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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诗听嘟着嘴道“可他就是干的事儿太吓人,我都快要被他吓死了。”
凤乘鸾“嗯。反正咱们躲着点他就是了,等到大婚的日子一到,早点成婚,走完过场,早点散伙。”
这边,阮君庭指尖将额角垂落下来的一绺发丝轻轻一抹,让你三个月不准嫁人,你不但嫁,还敢嫁来给本王当嫂子,你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散伙?
妄想!
隔壁,凤乘鸾将诗听又打发出去,“我困死了,再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该忙什么忙什么。”
“可是小姐,咱们要搬家,我要给你……”
砰!
人被推出去,门关上了。
凤乘鸾哪里有空管收拾那些东西,她忙着看完床上枕头底下那本《金瓶菊》!
阮君庭竖着耳朵又听了半天,没什么动静了,有些怅然。
不过既然知道她在隔壁,心中安生,左右无事,便也与她一同睡便是。
谁知,他刚要沉入梦乡,就听见隔壁隐隐约约又传来笑声。
阮君庭蓦地两眼睁开,死丫头,看个《金。瓶菊》而已,笑成这样!
到底能不能认真学习了?
——
次日,昆虚殿早朝。
阮君庭在左下首,肃德在右。
小皇帝宝宝坐中间。
这奶娃子,名临赋,号端康,今年还不到四岁,生得雪白雪白的,与阮君庭一样,都生得不似阮家的男人那般粗黑雄壮。
阮君庭生得如一株玉树。
阮临赋则小小年纪,竟然生得朱颜玉色,如同一个女娃娃般玉雪可爱。
还好先帝死得早,他是个遗腹子,不然,也怕是难逃阮君庭当年的命运。
而且,这俩人都有共同的特点,就是白净,再加上,当年因为阮君庭的力挺,硬生生将这提前剖腹取出的男婴奉为新帝,这朝野上下,就有了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公开秘密,那就是端康帝根本就是阮君庭跟肃德太后生的。
肃德太后端坐于上,望向身边的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
一个坐得端端正正,虽然只有半人高,可那一本正经,严肃的小模样,已俨然一副天子帝王的派头。
而另一个,他坐在那里,替他们母子指点江山,军国大事,信手拈来,从容淡定,如闲蝶入花,浮光掠影,让她省却了许多心神。
肃德,是修宜策的堂妹,闺名照拂,长阮君庭两岁,此时正是最为风华正茂的年纪,在偌大的北辰,堪称容貌盛世无双。即便是素颜之时,那些十五六岁,嫩得能掐得出水的少女,在她面前,也只能自惭形秽。
她入宫伴驾那年,正是阮君庭从西荒凯旋归来之时。
一夜承幸,先帝圣颜大悦,次日便降旨封妃。
她在宫人簇拥下,领了旨,又给当时的皇后娘娘请过安,正喜气洋洋回来的途中,经过庄太妃的寝宫,就见到他一身鲜红的战袍,征尘未去,孤零零地跪在雪中。
那刺目的一瞬间,将她从云端打入尘泥之中。
原本以为,进了宫,承了宠,封了妃位,从此平步青云,为家族带来无上荣耀,便是此生的全部。
可当她将一切都押进去了,却偏偏转身时遇见了他,那一刻,让她惊觉,昨夜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多么的不值得!
如果能重来一次,若是让她早些知道,这世上有这样的男儿,那必是誓死,也不会入宫为妃的!
肃德将目光缓缓从阮君庭的侧颜上收了回来。
几个月来,她每每看着他的时候,他永远都像是感受不到一般,永远不会回应她。
而当她重新俯视跪在昆虚殿下方的文武百官,神情又重新傲然。
可那又如何?
兜兜转转十年,他最后还是坐在了她身边,陪她君临天下!
……
“真正送来和亲的,是凤于归的女儿。”
“拿捏住凤乘鸾,便是将南渊龙凤的软肋握在掌中。”
“娘娘何时曾觉得,臣弟是顾念男女之情之人?
那日,他突然还朝,风尘仆仆,来不及修正,就单独求见她,寒暄几句之后,便迂回提出,要亲自顶替涵王,与南渊和亲。
数年不见,立在她面前的阮君庭,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削瘦地连战袍都撑不起来的少年了。
“君庭,你至今尚无纳妃,如今却要为了军国之事,以正妃之位为筹码,是不是太草率了?”肃德略略一问。
“呵,不过是名下多个女人罢了。臣此生,以实现先帝遗愿为己任,誓将南渊,为皇上和太后收入囊中。”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真的是这样吗?
肃德悠悠起身,踱步到他身后,望着他笔直如剑的身姿。
“王爷身为我北辰一等一的亲王,国之肱骨,社稷支柱,手握十万魔魇精兵抵得过百万大军,自是想要立谁为妃都可以。哀家只是担心,王爷是重情义的人,与那凤乘鸾相处久了,难免不生了情愫,若是再有子嗣一二,将来一旦两国发兵,定是会有所顾忌。”
肃德笑意盈盈,全是关爱之色,却将方才眼中的最后一丝爱慕,也全数藏了起来,“而且,哀家更不想被人落下口实,说王爷手握重兵,却还要迎娶敌帅之女,万一里应外合,欲将我北辰的江山……”
她讲话说了一半,笑了笑,“呵呵,算了,这些都是无谓的担心,哀家就是说说罢了。”
阮君庭略微欠身,“娘娘担心的不无道理,请娘娘放心,臣对天立誓,此生此世,在娘娘与皇上治下,定不会与那凤乘鸾育有子嗣,如有违背,其子嗣愿交由娘娘处置,臣亦不得善终。”
肃德眼光动了动,呵呵笑,“看你说得,这么严重。君庭啊,哀家与你,明里是君臣,私下里,也是叔嫂,我又岂是那么狠心的人。不过,今日有你此言,哀家的心,也就放在肚子里了。”
他立凤乘鸾为正妃,又此生不得有子嗣,那么靖王这一脉,嫡出便是绝了!
绝了,好!绝了,就彻底断了反意!
“可是,哀家眼下,还有另一桩心事未了,要请王爷帮忙。”
“娘娘请吩咐。”阮君庭那副盛颜,优胜当年,“臣,定尽绵薄之力。”
他一向气盛,在朝中更是曾正眼看过谁。
如今,竟然为了那凤乘鸾,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肃德攥在袖中的手,狠狠攥了攥,“赋儿他如今已到了识字学武的年纪,身边尚缺个太傅辅佐教导,而哀家,一直是属意于你的。”
阮君庭含笑躬身拱手“原来是这件事,承蒙娘娘看重,臣必不辱使命。”
“好,有你教导赋儿,辅佐左右,想必他将来,一定功业优胜先祖!”肃德的眸色,愈深愈冷,“哀家这就命工部将长歌城中最上风上水的那一处地段,赐给你,新起一座空前绝后的靖王府,你今后立了正妃,就该少些军旅风霜,多安心留在帝都,辅佐皇上吧。”
阮君庭抬头,对她浅浅一笑,全然看不见那整齐的睫毛后面,眼中到底藏了什么,“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如此一场交易,便这样成了。
她准他纳凤乘鸾为正妃。
他承诺此生不育嫡出子嗣,从此远离封地和嫡系亲兵,甘愿留在京城,接受她的掌控。
肃德嘴角微微动了动,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到底有没有笑。
她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哀家累了,退下吧。”
“臣,告退。”
他那日离开的背影,有无法掩藏的轻松,如春风得意、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他转身又起草了一份国书,盯着她盖了玺印,请下了迎亲的圣旨,在长歌城大兴土木,栽下梧桐树,专等凤凰来。
他生怕南渊的人怠慢了她,欺负了她,不但特意命人精心打造了九龙九凤冠,就连那大婚的翟衣,都无论从布料到绣样,亲自过目了每一个细节。
他精心挑选了几个心腹,扮作礼官,送去去百花城为她张罗送嫁的仪仗,替她撑场面。
他甚至亲自前往守关山去接她,不惜往返一万里,日夜不休,出手为她扫切出嫁路上的一切陷阱杀机,就为了将她平安带回白玉京!
做这么多事,付出这么大代价,只为能娶到凤于归的女儿?
他到底是根本不在乎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还是真的那么想要那个女人?
肃德很想,很想,在他们大婚之前,亲眼见见那个凤乘鸾!!!
……
“太后娘娘,不知方才臣代陛下所议之事,您以为如何?”阮君庭疏朗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心情甚好。
肃德回过神来,“有靖王辅佐,哀家十分放心。”
“如此,那便如此,今日议毕,退朝!”
他起身,伸手向坐在中央的小皇帝宝宝,那一声“退朝”,那起身的姿态,恍惚间,让着昆虚殿上的人有一种错觉,这北辰无可争议的皇帝,该是他才对。
“抱!”气氛,被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打破了。
阮临赋,张开两只小手,横在阮君庭面前,“皇叔,抱!”
阮君庭急着想去涵王别苑,偷看凤乘鸾搬家,便瞪着一双凤眸,俯身看着这个小不点。
抱!
又抱!
每天都要抱!
他嘴角一划,皮笑肉不笑,“陛下,昨日的功课做完了吗?”
“都背会了,不信皇叔可以考我!”
“既然都背会了,就不考了,今日将皇叔教陛下的剑法,在砍、劈、刺三式各练五百次。”阮君庭转身又要走。
这时,肃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笑吟吟道“皇叔两个月不在帝都,皇上定是想念得紧,今日,不如哀家就替他求个情,准假一日,就让陛下随着皇叔四处走走,以增长见闻,如何?”
“好耶好耶!”阮临赋跳着拍手,“朕准了!就这么定了!”
说着,向阮君庭伸出小胖手。
阮君庭嘴角抽了抽,她倒是当着众臣的面,给他腿上挂了个拖油瓶!
“臣,遵旨,皇上请。”
“抱!”阮临赋两条小胖胳膊一张。
阮君庭“……”
——
白玉京的长歌城,是诸王权贵宅邸所在,许多亲王如涵王这种,在城中都不止房产一处。
凤乘鸾就被安排在了涵王的一处地段僻静的别苑中,不是涵王小气,而是阮君庭觉得这样方便。
但是住进去的人就不这么想了。
诗听一面收拾,一面不乐意,“咱们八千里路地来了,结果就在这么个犄角旮旯里猫着,这哪里像是和亲的公主?分明就是小妾!”
西门错添油加醋,“什么小妾,分明就是见不得人的外室!”
凤乘鸾对这俩一唱一和,冷眼旁观,仿佛说的根本不是自己,自顾自坐将院中秋千上的积雪推开,站了上去,稍稍用力,整个人便荡来荡去,越飞越高。
她披着件月白色的斗篷,托在脸颊两侧裘皮的绒毛随风轻舞,在飞到最高处的时候,忽地的见到院外一个高高的身影,身披猩红的火狐裘皮大氅,正低着头,手中牵着个小不溜丢的小团子,披着个奶黄色小斗篷,向这边走来。
谁?
她乘着秋千,落了下去,又荡向另一头,再努力向外看去,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管他是谁呢。
她继续立在秋千上,斗篷随风飞舞,因为有些泄气,就没有方才荡得那么高了。
可就是这样摇摇曳曳,也依然如一朵初开的风中的花。
西门错忙进忙出搬东西,从屋里出来,恍然间抬头,见她将额头抵在秋千绳上,若有所思间,莫名地几许忧郁。
他是第一次见到凤乘鸾会忧郁,不觉间有些愣。
她神采飞扬间,如一轮太阳。
她若是郁郁寡欢,便如一轮月亮。
可是,西门错是个极为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便站在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欣赏好了。
他索性也不干活了,就将脚尖交叠在身前一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看她。
谁知,他这样一看,被同样立在花砖墙那一头的人见了,咔嚓一声,将墙洞上的灰砖给捏碎了!
“谁!”
凤乘鸾望过去的同时,西门错已身形闪电一般,嗖地,一跃翻墙而过。
接着,那边传来哎哟哟地,奶声奶气的叫声。
没多会儿,西门错又从正门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哇哇叫的奶黄包。
“大的没抓住,只抓住个小的。”
凤乘鸾立在秋千上,看着那奶黄包,“你是谁家的?为何在墙外偷看?”
“阮临赋,听说过吗?”奶黄包将小胖手向身后一背,趾高气昂。
阮临赋!北辰端康帝!!!
凤乘鸾飞快地西门错对了个眼色!
之后,两眼一弯,“嗯?没听说过啊。我只知道,北辰姓阮的,比街上修脚的都多。”
“哼!南渊妇人,没见识!”奶黄包很受伤,不过也忽然觉得,不被人当成皇帝,原来是这样的,好玩!
凤乘鸾将眉梢一挑,“错错,我随身行李里,可还有琉璃糖?”
“有的,这就给公主拿去!”
西门错麻利进屋,从诗听的行李里一顿翻。
诗听气得哇哇叫,“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你爱吃的琉璃糖呢?还有吗?”
“干嘛?”
“小姐要!”
诗听见是她家小姐要,只好不情愿地从她那小箱子的底下翻出来一个,“喏!没多少了,就给你们这一个!”
“好嘞!”西门错抓了那糖,跳了出去。
所谓琉璃糖,就是在熬制糖浆时,添加了果肉,再倒入铜模中,做成形形色色的模样,用来哄小孩,那糖在没有冷却凝固之前,被加了一根小棍子,方便拿在手中。
凤乘鸾从西门错手中接过琉璃糖,立在秋千上,一面荡,一面舔,“真好吃!甜的!”
她吃糖的样儿,真是没法看!
西门错觉得自己太污了,只好背过身去。
凤乘鸾斜睨着下面的奶黄包。
奶黄包一双天生狭长漂亮的眼睛就盯着她,随着她转了转去。
“想吃吗?”凤乘鸾将糖冲他晃了晃。
阮临赋就抿着小嘴儿点点头。
“想吃,就告诉我,刚才跟你一起在外面偷看的人,是谁?”
那小奶黄包也不是个傻的,方才进来的时候,皇叔交代了,不准跟任何人透露他在这里,否则以后再也不带他出来玩。
可现在他特别想要那个糖怎么办?
正犹豫间,凤乘鸾又大大地舔了一口,“哎呀,我们南渊呀,这种好玩的好吃的可多了,红红绿绿的,随便瞅一瞅,都会看花眼。我们还会用米粉做成小兔叽,会用面团做成小刺猬,还会用牛乳熬成酪酪,撒上蜜红豆和桂花糖,哎哟,真好吃!”
阮临赋就在下面砸吧砸吧了小嘴儿,“我要是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有啊,你想要什么?”
“我要小刺猬!”
“没问题!”
凤乘鸾从秋千上跳下来,顿在他面前,咔嚓一口,将那琉璃糖咬下半块,用牙齿嚼得起劲儿,“说吧,刚才跟你一起来的人,是谁?”
奶黄包眨眨眼,干脆利索崩出俩字,“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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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郎806866899,来本王的疆土,做本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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