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多么痛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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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瀛落地时被樊襄狠狠撞击在腹部，一口水喷出来，人渐渐清醒。

全身被水流冲撞的疼痛，这倒也没什么，两只手臂不知为何僵硬酸痛，简直一时间无法动换。

他痛苦地坐起身，努力的活动自己的双手，只是觉得麻木，仿佛这两条手臂离开自己身体很久了一样。

没等帝瀛分出精力看看到底身在何处，一阵刺破耳膜的尖叫声突然袭来，震得他脑仁都要爆了。

之后，一个娇小的身躯嗖的窜进他怀里，原本还一直发着抖，没什么知觉的双臂自然而然的环住她，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位置。

熟练、合适、舒服。

不抖了，也不酸了，啥毛病也没有了。

帝瀛正对自己无语的时候，发觉樊襄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嘴里不停地念着“老鼠，好多老鼠咬我，弄死它们。好多老鼠，好多老鼠……”

帝瀛往前一看，一瞬间也有点头皮发麻。

只见他脚下延伸到前面几丈远的地面上，铺满了老鼠……尸体。

这些老鼠看样子都是刚死不久，有不少还在流血，只是早已没了鼠命。

“别怕，别怕，都死了。”帝瀛轻声安慰着。

他走上前去，查看老鼠的死状。

樊襄立在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就像在看帝瀛活吃苍蝇。

那么恶心，那么扭曲。

“你，你，你……你给它们相面还是念经啊，还看什么看！”樊襄颤声道。

帝瀛不知为何，突然玩兴大起，悄悄藏了一只死相还算庄严的耗子在怀里，缓缓站起身。

“这么多老鼠一起死了，你不好奇原因么？”帝瀛一边说着，一边朝樊襄靠过去。

他已经看过了，这些老鼠都是被咬死的，有的干脆被撕开，像是什么兽类所为。

凭他的修为，对付几只灵兽还是不在话下，所以也没那么紧张了。

“我管他怎么死的，我又不是老鼠尸检官，爱咋死咋死，最好全都死了，死的远远的。”樊襄不想让自己这么怂，可是声线还是在颤抖。

空间里两只小兽闻言兴奋了，不断地透过意识襄樊传递信息，邀功请赏。

“主人主人，您的吩咐皓月都是全部照做。”

“我也是我也是。”

“这一片老鼠全是我杀的，主人是不是应该有点赏赐啊？”

“胡说八道，我也杀了好多。”

“你杀的在哪？我杀的可是一只一只都在那躺着呢。”

“我，我，我杀的彻底，都成碎片了，我最听主人的话。”

“要不要比一比？是我杀的老鼠多，还是你撕得鼠片多？”

“比就比，肯定我的多！”

听见“鼠片”这个词，再看看地上的血污，樊襄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正要呵斥这两个蠢货别再比了，突然一只灰白色眼睛外凸四肢耷拉着的死老鼠出现在樊襄面前。

这丫头嗷的一嗓子，双手抱头便蹲在了地上，这一次，她嘴里反复念着一个名字“齐嘉救我，齐嘉救我！”

本来笑得前仰后合，帝瀛见樊襄抖个不停，脸色都变了，顿时有些慌了。

他将手里的老鼠远远扔了出去，试图让樊襄冷静，可她仿佛根本看不见眼前的帝瀛，一直眼神涣散的念着“齐嘉救我，齐嘉，齐嘉救我……”

帝瀛没想到自己偶尔一次少年心性，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他摇晃樊襄，和她说话，但不管他怎么做樊襄一直喃喃自语着，没有什么反应。

她的脑海里，人生中排行前三个那个恐怖夜晚，那储物间的味道，那啃噬的声音，老鼠猩红邪祟的目光，绝望而无助的挣扎痛哭，此刻全部浮现出来。

旁边的柱子上，还捆着一个小孩，他不断地安慰着对面声嘶力竭的小姑娘，还不停地说“快来吃我快来吃我，我比较香，我比她好吃！襄儿，你别怕，我在这里！”

泪水缓缓滑落，从那张仿佛从来没有忧愁不会难过的脸上。

悲伤汩汩而出，从那颗似乎从未动过感情付出真情的心里。

樊襄推开帝瀛，抱住双膝，将自己蜷缩起来，埋头痛哭。

她不知道那些老鼠是不是真的听得懂，她也不知道齐嘉是不是真的比她好吃，总之那一夜之后，那个男孩儿再也不能说话了，再也不能护着她了，再也不能对她明媚的笑了。

老鼠咬伤了他的喉咙，鲜血流了一地。

从小就护着她的齐嘉，就在她面前被活活咬死了。

事后很久，她才知道。那天，齐嘉一早就知道那群熊孩子准备的恶作剧，他本来是可以逃走的，但他选择留下来挡在她身前。

为了吸引那群嗜血鼠的注意，他在怀里偷偷藏了午饭时餐盘里唯一的一块烧肉。

沮丧、憎恨、后悔无数种情绪凝固在一起，像一块沉重的水泥板将一切封存起来。

那个阳光少年，与那恐怖无助的夜晚，一起被留在樊襄最不愿意触碰的记忆里。

帝瀛静静的看着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懊悔自己这个玩笑开大了。

过了许久，见一直抽泣的樊襄终于平静，他缓缓地问道“齐嘉是谁？”

樊襄怨毒的瞪了他一眼，仿佛觉得这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被弄脏了似的。

她赌气地站起身，正要往前走，却又看见那一地的老鼠，不由往后缩了两步。

他们被困在此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这石室坚硬，打通也不知外面是什么。

后退显然不可能，外面水流依旧湍急，再被冲进去，可不一定有这运气能找一处石室栖身。

为今之计，只有向前，看看能不能走出一条出路。

樊襄擦干了眼泪，给自己鼓劲。

都死了都死了，没什么好怕的。

可她的腿就负责原地发抖，完全不听使唤。

正闭着眼睛哆哆嗦嗦想强迫自己迈出第一步，樊襄突然感觉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跌在帝瀛背上了。

“你闭好眼睛，我背你过去。”

本来还想逞强，把这讨厌鬼推开。

可帝瀛没给她时间，大步流星朝那片老鼠走了过去。

樊襄大叫一声，赶紧闭上了眼。

虽然帝瀛也很嫌弃，不愿意踩到那些老鼠，可数量实在太多，下脚躲避不及，还是数次踩在了老鼠尸体上，发出一阵阵骨头断裂、破碎的声音。

樊襄紧紧闭着眼睛，最后干脆把耳朵也堵上了。她趴在帝瀛背上，只祈求这一切赶紧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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