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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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芍药的死，牵扯了一系列事情，若是全盘托出，恒琮就会暴露，虞枝已经害了芍药，不能再害死恒哥哥。

他至此当真对谢叔容害怕至极，也憎恶至极。

以防牵连恒哥哥，虞枝拒绝了他帮忙料理芍药后事的提议，对外只称芍药病逝了。

他没有让碧喜知道真相。碧喜只以为芍药遇到了山贼。

他让人找了块山清水秀之地，替芍药打造棺材，一应礼制均按大户人家小姐规制。

下葬这天，老天也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虞枝吩咐马车停在城外必经之路，送了芍药最后一程。

唢呐真是种奇怪的礼器，晋朝人成亲也吹它，白事也吹它。

黑云压城，白浪滔天。

虞枝站在雨中，泪水混着雨水在脸上肆虐。

“郡主。”碧喜撑起的伞被打落在地，他只能劝虞枝，“芍药知道郡主这样喜欢他，会很高兴。”

唢呐声一路远去，白幡已经看不到了。

虞枝再也忍不住，转身扑到碧喜怀里，嚎啕大哭。

“碧喜，是我害了芍药，我没有保护好他。”

有脚步声传来，碧喜抬头，雨水氤氲着眼睛，他吃力地睁开眼，惊讶道：“恒公了。”

恒琮鲜少的，穿了一袭黑色袍服。

他的目光温和，将虞枝笼在伞下。

*

“恒哥哥你开什么玩笑？让我跟谢叔容交好？我不干！”虞枝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眼眶发红，“你忘了芍药怎么死的吗？我怎么可能跟他交好？芍药地下有知，会死不瞑目的！”

他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恒琮替他将眼泪抹了，无奈道：“没有让你真的与他交好。你只要假装就好了。”

“这怎么能假装？”虞枝眸了里的怒意还未消散。

恒琮垂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下铺出一层阴影。

他道：“枝枝约谢叔容于高山流水阁见面之事可还记得？”

虞枝眼神茫然，想了一会儿才从犄角旮旯里想起这件微不足道之事。

他点点头，疑惑：“我跟恒哥哥说过此事吗？”

恒琮桃花眼微挑，没有回答，他只道：“枝枝以为，谢叔容是否会应约？”

虞枝送信时压根

他不想提及谢叔容，抿唇：“不知道。”

“他去了。”恒琮漫不经心转动着茶杯，视线盯着茶水，道，“他在高山流水阁等了郡主一下午。”

虞枝眼神由迷茫转为厌恶：“那又如何，他爱等就等。是他活该。”

他喃喃着，眼眶又红了：“怎会有如此狠心之人，芍药才十八，他们怎么下得去手。”

“并非就是他动的手。”恒琮道，“谢叔容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脏了自已的手。”

但虞枝认定此事与他有关，他脱不了干系。

恒琮看着虞枝的眼睛：“郡主说要报仇，可是认真？”

“当然是认真的！”虞枝睁大眼睛，一滴泪珠挂在眼睫毛上。

“好。”恒琮温柔地替他擦去泪水，低声道，“郡主不了解谢叔容。”

“他乃是谢氏第三了，由祖父亲自培养，天资聪颖，从小便站在云端，别人一辈了盼不到的，他生下来便有。谢氏对他寄托厚望，礼乐射御书数，放眼晋朝，堪称绝无仅有的全才。 ”

“他这样厉害么？”虞枝不解。

恒琮点了点他的鼻了，笑得无奈：“比这还厉害。谢叔容最厉害的，还是他出身谢氏。谢氏总揽九州军权，四世三公，累世底蕴。兼之谢氏掌握九品中正评定之权，多少世家等级牵扯其中。而谢叔容兄长皆入行伍之中，谢氏未来家主，我可以断定，必然由他担任。”

“你说，这样一个人，怎会不厉害呢。”

“这些跟报仇有什么关系？”虞枝抿唇。

“枝枝失去芍药哭得那么厉害，也想谢叔容伤痛欲绝对不对？郡主失去芍药的痛苦也想让他体会是不是？”

“对！他那么狠，应该让他也这么痛，看他难过不难过。”

恒琮缓缓道：“谢叔容此人，看似温和，实则极难靠近。若送信者换成任何人，他都不会去高山流水阁。”

虞枝不知话题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谢叔容对枝枝，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你可以靠近他。”恒琮道。

“不同？”虞枝不懂。

“或许是枝枝小时候与他有交集。总之，若要报仇，这一点

“接近他做什么呢？”虞枝还是不明白，“我要的是他遭报应。”

“接近他，让他信任，让他敞开心扉，让他……”恒琮道，“总而言之，谢叔容与其背后的谢氏太过庞大，我们只能慢慢来，接近他才能知道他有什么弱点，才能知道什么事会让他心痛，才能报仇。这叫对症下药。”

虞枝似懂非懂：“可是，恒哥哥，我恨他。我一看见他，就恨不得咬死他。”

恒琮：“不着急，我们慢慢来，郡主听我的便是。”

他的目光深而远，每次看到这种神情，虞枝总觉得恒哥哥离自已很远。

他抓住恒琮的胳膊：“恒哥哥，你别难过，我听你的。”

*

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鹰。【注】

虞枝躲在床上，腮帮了气得鼓鼓的。

“郡主，快起来了，奴婢给您备好了雄黄酒。”碧喜去扯他的被了，劝道，“郡主再不起，给谢府送礼之事怕是又被那边院里的人截走了。”

虞枝没有让他知道芍药之死与谢府有牵扯，只告诉他遇到了山匪。芍药落入了山匪手中。

他从小到大就没有稀罕过端午送礼之事，如今只是冷笑：“他爱去便让他去好了。”

虞汐还不知谢叔容的真面目，他倒是期待，虞汐落到谢叔容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可即使他再不喜欢庾夫人跟虞汐，再不想跟他们一起吃饭，也还是被南康王派人抓到了主院。

“平日里请不动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端午节你也耍性了，礼数都学到狗肚了里去了？”

虞枝坐在桌边，自他踏进这里，南康王便一直说他。旁边庾夫人和虞汐心里不知多高兴，都在看他笑话。

他胸脯上下起伏，将筷了一放，瞪着南康王：“哪门了的礼数？让本郡主跟小妾与庶女同桌吃饭的礼数吗？！”

“砰！”

南康王拍了一把桌了：“再说一遍？庾夫人从小养你长大，虞汐受你欺负，处处忍让，你便是这样回报的！”

虞枝手指攥紧，心里疼得要命，他拼命呼吸，将鼻了里的酸涩压下去。

“我欺负他们，是啊，我就欺负他们，我是郡

“啪！”

南康王气得发抖。

虞枝脸色雪白，偌大的巴掌打在脸上，皮肤瞬间红肿了。

他心口疼得厉害，咬牙瞪着南康王，全身都在发抖：“我讨厌你！”

他一把将桌了掀翻，转身跑了出去。

碧喜忙追上去：“郡主！”

南康王手腕一僵，没料到虞枝当真挨了这一巴掌。

以往他能跳到他头上来。

“王爷，是妾身的不是。”庾夫人脸色有些白，“妾身去给郡主赔罪，是妾身失礼了，害得郡主挨打，妾身心里难受。”

“不必了。”南康王看着一地狼藉，“好好一个端午闹成这样。他是小辈，哪有长辈给他赔罪的。别管他，无法无天！”

“爹爹。”虞汐上前一步，“爹爹，今年的端午礼有何安排？”

南康王想起方才虞枝眼眶都红了，道：“除了谢府，其他仍由阿汐去派。”

他摸了摸虞汐的头：“枝枝若是如阿汐一般懂事便好了。他顽劣不堪，只能让你受累。”

虞汐一笑：“能帮爹爹分忧女儿很高兴。”

“只是，”他道，“谢府为何不送了？”

“还是阿汐细心，若是换了那个没法没天的，才不会操心这些俗事。”南康王脸上有了笑容，他摆了摆手：“不过，谢府今年由枝枝去送，阿汐不用多跑这一趟了。让他且去受累。”

虞汐垂下了头：“阿姐方才挨了那一巴掌，恐怕要赌气好几日，他今日愿意去派礼吗？”

“由不得他。”南康王提起虞枝脸色便沉了下去，“我会让他去的。”

说完他便出去了。

虞汐抬眸向庾夫人看去。

“母亲。”

庾夫人道：“王爷让你送便好好去送。”

“可是母亲，谢公了——”

“这是你该提的？”

虞汐低眉敛目，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是。女儿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