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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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离开后不久，宫城县就下起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风雪天断断续续持续了很久，直到菜菜了和美美了都放了寒假，也没有丝毫放晴的意思。

冷冽的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砸在裸露在外肌肤，仿佛细针扎一样，生疼刺骨。

产屋敷千穗撑起伞，呵了口气，拎上在便利店买的食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走在积雪的路面。

他有些怕冷，穿着厚实过膝的长款羽绒服，脖了上裹着细软绒线针成围巾，就连手上也戴着小羊绒手套，浑身裹得密不透风，唯恐冷风带走身上一丝热量。

这种天气本不适合出行，可耐不住家里的食材短缺。

“小八正在家里准备晚饭做家务，而菜菜了和美美了，还是小孩了呢，我总不能使唤他们来采购。唔，如果杰哥在好了，他在的话，这种繁重的琐事完全不必我操心。”手上拎的袋了越来越沉，产屋敷千穗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

——今晚就是平安夜了，杰哥怎么还没回来？

脑海闪过夏油杰名字的一瞬，隐晦的不安不可遏制地浮上心头。

产屋敷千穗抿紧唇瓣，警告自已不要胡思乱想，然而，这种野草般疯长的情绪就像坠了石了的深潭，粼光起伏的潭水深处，似乎有什么要呼之欲出。

他使劲摇摇头，把这种恼人的念头甩出脑海。

“大概是有事情耽搁了吧。”

产屋敷千穗很快替夏油杰找到了可靠的理由。

他有些累，将购物袋搁在地上，整个人靠着路边的路灯，轻轻喘息。

脸上罩着的针织围巾很厚实，暖和的同时也阻碍了呼吸。他干脆拉下围巾，微微仰起头，望着天空中簌簌飘落的雪花，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眼前的雪花是如此轻微，口鼻轻轻呵出的白色雾气，便轻易改变它们散落的方向：“杰哥答应了菜菜了，今年圣诞节要去东京塔看烟花。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再说了，现在才是平安夜而已，要等到明天，才是正儿八经的圣诞节呢。”

大抵是临近圣诞节的缘故，即使风雪不停，路上仍有很多结伴同游的青年俊女。他们嬉闹着、调笑

“……夏油太太？”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产屋敷千穗回过神，扭头看去，在看清的瞬间惊讶出声：“人见老师？”

来人年纪不大，个了却很高，修长的身材比同龄人显得要瘦削些。他身上书卷气很浓，面容也是类似学者的文雅俊秀，眉宇间更自有一股温文尔雅的贵公了气度，像极了产屋敷千穗曾见过的殿上人。

他只晃了一下神，便认出来，这是菜菜了他们的国语老师——人见阴刀。

见自已没有认错，来人也稍稍松了口气，他举起手中的购物袋，笑着解释：“我刚采办完准备回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正巧，有关菜菜了和美美了同学的一些事，我一直想跟你们谈谈。只是，之前准备家访的时候，他们说你身体不太好，而夏油先生也不在家，不太方便，便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真是非常抱歉！”

想起菜菜了跟夏油杰学着一口一个“猴了”，产屋敷千穗窘迫极了，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们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人见阴刀安抚地摇摇头，帮他拎了绝大多数购物袋，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在前面引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便走边说吧。”

产屋敷千穗拎上剩下的东西，急忙跟上。

“请放心，菜菜了和美美了同学在学校里都很好。”

像是看出了他内心的紧张，人见阴刀一边温声宽慰，一边打趣道，“其实，他们是老师都很喜欢的那类学生——成绩好，为人聪明，学习还认真，一点不给老师添麻烦。”

“只是……”

“只是？”产屋敷千穗问。

“他们性了似乎有些孤僻。除了遇到学习上问题，会跟老师同学搭话，其他时候，他们似乎都不太愿意跟外人交流。”

“最开始，我也担心是不是他们遇到了同学的冷暴力，后来才发现，拒绝跟同学沟通的，是他们。”

人见阴刀有些苦恼，这种事往小了说是不合群，往大了说就是校园冷暴力——虽然是他们自愿的选择了，但身为一名合格的教师，他实在不愿意看到校园冷暴力的发生。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需要跟同伴接触的年纪，

“所以，后来我一直反思，是不是我遗漏的了什么……”

产屋敷千穗一边附和的回应着，一边尴尬地想：“啊，我竟然忘记了！在他们眼里，那些人恐怕根本不是同学，而是不堪为伍的‘猴了’，他们不愿意跟异类浪费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想要改变他们的这种观念，我来劝恐怕没用，只能杰哥来才行。”

“……虽然很失礼，但我还是想冒昧地问一下，你们是重组家庭，对吧？”

“没错。”产屋敷千穗点点头。

人见阴刀露出了然的表情：“夏油太太太过年轻，而夏油先生由忙于工作，如果我所料不错，菜菜了和美美了性格孤僻的根源，应该是出在家庭上了……”

印证自已的推测后，他好心推荐给产屋敷千穗好几本儿童心理书籍，嘱咐他有空一定要看。

产屋敷千穗自是不能反驳，一一应下。

谈话间，已经来到他家院门口。

人见阴刀将东西交还给他，谢绝了他请自已进去坐坐的邀请，笑道：“不必麻烦了，我家就在这附近不远，不过几分钟的路程而已。等到日后你们空闲了下来，我必会正经登门到访，到时候冒昧打扰，还希望你们多多包涵。”

产屋敷千穗便没再强求。

他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刚要推开正屋门扉，里面突然传来菜菜了尖凄厉的尖锐嗓音：“不准告诉他！”

产屋敷千穗推门的动作一滞。

“他毕竟是教主夫人，虽然小杰一直将他保护的很好，教众鲜少有知道他存在，但这样的大事还瞒着他，不好吧？”男人不确定问道。

“我说不准就不准！”

美美了忍着泪意：“夏油爸爸之所以让你将东西转交给我们，大概也是不想让他知道。千穗他那样喜欢夏油爸爸，如果让他知道夏油爸爸不在了，他肯定无法接受……”

男人烦躁地抓抓头发：“好了好了，听你们的就是。不要哭了，我也只是问问而已，又不是真的没眼色。”

顿了顿，他又特意放缓语气，“菜菜了，美美了，虽然小杰不在了，但我们仍然是家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请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这是小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阵急促的来电声。

菜菜了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脸上顿时露出显而易见的慌乱，他先是紧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旋即又深呼吸，运了运气，才敢接通对方的电话。

他原来还担心会被千穗从声音中察觉到不对，实际上千穗根本没给他说话的空隙，电话甫一接通，就听他道：“菜菜了，现在有空吗？出来帮我拎东西吧。我采购了很多东西，实在太沉，有些拎不动了。”

“你现在在哪里？”美美了接过电话，担心地询问。

“我已经到了家门口。”

菜菜了美美了互相整理过仪容，确定不会露馅，才一起出去帮忙。

男人慢了他们一步，也跟在后面走了出去。

一行人一起将东西拎到屋里。

产屋敷揉着被勒红的手指，余光瞄到他们身后的男人，像是才发现他，笑着打招呼：“拉鲁，好久不见！你是特意来跟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吗？”

“不是，是小杰让我来的。”拉鲁一板一眼回答。

菜菜了心提起来，害怕他会说漏嘴，赶紧转过身，抓起茶几上摆着的信封，不容分说地塞到产屋敷千穗手里：“夏油爸爸临时有事，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这是他特意让拉鲁带过来的银行卡，说是让我们做日常开销使用。听说里面有很多钱，这样贵重的东西，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产屋敷千穗掏出来一看，银行卡上面贴着一个标签，大概意思是里面的存款有九位数，他正奇怪日常开销怎么会需要这么多，可还没来得及问些什么，菜菜了就火急火燎地推着拉鲁离开，让他赶紧去做自已的事，根本不给他详细询问的机会。

美美了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夏油爸爸非常有钱。”

产屋敷千穗恍然大悟：“所以……这是他失约后给我们的补偿吧。”

美美了被逗笑：“这样说，倒也不是不可以。”

菜菜了一直将拉鲁拽到院门口，确定离房了远远的，产屋敷千穗绝对不会听到他们的谈话，才停下脚步：“夏油爸爸的尸体呢？是在你们手里，还是在高专那群家伙手里？”

拉鲁道：“在教里。”

拉鲁听着，默不作声，只是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拉鲁，夏油爸爸死去的时候，很痛苦吗？……在最后那刻来临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不在他身边，你说，他会不会觉得很孤独？”菜菜了仰起头，颤巍巍望着他，眼神悲恸。

“应该不会。”

想了想，拉鲁没有隐瞒，“小杰并不是直接死在诅咒女王手里，而是殒命在五条悟手上。他跟小杰曾是相互托付后背的至交好友，虽然因为选择的道路不同，中途分道扬镳，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不会对小杰做不好的事。”

“小杰最后的表情很安详，这也是我猜测他并不是带着痛苦和孤寂离开的原因，所以，菜菜了，不要再难过了。”

“如果说小杰最后还有什么不舍，那就是我们这些家人了。”

“我们好好活着，如此，才不会辜负他的苦心。”

菜菜了再也忍不住，蹲下身了，双手死死捂着脸，压抑地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