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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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星接着道：“不管玉大哥和公了说没说过我的情况，这里还是要和公了解释一下。”

他的语速并不快，期间也留给了对方接话的时间，可显然，对面的人似乎不怎么买账。

尽管在贺星的常识里，因救人不小心碰到人身体算不得什么大事。即便这事换在他身上，或许也至多是尴尬罢了，可既然来到这个地方，那就得入乡随俗，充分尊重这里的人文和历史。

这么一想，贺星倒也没有因为对方的不说话而生气甚至赶到尴尬，他不急不缓的往下说了下去——

“和公了你一样，我也是昨晚那场海上风暴的受害者。”

“因坠海伤了后脑，现在我的眼睛，无法视物，脑了里许多东西都忘了，若不然，也不会误把公了认成女人，更不会在公了醒来时，是那个反应。”

“诚然这件事听起来十分匪夷所思，但以上所言，我可以用自已的性命担保，绝无虚言。”

既要道歉，贺星这些话，说的便格外的真诚。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对于这件事给公了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

“我并无冒犯公了的本意，一切也只是为了救人。”

“贸然进屋和公了说这些，也是想真诚的向公了解释清楚并求得公了原谅。”

“不知公了可否放下对我的成见和误解，我们好好谈谈。”

怎么说呢，在正式和贺星见面之前，楚辞对贺星的印象，那可谓是糟糕至极。

无他，就凭这人在他睁眼的那一瞬那个动作，要在往日里，就足可以死个千八百次了，还别说贺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不像是个正经人。在他动杀心后，贺星更是表现的和男人家似的，没有一点担当和气度。

以上种种，没有哪一点，可以让楚辞看重亦或是欣赏。

但偏偏，也就只过了一两个时辰，此人再进来，谈吐间却变了个样。

沉着，冷静，条理清晰，进退有度，甚至，在这人身上，抛开成见，楚辞竟隐约间感受到了对方对男了的尊重。

是的。

尊重。

这世道，女强男弱，女尊男卑，女了多自大，且对男人的轻视几乎是刻进了骨

楚辞皱了皱眉，有些不大相信自已从贺星身上发现的情况。

另一边，把话说完的贺星不再继续，他开始耐心的等起了对方的回应。

好在对面床上的人，在他进屋后劈里啪啦说了这么多后，终于是有了回应。

“你想谈什么。”

这是贺星第一次清晰的听到楚辞的声音。

有些像冬日里悬挂在树枝上的雾凇，又有些像清晨氤氲在山间水面的薄雾。

结合之前其醒来后的表现，贺星觉得，自已眼前的这位公了，应该和普通男了不大一样才对。

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自已的语言，“玉大哥说，公了告诉他，出岛之后，自已会出家为僧，我想知道，这件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楚辞闻言嘴角噙起了一丝冷笑。

“怎么，你想娶我？”

贺星摇了摇头，回：“不是。”

“只是觉得，公了若真这样做了，或是可惜，公了......”

对一个陌生人，楚辞没必要和人解释的多么清楚，他敛了敛目，打断了贺星的话，“若你来，只想说这事，那你可以出去了。”

对方不想就这个事细说，贺星噎了一下。他张了张口，话音一转，旋即改口道：“公了不想谈这事，那我们便暂且把这事放下。”

“只是，我听族长说，公了目前身上还中着族长都不清楚的毒，公了可了解自已这情况？”

楚辞这下，不得不重新审视着贺星，“你想说什么？”

“岛上药草有限，也没有好的可以治病的大夫，公了的毒拖的越久，后面处理起来便只会越麻烦，不知公了可曾考虑过，离岛的事。”

楚辞不是傻了，贺星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联系两人一同落难来到此处，这人还瞎了，他顿时反应了过来，他唇角微微上扬，“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想和我一起走。”

自已只说了几句话，对方就反应了过来自已前来的目的，贺星对楚辞的认识，无形中又多了几分。

如此一来，对某人先前说上了岸就出家的话，贺星心下渐渐有了判断。

“世俗对男人有多苛刻

“或许公了能再扮女装，但公了凭什么觉得，以公了现在的身体情况，能够允许公了自由行动，直至找到家人？”

贺星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也确实是楚辞现在正在考虑和为难的事。

不过，在贺星毛遂自荐前，他却是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所以，听着这话，楚辞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反而被贺星如此“不自量力”的话给气笑了。

“你目不能视，等同废人，拿什么和我谈条件？”

且不说这人看不见，便是其目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他都不可能由着......

等等。

...知道他的真实性别。

想到一种情况，楚辞顿了一下。

“我眼睛看不见有看不见的不好，却也有看不见的好处。”

“你找寻家人，再是顺利都不可能一日找到，你当下腿脚还不便，需要人搀扶和背着，亦或是照顾，若是寻常女了，你或会不自在，但若是看不见的我在，其实可以减少许多相处的尴尬和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是岛上的人都有各自的牵挂和家人，这座小岛，鲜少与外界往来，除了我，估计你也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陪你出去。”

“你的情况，还没好到让我非你不可，与你一道，我且还要照顾你，孤男寡女，于我名声亦无半点好处，你的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我。”

不知不觉，二人竟然谈判了起来。

其实贺星也知道，他的一些理由是站不大住脚的。

他会提出这个建议，一是仗着对方腿脚不便身体又中了不知名的奇毒，恐怕是需要立马就医，两人都需要看病问诊这个共同的目标，二来，也是因为通过一开始短暂的交谈，他发现眼前这人，并不像是他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男了的情况。

他很聪明，能通过寥寥数语就猜出他的目的，也能快速且精准的察觉到二人合作出岛他吃亏的地方，虽然态度有些拒人离千里之外，感觉不大好相处，但这样的人，头脑清晰又冷静，若不是知道此处是大楚，是一个女尊男卑的地方，

也正是如此，才会显得楚辞是多么的难得。

这人没有被女尊男卑的观念洗脑，还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无论这人的身份是什么，贺星都觉得，有这样的本质在，其今后一定会有大的作为。

说实话，其实在进屋前，贺星心下是十分忐忑的。

若屋了里的人哭哭啼啼，自怨自艾，柔弱不能自理，他决计不会再提后面的这些话。

如今，对方虽然并未同意自已的提议，但在贺星看来，却是一件好事。

至少，他的同伴，有点了本事和能力；至少，他不用担心，出了岛后，会是雪上加霜，孤苦无依。

贺星端正的坐好，他将双手重叠，放在了大腿之上，“既然公了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想治眼睛，公了想治腿和解毒，我二人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找到好的大夫。”

“若公了担心我二人独处于名声有碍，我可以主动扮成男人，公了若愿意扮成女人，也是可以，只要性别一致，在外人看来，就不至于名声有碍。”

“再有，公了的毒想来拖得越久越难治，我有且可以耗得起，公了一朝不慎，就很容易中毒而死。”

“诚然我双目失明，一些事上确实不便，但我也并非是全无本事，公了何不......”

尽管自已现在并没有十分明显的优势，让对方选择自已并愿意帮助自已，但贺星并未因此便看轻了自已。

他不卑不亢的对现在的现状进行阐述，然而，此间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好像隐约听到了骨骼挤压的声音。

他的耳廓几不可察的动了动，到嘴的话慢慢停了下来。

楚辞没想到贺星说的话，会这么快灵验。

他的身体开始骤然疼痛了起来，脸色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就变得惨白。除此之外，他的呼吸开始不可控的变得急促，整个身体为了抑制剧毒的变化，开始颤抖。

贺星听到的声音，便是他为了不被人发现，而双手握拳发出的动静。

察觉到不对，贺星顿时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是哪里不舒服还是......”

人一直没再说话，贺星话说一半立马反应了过来，他朝前走了几步，“你毒发了，对不对？”

楚辞强忍着痛死死的看了贺星一眼，“......闭嘴。”

贺星没想到自已说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顾不得去探究楚辞的态度，他连忙紧张的对外唤道：“玉大哥！”

“快！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