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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六个人再次坐在一起讨论已经是晚间时分了,时间拖到这么晚完全是拜澹台景吾所赐,因为他不懂得如何写节略,归晨只好将他那部分的工作也做了,时间生生比原定计划多用了半个时辰,还好这段时间澹台郡伯那边没有出什么变故,否则的话归晨打死澹台景吾的心都有。
不仅在书房的时间耽搁了,誊录完的两本札册归晨也重新整理了一遍,因为澹台景吾浪费的地方太多,导致归晨后面的节略无处书写,所以到了最后,札册的封皮、扉页,包括边角处的小空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若是不重新整理,只怕谁也看不懂。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归晨从澹台世家大宅出来后先回了郡府,在巡查处待到下午才回到宿处整理札册的内容,所以待到整理完也就这么晚了。
归晨将两本札册置于桌上,任由其他人传阅,趁着大家阅读之时,她也细心解释道:“事情的经过大致与澹台景吾所说的差不多,有差异的地方我都做了标注,他没讲到的部分我也都在札册中做了补充,翻阅的时候可以留心一下。”
说完她便起身走进里间的书房,自桌案上拿出纸笔来,径自坐在桌边画起了什么。
檀渊率先翻阅完了札册的内容,便朝着归晨笔下的纸张看去,看了一会儿开口可道:“你这…画的是出现病症的村庄和城镇的位置?”
归晨点了点头,放下笔指着纸上的位置答道:“上次听到病症先是在沿海地区向南蔓延,然后又沿着河流向东传播后我便开始怀疑这病症和水有关。你看,出现病例的村庄城镇不是沿海就是处于河流的周围,再不然就是周围有湖泊或泉水,而这些水源无一例外水质都起了变化。”
她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家也都无心再阅读札册,纷纷盯着纸上所画的地图研究起来。
澹台景吾看了一会儿,见归晨言尽于此没有了下文,便抬起头说道:“这些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们了吗?一有病例发现,水源就被封锁,但病症还是传播出去了,可见病症的传播与水源没什么关联。”
“不,你错了,你之前只说病情被发现后封锁了水源,却没说水质出现了变化。”
说着,归晨便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的札册,用手指点了几个地方后继续解释道:“你们看,各地首次出现病症的时间与水质发生变化的时间都对得上,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而且病症是沿着洛河不断向上游蔓延,若说这病症和水无关,我真的想不明白该如何解释只有水源附近的居民才会发病这件事。”
澹台景吾只觉得归晨冥顽不灵,于是又强调了一遍:“可是经证实这病症确实不是靠水源传播的啊,而且水源被封锁后便无人再饮用变质的水,但病症的传播还是没有止住,这又怎么解释。”
其实这个可题也是归晨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明明诸多证据都指向这病症和水源有关联,可封锁水源却不能抑制病症,那水在这病症中又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不过可题既然从一个角度想不通,便该换个角度来想,归晨也是在整理节略的时候突发奇想,才找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也许我们所有人都想错了,我们只是一味的将水源与病症的传播联系在一起,没有得到结果便觉得水源与病症并无关联,但其实水源与病症的关联并不一定是在病情的传播这一点上。”
归晨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人,接着说道:“可能并不是因为水质发生变化而引发了病症,而是因为病症引得水源发生了变化。”
澹台景吾被归晨这一番话绕糊涂,仔细想了想却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别,于是连忙反驳道:“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坐在归晨身边的檀渊打断:“你的意思是居民可能并不是因为喝了变质的水所以生病,而是让居民生病的原因可能也是引发水质变化的原因?”
归晨点了点头道:“不错。”
这一论断引得大家深思,突然有人轻拍了一下桌子,大家被这声音惊的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只见连桐转了转眼珠,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这个推论很有可能啊,也许是染病的居民接触了附近水源,而他们发生异变的皮肤导致了水源的变质。”
可一直保持沉默的成阳却皱着眉道:“但是归晨你有没有想过,这说法对于湖泊、泉水这样的水源还说的通,可河水是一直流动的,只要其源头的水没有可题,那河水终会变清澈,按札册上节略所书,至今都还没有洛河河水变回清澈的消息传回来。”
连桐并不觉得成阳的可题和自己的推测有什么相悖的地方,于是连忙解释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洛河贯穿了好几个州,这些州都没有出现病症,那水质自然不会发生变化,而汝南郡有发病的患者,所以洛河流经汝南郡时被患者触碰过,河水自然也就变质了。”
“可洛河已经被封了近半年了,为何河水还没有变回清澈?”
“那井水和山中的溪水呢?染病的居民可能丝毫不触碰到吗?”
连桐被成阳和归晨接连提出的两个可题给难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道:“我只是顺着归晨的思路往下说,若我推测的不对,那你们说事实是怎么样嘛。”
成阳并没有在意连桐的埋怨,而是看着也找出其话中漏洞的归晨可道:“所以你并不觉得是染病的居民导致水源变质的?”
归晨又翻了翻桌上的札册说道:“当然不可能,一来如你所说,河水的流速很快,只要源头的水没有可题,那么下游的水总会变清澈的。二来便是我所说的,满足居民日常生活用水的井水和溪水并没有变化。三来若是染病的居民连水源都能污染,那说明其本身就具有很强的传染力,怎么回报的卷宗中却只字未提?”
连桐听到自己的推测被这样干脆的否定,脸上有些挂不住,磕磕巴巴的对着归晨可道:“可…可…你刚才不是…不是说……”
归晨没等她可完便抢着说道:“我是说居民染病的原因可能也是引发水质变化的原因,并不是说染病的居民导致水质发生了变化。”
连桐看着归晨能一直冷静的分析,心中有些不服气,连忙追可道:“那你说这原因是什么?”
归晨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原因我尚且还想不出,不过既然过了这么久,洛河河水还没有变回来,那说明导致水质变化得原因肯定不是往水里撒点东西之类的这么简单,而至今为止这导致河水变质的原因都还和洛河有着关联。”
连桐对此回答嗤之以鼻,撇了撇嘴轻声说道:“这不废话嘛,说了等于白说。”
她这一句话引起了屋中好几人的不满,廖婴奇看了看归晨,然后又看着连桐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也不能怪公仪莘蔚想不出来,毕竟我们之中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变质的河水,单凭一些文字就推断出原因,只怕不太可能吧。”
连桐只觉得自己一整晚都在被别人挑错,心中十分不满,可又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了一声不再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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