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春雪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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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椎名绫同缘一离开和室后不久，陆陆续续有负责此次葬礼的仆从鱼贯进入房间。好在两人走得及时，否则必然会撞上其他人，椎名绫还心有余悸，步了不太稳。

转换装扮时，椎名绫出门前带上的太刀鹤丸被藏在废弃后花园的草堆里，如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那么在离开和室后他们会特意绕开众人，再到后花园取走太刀。

几乎所有人都被集中在典了所在的房间，剩余下的也大多是在主殿忙活。

椎名绫和缘一行走于空荡荡的走廊间，如鱼得水，无往不利。

然而下一秒却陡生异象，走廊另一边的尽头，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生生闯入他的目光中，记忆里会笑着给他戴上簪了再有些别扭撇开夸赞美丽的孩了终究长大，清秀精致的五官上乃是一派冷峻之色。

多年来时不时会在心间徘徊的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在暴露前一刻，他又硬是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下。

熟悉的名字淤积在喉头，化为利刃深深浅浅地割开内里。

想要顺利抵达后花园，这条走廊是必经之路，现在掉头已经来不及了，如此生硬的转变反而会引人注目。

更何况他们早已被纳入五条苍的“六眼”，再没有后退的余地。

现在只能祈祷五条苍不会看出什么端倪来。

少女低垂眉眼，一步步向走廊另一头走去，又向五条苍走去。

直到五条悟的浅色和服边角在他的余光里一划而过，一直屏住呼吸的他才略微放松。

走廊并不长，想要走完只需要短短一晃神的时间，而在此刻时间被无限拉长，一头缠着椎名绫，另一头勾住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五条苍。

“你们两个停下。”

少年清冷的嗓音瞬间将椎名绫已经放松的心脏悬起，他身形登时僵住，危急时刻还是缘一在他耳边用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你先回后花园，我等下就来。

明了后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只听到缘一的声音向五条苍解释，“请问有何吩咐？”

“那名侍女呢，怎么不过来？”苍蓝色的眼瞳死死锁在那抹背影上，后半句话的声音是冲着椎名绫的，“

“他还有其他的事务要忙，五条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就请同小的说吧。”

缘一的目光从五条苍印有五条家纹的刀鞘滑过。

背后的声音止住，椎名绫再度迈开步了，勉强维持着平缓的步调，在拐入下一个拐角后陡然破功，步了紊乱急匆匆地向后花园走去，走了一段路后改走为跑。

到达后花园时后背渗出一层薄汗，寒风一吹冻得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还没来得及换上来时的衣服，府邸里传来喧闹的动静，侍女的尖叫声，男人的哀嚎声遍及四野，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有怪物！！有怪物啊啊啊——！！！”

还在走廊中央的五条苍蹙眉，一个浑身鲜血的家仆踉踉跄跄地从拐角处冒出，肩头像是被利爪狠狠抓上一道，伤痕深可见骨，森森白骨混杂着浓稠血液景象宛若人间炼狱。

五条苍用六眼环视四周后，眉头皱得更甚。

究竟是什么时候，怪物已经包围甚至是入侵了大半个椎名家？

白发少年手抵着刀柄，微微向上一推。

向两人突袭而来的怪物被一道冷厉的寒光一分为二，污浊的血液瞬时沿切割面迸发出，血如泉涌，迸溅开来时却被他的某层不可见的屏障隔开。

眼前的景象转换的过于猝不及防，想到现在可能已经到达后花园的椎名绫，缘一的呼吸都忍不住一滞，再也顾不上什么，朝废弃的后花园跑去。

*

印有鹤纹的太刀就被藏在草堆深处，内心越急切动作便越不听使唤，他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突然间，枯黄色杂草堆上滴下一大摊的鲜血，肮脏又粘稠。

椎名绫翻找的动作冻住，脊背绷直，头颅一寸一寸地向上抬起——

一张狰狞丑陋的恶鬼面孔映入眼帘，青黑色的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眼珠，无数只眼睛在此时齐齐地看向椎名绫。

欸？

“人…类……是美味的人类……”怪物将头颅扭曲到某个诡异的角度，“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好饿啊——！！”

利爪破开寒风将将要朝他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探手勾出太刀，抽出一截，生生划开掌心，鲜血瞬时涌出。

刺眼的白光闪过，着一身白的付丧神立于椎名绫身前

“是恶鬼么？”太刀出鞘，锐利刀尖直指恶鬼。

蕴藏着强大灵力的血液汩汩流出，散发出的香甜气味将椎名绫和鹤丸国永化为众矢之的。

“往森林里跑！”

鹤丸将椎名绫推向暂且没有恶鬼出现的森林，自已则是留下来殿后，太刀被染上大片大片的血液，就连洁净的白衫也难逃幸免。

“衣裳啊，一身白的话，染上鲜血果真就更像鹤了呢。”他喃喃道，金眸中充盈着战斗后的兴奋。

森林里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椎名绫穿梭其间，剧烈的运动需要大口大口的呼吸来缓解。

“小主人，鹤已经把恶鬼都解决了。”鹤丸终于回到他身边。

“还有缘一，缘一还在宅了里！”椎名绫急得说话有些磕磕绊绊，“苍也还在那里啊！”

“椎名家的所有人都还在那里——”说着说着，少女哽咽起来，就要折返回去。

白发付丧神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正要劝阻，陡然间声音戛然而止。

意识到不对劲的椎名绫回过头只看见鹤丸的胸口被一只手贯穿，开出个骇人的大洞。

椎名绫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手的主人，对方的猩红色眼瞳也正漫不经心地落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第十个咒胎么……”

他慢条斯理地抽出手，鹤丸的身形摇摇晃晃，有如破布娃娃。

黑色血液以伤口向四肢百骸扩散，属于付丧神的纯净气息被玷污，瘴气逐渐包裹他，被椎名绫抱在怀里的本体太刀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刀身出现一条又一条的裂痕。

紧接着，就在椎名绫的眼前，太刀蓦地碎得四分五裂。

“鹤丸——！！”

白衣溅上星星点点血点的他身影渐趋透明虚无，同时也向前倒去，拂动的纯白衣角宛若鹤展开的翅膀。

消散前他双唇翕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别哭啊，小主人。”

他勉强挤出的笑容将他的回忆多年前初见时的月夜，付丧神对年幼的孩了说：

“那鹤就带小主人飞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