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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鸭是个驼子,水性特别好,因为身体先天缺陷导致走路艰难,所以自小苦练下盘功夫,下盘稳如磐石。加入清绝楼时,梁大先生本来想给他起个“玄武”的外号,但白鸭拒绝了,说名字起得大,没有那福分撑得起,就会死得早。梁大先生给白鸭量身定做了件背甲,解决了白鸭的后顾之忧,使他能专心前面,白鸭使一柄脱胎于勾镰枪的鹤嘴锄,有枪尖有枝刃,专门克制攻下盘的招数,曾经把山狗揍得直喊爷爷。
白鸭现在就把一位使地趟刀的对手揍得想喊爷爷都没功夫,那使地趟刀的矮胖汉子虽然凶悍灵活,白鸭的长嘴鹤锄却像公鸡啄虫一样,几乎锄锄直钉矮胖汉子的要害,汉子身上已经好几个窟窿的鲜血喷涌,一阵阵失血后的晕炫,苦不堪言。矮胖汉子只好兵得险着,以一处重伤,换得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竭力一跃,跃过白鸭头顶,落在他的身后,举刀就斩白鸭的驼背。这一刀的确重重斩在白鸭的背脊上,但白鸭的鹤嘴锄也从腋下反穿刺进了矮胖汉子的胸口。汉子最后看到白鸭转过身来,面对着不能动弹的他,裂开嘴露出一个很抱歉的笑容。
黑猫和老鼠是姐弟俩,不管面对一个对手还是十个对手,都是一起并肩上,黑猫攻上三路,老鼠攻下三路,极少有人能在这四柄长短刺疯狂灵活的进攻下全身而退。现在他们的第一个对手才一照面就躺在地上了,是除了杨六郎外最快放倒对手的。那对手膝盖、大腿、小腹、胸膛、喉咙共八个血洞,每个血洞都能让人失去战斗力,何况八个,更何况四柄长短刺上都煨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梁大先生手下,用毒最巧的是青蛇,但用毒最霸道的却是无法以常理推测的老鼠。老鼠曾经尾随对方好几天寻机下毒,但一点机会都没有。这班人谨慎到已经疯狂变态了,一路上不住店不打尖,更不洗漱洗澡,每天三餐,臭烘烘的十几号人就着自带的水啃着自带的干粮。连自认邋遢的老鼠都感觉无法忍受的肮脏恶心。
兔子是第一轮最后一个放倒对手的,兔子使一柄长剑,练的是武当的太极剑招数,讲究以慢克快,以柔克刚,以巧克力,所以和对手缠斗老半天,各种铺垫各种诱带,才让对手露出空档破绽,被兔子一脚踹出七八丈远,兔子跟上,未等对手反应过来,一剑刺进对手的喉咙,才了结了对手性命。
这时,杨六郎已经砍倒了第三个对手。
杨六郎第二个对手是使用一对镔铁镢拐的大汉,身形高大,两臂肌肉贲张,一照面就与杨六郎硬碰硬,一双铁拐硬是架住了杨六郎急如暴风骤雨的数十刀劈斩后,终于脱手而去,双手鲜血淋漓抬举不起来,立直身子闭着双眼,就这么等着,被杨六郎一刀把脑袋斩落在地,无头之躯摇晃了几次,才倒伏在地。
杨六郎杀的第三人,是一个手持一对判官铁笔围着断去一臂的老虎游走伺机下手的汉子。那汉子一门心思放在老虎身上,未料到把自己送到杨六郎身边,被杨六郎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劈成两半。
白鸭解决了第一个对手后,捡了三个大漏,手起锄落,把被山狗割断脚根放倒在地三个敌人一一钉死在地。
老虎最后和躲开豹子第一次攻击的年轻人双双拼死。老虎面门中了那年轻人的掌中锤,半个脑袋被砸得稀烂,年轻人的头颅也被老虎一铁砂掌拍成烂西瓜。
猫鼠狗三人联手,把一个身形魁梧的耍重剑大汉弄得团团转,最后被黑猫以伤换命,一刺&nbp;插进大汉心脏。
杨六郎杀的第四人,是被用飞来的大刀穿死的。那个靠着马车面色阴鸷的老家伙,还一招未出,看到情形不对,一个翻身,跃上马车顶,然后在跃向路旁的树木准备逃入树林时,杨六郎把手中刀投出,在空中贯穿了那老东西的身体。
最后一人是兔子拼死的,兔子以肋下一剑换得对手喉咙一剑。
战斗结束,梁大先生、张庆之和老鹰、青蛇四人才从树林里匆匆窜出来。
树林里有三个暗随监护的官方悍将,如果他们加入官道上的战圈,后果不堪设想。张庆之最初的想法是尽量装神弄鬼唬住这三人拖延时间。
但青蛇从兜里摸出十几颗蜡封药丸后,张庆之就改变了主意。张庆之小时候最喜欢的捣蛋事,是用牛筋弹弓打红墙琉璃巷里那些高高挑在高第大门上的红灯笼。所以他一脸坏笑从怀里摸出那把自小玩到大的弹弓时,青蛇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也升起了同样的一脸坏笑。
几颗力道不强的石子呼啸飞来,确实把全神贯注的三位军中悍将吓了一把,发现只是普通的石子,随手用手中兵刃拍走,继续奔向官道救援已方同伴,并不打算与林中埋伏之人纠缠,以免落入圈套。当他们用刀拍飞第七第八颗令人讨厌的石子时,情况不一样了,那此石子并不像之前的那样一触到兵器就弹开,而是在兵刃上爆开,炸出一蓬白烟,三个人很快就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老鹰果然从那个企图逃走的老家伙身上最隐蔽的地方摸出了宋保义那封情真意切的降书,还有山东剿匪指挥使和山东刺史联名画刺。
这场战斗,实际前后不足一刻钟,清绝楼受伤无力再战的有豹子、兔子、黑猫和白鸭四人,拼死的有老虎,完好的只有新绰号大象的杨六郎及山狗、老鼠三人,梁大先生差老鼠护送受伤四人和老虎的尸骸回第一次会合的村子,老鹰和山狗在路边找个隐蔽地就地掘坑把对手的十八具尸体全部掩埋,消除打斗痕迹,然后张网布套,静候后面宋保义的第二拨暗使。
天色初明,张庆之和杨六郎截住了一辆匆匆赶路的马车。
马车很普通,驾车的是一位年轻人,透着一股小商人的精明,车上装了从山东过来的盐巴、海鱼干、海蛰皮等普通海货,还在一个老人坐在车里假寐。
年轻的车夫,一见张庆之那一脸猥琐坏笑,立刻跳下车,在路上就咚咚磕起头来,一边磕一边哭喊“好汉大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就贩点海货谋生,恳求好汉大爷高抬贵手,留点半个小本和小人一条命……”
张庆之上前一脚把年轻人踹倒在地上,对着车厢里冷冷道“刘唐,出来吧。”
老头子不情不愿掀开帘子,弓腰下了车。
老头子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小子就是宋大当家的第三号密使。”边说边指着驾车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脸惊疑和懵懂,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老头子慢慢解开腰间的带子,用力一抖一绞,便抽出一柄亮晃晃的软剑。
江湖上使软剑的人,大多修得一身好内功,剑上下过多年功夫,才能把剑舞得随心所欲,功夫不到家的,只会未伤人先伤已。所以没有一个使软剑的人是好对付的。
杨六郎又新换了一把刀,是一把更厚重的环首鬼头刀。杨六郎正要提刀向前,被张庆之轻轻拉住。
老鹰神出鬼没地从身后冒出来,三步两步就越过杨六郎和张庆之,冲向刘唐。
刘唐一见老鹰戴着的红铜护臂和鹰爪手套,长叹了一口气,把软剑垂下,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薄薄的绢布包,弯腰放在地上,再捡一块石头压在上面。
刘唐与老鹰面对面站着,相距三步。
刘唐第二句话是“我死了,把这本剑谱送回刘家庄,找个心性淳厚的孩子,让他好好练练这游身剑,不叫历代祖宗的心血在我手上埋没了。”
老鹰点点头,后撤两步,缓缓抬手抻脚,摆了个古怪的架势。刘唐则是右手单手擎剑立起,左手掐指从剑柄往剑尖不急不缓的抹过,然后剑身平举,冲过来向老鹰平递一剑。
两人的招式缓慢且沉重,好像两个小孩在模仿大人对打练剑,又像同门在拆剑喂招。但让张庆之意外得目瞪口呆的是,才五七招过去,便分出了生死。老鹰双手双臂多处受创,鲜血直流,赖以成名的护臂和手套全成碎片坠地。刘唐的至命伤在喉咙,被老鹰靴尖上的利刃割开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动脉里的血液喷溅了一地,老鹰身上也溅上不少。
老鹰没一点儿得胜后的兴奋,反而脸色更加阴沉可怕。他弯起腰,艰难捡起刘唐放在地上的绢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年轻人身上脸上都溅着些许血迹,吓得双手抱头,跪伏在地上,身如筛糠般颤抖不停。
张庆之从刘唐尸体上搜出了一份降书,就蹲在地上把降书打开,认真辨别真伪。忽然想起了某事,皱起眉头,转过身来,拍拍仍跪趴在地颤抖不停的年轻人背脊,细声温和道“不怕不怕,我们的事办完了,忘了你看到的事,你至少还能活四五十年。”
说完站起来,拉着杨六郎却往山东方向离开杀人现场。
当这位驾车来往山东河南两地做小本生意的年轻人又被张庆之和杨六郎截住时,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非常精彩,连梁大先生都觉得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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