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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

秋田奈拿着浴巾去浴室洗澡,而上鹤玉道终于能抽出来时间和桐生安聊聊,从进门到现在,对方就一直没说话,只是看着电视在那里发呆,就算自己的妹妹也能看出对方有心事。

两人坐在沙发上,彼此的沉默保持了很久,正当上鹤玉道想开口询问时,桐生安却先开口了

“妈妈回来了。”

“原因是爷爷给她说了‘我恢复声音’这件事,进门的时候,她显得很高兴,我从没见过她这么高兴。”

桐生安忽然变得很感伤,现在的她不想回家,但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便跑到樱落町,她认识这里的路,能远离她们就行,越远越好。

这样压抑的关系如同海水吞噬着她,连一点点声音也没办法发出,哪怕拼命挣扎却还是不断下沉,任何的努力已是徒劳无功。

“上鹤桑,其实,我很招人讨厌的,对吧?”桐生安忽然说,其他她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却傻乎乎地假装不知道,就好像不知道就不会发生一样,可惜并不是这样。

上鹤玉道没回答她。

可桐生安也不在意,只要有人静静听她倾诉就行,就好像听客只要是上鹤玉道,就有勇气说下去,能一直说下去。

“但是,玉道不讨厌我,或许这是我热爱世界的理由,要是没有上鹤玉道的话,或许就真的放弃了,所以我真的很感谢玉道。

“哪怕世界被撕裂,哪怕世界上只有灰暗,可我一直坚信玉道,所以,所以,就请成为我热爱世界的理由吧,拜托了!”

客厅天花板上的灯亮着,光芒冷清的照射下来,他们彼此都沉默下来,谁也没开口说话,就像是默剧的舞台。

“是因为你的母亲吗?”过了一会儿,上鹤玉道问她,他们的对话也断断续续的,就像是忽近忽远的风筝。

“是啊。”桐生安忽然笑了起来,“成为正常人的孩子,就可以感受到宠爱了吧,真好啊,妈妈也不讨厌我了。”

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仿佛笑得很勉强,可她的眼神却那么悲伤,悲伤得让人想哭,悲伤得想要不顾一切嘶吼出来。

可却依旧是无能为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情,却一点也不开心,妈妈终于理我了,可还真是虚伪的情感啊。”桐生安把内心中的话说出来,不顾一切的说出来。

似乎交给爷爷奶奶抚养后,妈妈就从来没有回来看望过他,哪怕直到今天,所谓的“妈妈”也只不过是虚假的代名词,要是可能的话,她一定会想和自己断绝关系。

所以,她的童年充满悲哀色彩,就连爸爸一面也没见过,他们的漠视让自己的心变得脆弱,所以更想要朋友,所以更想要远离这份孤独。

可任凭自己努力,却还是徒劳无功,就好像会被冰冷的潮水推回来,贯彻自己童年的,不正是这熟悉的感觉吗?

被人剥离躯壳,被人分解着灵魂,恐惧与痛苦一齐挤进自己的胸腔,连声音也没办法发出,只能看着苍白的天空发呆,任凭泪水一次又一次打湿自己。

“我知道了。”这是上鹤玉道最后说的话,或许在旁人听来像在敷衍,可眼中坚决的目光却不是。

“既然无法接受的话,为什么不试着去改变呢?”上鹤玉道站起身来,他笑着说“桐生还是太温柔了啊,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知道如何拒绝桐生吧。”

“去改变?”桐生安茫然问他。

上鹤玉道点点头,既然面前女孩不知道如何前进,那么,就让自己来开辟所谓的道路。

次日。

今天依旧很冷,上鹤玉道穿了一件很厚的大衣,他带着桐生安出门,走向桐生安的家里。

一路上,桐生安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似乎有些害怕,明明不想回去,她一点也不想看见自己的妈妈。

可看见坚定地迈出步伐的上鹤玉道,自己又稍微有了些安全感,这样的安全感仿佛是天生的,只要能待在上鹤玉道的身边,就会觉得无比安心。

走在路上,她悄悄去牵上鹤玉道的手。

上鹤玉道也没有反抗,桐生安的手掌很暖和,可他的手掌却很冷,不过桐生安却不在乎这一点,那就慢慢传递温度就好了。

‘或许,这样也能算作情侣吧。’桐生安在心里想,尽管过的小心翼翼,可却还是能感受到名叫“幸福”的东西。

走在寒流汹涌的街道里,却又显得稍微有些温暖。

桐生家。

有些生锈却还舍不得翻修的铁门,门口挂着风铃,旁边院子里围着有些掉漆的栅栏,台阶上放着老式的雨伞,有几把是坏的也舍不得扔掉。

“叮咚——”

上鹤玉道按响门铃,他站在门口等待,过了十几秒钟,里面传来很年迈的声音

“是安酱回来了?”

很快,铁门被缓缓打开,露出的门透过光,照耀在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庞上,他有些希望是自己的孙女回来了,可惜开门看见的却是一位俊美的家伙。

“原来不是安酱啊。”桐生鹤守脸上难掩失望,“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前辈,我把桐生安带回来了。”上鹤玉道说,他稍微挪动身体,让躲在自己身后的桐生安暴露在视野里。

顿时,桐生鹤守露出激动的神色,他踉跄着小跑出去,然后紧紧把桐生安的手抓住,表情既担心又有些自责。

“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乱跑了。”桐生鹤守长呼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缓缓落地,“要是这样的话,我和你奶奶都很很担心的。”

躲在上鹤玉道身后的桐生安低着头,表情有些愧疚“我知道了,只是不想看见她而已。”

“那毕竟是你的母亲。”桐生鹤守很无奈,“不过即便没有他们,我们也会站在你的身边,所以,请不必太过于担心。”

“我知道了。”桐生安点点头。

桐生鹤守转过身,他看着面前的上鹤玉道,端详了一会儿对方俊美的脸庞,想起之前给安酱过生日的时候,也有这家伙出现。

难道说,这是安酱的交往男友?

而且昨天桐生安没回家,多半就是跑去这家伙的家里,虽然“一起睡觉、一起洗澡”什么的事情不会发生,可万一有什么牵手之类的额外举动呢?

这种事情难免保不齐吧?

桐生鹤守看着上鹤玉道,这家伙俨然成为他首要的防范目标,自己绝对不会允许把安酱随便托付出去,万一被坏人拐骗该怎么办?

“请进吧。”他转身走进屋内。

上鹤玉道也跟着进去,对方给自己找来一双拖鞋,穿好走进客厅,桐生安的奶奶正坐在被炉里取暖,她看见桐生安回来显得很激动,这是她第一次见桐生安不听话,明明平时如此乖巧的桐生安却有很明显的反抗情绪。

“是你把安酱送回来的吗?”桐生多奈问,看上去是他把桐生安送回来的。

上鹤玉道点点头,“是的。”

“应该让你费心了吧,虽然平时安酱很听话,可昨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偷偷地就跑出门去,听她母亲说这属于是叛逆期,可我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她”她说,被炉上摆着已经冷下来的饭菜,因为担心桐生安,连一点胃口也没有。

但上鹤玉道打断了她的发言。

在他看来,事情并非这样,如果仅仅只是一句“叛逆期”就能搪塞过去的话,那么监狱里的牢犯也不会有犯罪的理由。

“在我看来,不是这样的。”上鹤玉道说,“虽然我只是一个外人,但是从我的角度来说,你们会不会太忽视桐生安的感受了?”

“诶,有吗?”桐生鹤守说,他从抽屉里找来一副眼镜戴上,现在眼睛有些近视,如果距离过远的话,只能看见模糊一片。

上鹤玉道很坚定的说

“正是如此,光是用脑袋想想也会觉得,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接受一个突然关心自己的人,如果仅是现在给一颗糖果就能忘记以前的伤痛的话,或许这就是最理想的诈骗对象。”

“虽然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妄下定论还是不对的,至少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一谈。”

“貌似是这样,那就坐下来。”桐生鹤守坐进被炉里。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轻轻喝上一口像是在润润嘴唇,然后顺着喉咙流淌下去,喝口水放松下自己的心态。

既然桐生安已经回来了,那么也就不需要太过于紧张。

“以前桐生安不能说话,可现在却奇迹般的痊愈了。”桐生鹤守说,哪怕是现在,他都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可我们很高兴,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桐生安的愿望就是能说话,这是她唯一的愿望。”

“于是,我们就擅自打了电话给玲子,玲子听说了这件事就立马赶回来。”

说到这里,桐生鹤守自责了一句

“或许真的是我们的错误,忽视了安酱的感受,玲子从来没有关心过她,现在要她重新接受也的确是天方夜谭,可无论怎么样,她们是母子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要更加在乎桐生安的感受。”上鹤玉道说。

“你叫什么名字?”桐生鹤守这次郑重的问他,就像武士临行决斗前会询问名字,即便败于对方剑下,也不会显得一无所知。

“我叫上鹤玉道,前辈。”上鹤玉道回答他。

他也介绍自己“我叫桐生鹤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就称呼为上鹤桑了。”

“好的,鹤守前辈。”上鹤玉道忽然觉得有种见岳父的感觉,可他似乎忘记买礼物来,这会不会留下很不好的影响。

答案是否定的。

“上鹤桑,你和桐生同学是朋友关系?”桐生鹤守好奇的问,自己孙女和一位俊美少年一起回家,无论怎么想都会引起怀疑才对。

“对。”上鹤玉道老实回答。

桐生鹤守若有所思,他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重新抬头看向上鹤玉道,看着对方的脸庞

“你们有在交往吗?”

上鹤玉道有些惊愕,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这么直接,但观察到对方的表情,就像是在严肃拷问的审查官。

“没”他原本想开口否认,可问题却被桐生安接过去,她坚决而又执着的说

“是在交往呢。”

“居然不和我们说,安酱,但是看来的话,已经是大人了,看来也有自己的了。”桐生多奈插了一句嘴,虽然年纪大,但对浪漫却有格外的理解,比如每天傍晚出去散步,总会买一朵塑料做的满天星给自己。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可桐生鹤守却还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让他没想到的是,承认的不是上鹤玉道,反而是桐生安。

“怪说不得会去到上鹤桑的家里。”桐生鹤守说,他的思想虽然属于保守派,但这不代表很古板。

当然不属于“婚前不能做什么什么”的思想,可同样也无法接受自己孙女突然有男友这种设定,万一是坏蛋怎么办?虽说对方能诚心诚意的把桐生安送回来,可这也不代表不能防范。

“我一度担心安酱会嫁不出去,可现在看来,似乎是自己多虑了说。”桐生多奈调侃着说,旁边桐生安明显羞红了脸,但脸上掩饰不住的,却更多是喜欢。

桐生多奈跟着又评价一句“长的还真帅,很适合去演电视剧。”

“是大河剧吗?”上鹤玉道反问,桐生多奈没回答,只是脸上挂着笑容,客厅的电视机就放着大河剧,画质有些模糊,拍摄时间的年代很久远。

像这么俊美的家伙,怎么可能演好大河剧,除非跑去热带、赤道之类的地方把皮肤晒黑一点。

“是多久开始交往的呢?”桐生鹤守继续问他。

“是篝火大会的时候。”上鹤玉道说。

这样的答案让桐生鹤守稍微放下心来,看来两人没交往多久,虽然仍然忍不住地担心,但看来他们还没发展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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