵住耳朵,一边瞠目瞪向她,“别笑了!”
王菀却是挥了挥手,“怕什么?这早晚都要走这一步的,不过就是洞房花烛夜直接睡了过去……哈哈哈,也是亏你睡得着,你这大抵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真想瞧瞧彼时赫连都督的表情。”
“你还说!”徐皎瞪她一眼,索性放下了捂住耳朵的双手,反正也堵不住她的笑声,她一眯眼,笑望着王菀道,“莫说我都没有瞧见赫连都督的表情,就算你真瞧见了,你确定能瞧出什么来?”
王菀想了想赫连都督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儿脸,突然觉得也没什么好笑的了。
徐皎自觉扳回了一城,便也笑得心满意足起来。
“阿皎,咱不怕啊!我跟你说,男人嘛,都是经不得勾引的。何况是赫连都督这样一看就不近女色的角色,都没有尝过滋味的,更是好勾。”王菀一勾徐皎的肩背,靠在她耳边低声道。
两人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吃吃笑了起来。
末了,徐皎粉拳一握,踌躇满志道,“赫连恕,你等着看好了,看我晚上回去怎么把你拿下!”
正在御前的赫连恕骤然觉得鼻子一痒,猝不及防之下就是“阿嚏”了一声。
这一声让御书房陡然安寂下来,毕竟这位赫连都督自在御前当差起,便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时候。
赫连恕面上仍没有什么表情,显帝愣了片刻却是骤然笑了起来,“看来赫连爱卿这是不小心着凉了,年轻人……虽然年轻也得多注意着些啊,有些事情还是得节制才是!”
这两日什么样的天气?赫连恕这样的身板儿又哪里会轻易着凉?
可听着显帝后头那些话,再看着他那一脸心照不宣的笑容,赫连恕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额角不由抽了两抽,却是面无表情回道,“陛下怕是误会了。”
显帝却是用食指点着他道,“没想到还害羞了。看来,这成家立业之说果然没有错,只是成个亲而已,瞧瞧咱们赫连都督,这已经变了个人似的,比起从前可有人味儿多了。”
什么味儿?人味儿?他以前不是人的意思?
赫连恕仍是面无表情,却已经不再试图去解释什么,只是沉默着,算了,要误会就误会吧!
却说翠微宫这头,徐皎与王菀两人许久没见,正说得开心呢。王菀的贴身宫娥却是端着一碗汤药近前来道,“娘娘,您该喝药了。”
王菀瞄了一眼,便是直接伸手将那碗汤药端了起来,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地就将一整碗汤药喝尽了,将空碗递还给彩云。
彩云很是识相,捧了碗,屈膝一礼便转身出去了。
徐皎皱眉看向正捏着绢子擦拭着唇角的王菀道,“你怎么在喝药?是哪里不舒服?”
“你瞧着我有什么不舒服的?”王菀展臂由着她打量,朝着徐皎笑道。
徐皎望着她,眉心却没有半分舒展,这些时日她确实要圆润了些,可胖了不代表就没病啊,既是没病,为何要吃药呢?
“那只是调养身子的药而已。来这世上一遭,我总得有个自己的孩子。”王菀淡淡笑道,一双眼睛里的温度却稀薄了好些。
徐皎微愕,想到赫连恕与她对显帝的猜测,嘴角翕动了一下,可望着王菀,那些话却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又在王菀殿里坐了一会儿,徐皎这才告辞而出。
走出殿门时正好瞧见有两个内侍在搬一缸荷花。
这天气热,两人都穿得极薄,许是运动过后,出了汗,单薄的衣裳黏在身上,将身形暴露无疑。
那两人远远地见得徐皎,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弓腰朝徐皎行礼。
徐皎脚步不停,直直走了过去。
待得到了宫门口才驻了足,转头望了一眼,那两个太监又已经抬起那缸荷花往园子另一头走去了。
徐皎收回视线,若无其事迈步,往安福宫的方向而去。
下晌时,显帝带着赫连恕也到了安福宫,同行的还有皇后与太子,倒是王菀未曾来,一众人团团坐着吃了一顿所谓的“家宴”。
本来今日赫连恕和徐皎是主角,可这满桌的都是贵人,他们俩的身份确实不够看。好在,赫连恕对外的人设就是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而徐皎呢,今日只消扮演好一个娇羞的新嫁娘,只管埋头害羞就是了,一顿饭的工夫倒也算不上难熬。
用罢了饭,又续了一回茶,赫连恕和徐皎二人这才辞了诸位贵人出来。
到得宫门外上了马车,徐皎便往赫连恕怀里一扑道,“这宫里真是憋闷,我才待了这么半日的工夫都觉得难受,你说这些日日待在这里的人可怎么熬?”
“谁知道呢?有些人在那宫墙深深里,舍弃了自由,让他们拼尽所有要去争取的东西,在他们的心里,也许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吧!你觉得憋闷,恨不得逃离的地方,却是他们这一辈子都想停留,不会逃离,也逃离不了之处。于你是枷锁,是囚笼,于他们,却是一生所求,终生执念。”赫连恕轻轻顺着她的发丝,语调幽沉,响在耳畔,恍若带着神秘力量的呢喃。
徐皎从他怀里仰起头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句话好像再贴切不过了。
徐皎微微眯起眼来,略略遮掩了她眼底的暗光,“你这么了解这些,是因为你原本也是身处宫城之中的人吧?那么你呢,那高高的宫墙,权力的角逐于你而言,究竟是枷锁,还是所求?”
他们之间从未就他对未来的打算有任何的探讨,就是这一席话徐皎不过都只是顺着话题,随口一提,满是不经意,她甚至半垂着眼睛,没有着意去看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她的指尖却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在他胸口处画起了圈圈儿,毫无章法的——
这是她思考以及不安时就会有的小动作,她自己或许未曾察觉,他却早就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赫连恕半垂下眼,将她那只手抓在了手中。
“我本是笼中人,向往笼外的生活,却未必能够得偿所愿。阿皎……”他的喉咙里好似塞进了棉团,艰涩难言,开口便是声嘶音哑,“我有太多的责任在肩,多少人的荣辱与生死都系于我一身,他们……我推脱不得,更卸不下。”
徐皎听着这些话,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微微一颤,她终于抬起眼来望向他,眼中一派净透,“我知道啊!我一直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旁人说他冷峻酷烈,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可谁又能瞧见被他护住的那一方天地,天地中的人有多么的安然?
徐皎低下头,微微挣动,趁着他松开的间隙,将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抽了出来,却是将他陡然又紧握在一处的拳头一点点掰开,再将手指滑了进去,与他十指相扣。
她将两人紧紧相扣的双手举起,“从选择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前路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只要你不先放开我的手,我就永远都在,你不离,我便不弃。”
赫连恕看着她,有一瞬间,眼底恍惚有水光闪过,徐皎正在纳罕,要定睛细看时,赫连恕轻扶在她后腰上的手骤然一紧,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密密搂住。
徐皎感觉到他绷紧的手臂,微微发着颤,愣了愣,正待张口,就听着他哑声在耳畔道,“阿皎,嫁给我,委屈你了。”
“不委屈。”徐皎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了笑痕,一双眼睛更是闪闪发亮,“一会儿回府后我带你看一样东西,本是昨夜就要给你瞧的。无奈因为我睡着了,竟错过了良辰美景。”
徐皎煞有介事地长叹一声,道尽了一腔无奈。
等回了赫连府,果然就兴冲冲拉着赫连恕回了房,然后搬出了一盆——花?呃……姑且称之为花吧,那是一盆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东西,只能隐约瞧见两缕枝条,还是半耷拉着,看上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赫连恕不解地看向她,这是做什么?
“我听说你们北羯成婚有一种习俗,说是要在胡杨树或是红柳树下向天狼神许愿,祈求天狼神的祝福。”徐皎望着那盆半枯的植物,絮絮而道。
边上赫连恕听到此处已然明白她的意思,侧头望着她,眼里隐隐有暗光闪掠。
“胡杨树我是寻不来,这红柳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寻得。可这凤安的水土并不怎么适合养它,我找的花匠很是花了些心思,却也只让它没有彻底死过去。虽然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可也是棵货真价实的红柳树,所以,我们在它面前许愿,天狼神是听得到的吧?它会保佑我们的对吧?”
问后头这两句话时,徐皎转头望着赫连恕,眼里满是不确定的忐忑。
赫连恕却是凑过去,便是不由分说贴上了她的唇……
徐皎微微一愣,下一瞬却是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后颈,毫无保留地回应他。
好一会儿后,两人才喘着气分了开来,额头抵着额头,因着方才的亲热,赫连恕一双清冷森寒的眸子也氤氲了两抹红尘艳色,“阿皎,谢谢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
“那我们快向天狼神许愿吧!”徐皎双目亮晶晶地望着他,嗓音亦是甜糯中带着丝丝哑。
“傻瓜!”赫连恕抬手轻压了压她的头顶,“我既娶你为妻,那自然是早已向天狼神发过愿了的。”
“那不算!”徐皎将嘴一噘,“要我俩一起才有诚意。”
赫连恕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道一声“好吧”,便是沉吟着从衣领处理出一个项链来。
徐皎未曾见过这个,想起草原上那些人自来有用兽牙做吊坠摆饰之类的习俗,“这是什么?”不会是传说中他猎的那头狼王的狼牙吧?
“这是我出生时大巫赠我的护身符,我自幼便戴在身上,从未离身。你方才说的在胡杨树或红柳树下向天狼神许愿的事儿,通常是无媒私奔的男女没了证婚人,这才用了这个法子。”赫连恕一边取下那条项链,一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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