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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芝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就敛起,比张朝南眼神更狠地瞪了回去:“我那还不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我心里只有你,你以为我去伺候男主子,心里就好受吗?”
把做妾说成是伺候,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了。
张朝南面色缓和了些。
楚云梨又笑了:“玉芝,你之前不是跟我说你不认识什么张朝南吗?现在这是做什么?”
她转头看向床上的张朝南:“你们当我是傻子?”
玉芝被柳慧发卖,她私底下找了牙婆,给了不少好处,要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再出现在贺大夫人面前,这才得以脱身。
像牙婆这样的人,打眼一扫就能把人看个通透,愣是把她浑身榨了个干净。玉芝虽然没有被卖到外地,可身上却是一个子儿都没了。如今的她只能靠张家收留,可以说除了张朝南,她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才会忍不住在外偷听,在听到张朝南许诺“什么都可以给”时,便冲了进来。
反正事已至此,玉芝觉得没必要再隐瞒,道:“是你自己傻。你别觉得我对不起你,明明我和朝南先认识的,是你横插一杠,是你对不起我才对。”
楚云梨:“……”
好像有点儿乱,她得捋一下。
周玉荷与张朝南认识之前,玉芝就已经跟他勾搭上了。
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张朝南之所以会找上周玉荷,是玉芝透露的消息?
就算不是她故意,兴许是她说者无心。被张朝南听了进去?
本来嘛,不是每个大丫鬟都能接触到主子装银子的匣子的,至少,玉芝就不能!
“我要是知道这是你男人,送给我都不要。既然你们先认识,为何他算计我的时候你不拦着?”
玉芝:“……”她人在贺府,压根就不知道这回事!
后来知道了,张朝南口口声声说只是骗周玉荷偷银子,所以她才没闹。
楚云梨看向张母:“大家夫人身边的丫鬟不多,张朝南已经得了一个,你为何不拦着他?”
张母不说话。
儿子和玉芝来往的事,之前根本没告诉家中,后来只说要算计周玉荷,她才帮忙出主意了的。再后来,儿子说做一笔大的,骗周玉荷偷银子。张母还有些不太愿意,一来这事情太大,很容易把一家人折腾到牢里去。
二来,周玉荷这姑娘善良,家中只有个活不了几年的祖母,到时候还有个小院子陪嫁,是她很满意的儿媳妇人选。
可是儿子说还有个丫鬟等着嫁他,几百两银票又实在诱人,张母才一咬牙答应了的。
张朝南这也是没办法了,毕竟,想要骗过周玉荷,只是张朝南一个人不行,得一家人都做出欠利钱的模样来,看起来才真。她才会着急之下铤而走险。
楚云梨看着满屋子的人:“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板着个脸,好像谁欠了你们似的。难道不应该是你们欠了我吗?”
张家人如今实在高兴不起来。
玉芝的体己为求脱身花了个精光,张家的银子刚被那俩兄弟搜罗个干净。张朝南浑身是伤,要不是为了要银子治伤早已经晕过去了。
一家人米缸中那点粮食吃完,就要揭不开锅了!
张朝南手臂还有伤,那俩兄弟打他的时候没留手,他这会儿呼吸都痛,大喘气都不敢。比起上一次挨揍,这回的伤要重得多。至少,上一次他还能自己趴着挪动,这一回完全不行。他怀疑自己受了内伤……受伤就得治,拖得久了,兴许小命都没了。
不管别人急不急,反正他是最急的,哀求道:“玉荷,看在咱们曾经的情份上,你就借我一点银子,好不好?”
楚云梨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拉扯,皱眉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欺骗算计,我们俩之间有情分那玩意儿吗?早知道你跟这女人有牵扯,就是打死我,我也不可能跟你好!”
闻言,张朝南立即道:“你不喜欢她,我让她走!”
玉芝满脸不可置信。
她如今想要再做丫头,肯定做不到主子身边的心腹。她这样的年纪和样貌,很可能被人买去灌了绝子药后做个暖床婢。没有孩子,早晚失宠,根本就没出路,这也是她非要赖在张家的原因。
比起做一个被主子厌弃在后院的通房,她更愿意嫁给张朝南做人妻子。
“我真心爱慕你,为了你落到今日地步,你竟然要赶我走。张朝南,你不是人!”
张朝南冷笑一声:“真心爱慕?曾经我说要娶你,你始终不肯答应,甚至不肯对我表明心迹。你分明就是想吊着我,拿我当你的一条退路。如果你像玉荷一样,早早表明会嫁给我,我又怎会去找别人?”
他是盛怒之下说的这些话,说的时候扯得肺腑疼痛。痛得他满脸狰狞,看起来颇为骇人。
玉芝心底隐秘的心思被揭穿,又羞又恼,恨恨道:“要不是我有钱有貌,你会求娶我吗?”
张朝南捂着肚子,懒得与她争辩。实在是他都说一句话都痛,不想对她白费力气。他看着楚云梨:“玉荷,只怪我们相遇太晚……”
楚云梨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甩了甩,不耐烦道:“别叫我,我嫌恶心。”
“我来呢,就是想把这些事掰扯清楚。你们得明白,我们现在是仇人,别指望我能帮忙。”
她面色严肃,让人一看便知并不是玩笑。
张母急了,反身抓着玉芝就把她往门外推:“你给我滚!玉荷就是看到你才不肯帮我们的!”
玉芝慌了:“伯母,你们说过会收留我的……”
“滚滚滚!”张母气急败坏。
玉芝不如她力气大,虽然尽力挣扎,还是被推着往外走。她抓着门框死活不肯再挪,张母死命一拉,门框脱手,着急慌乱之下,她对着楚云梨破口大骂:“周玉荷,你不是人,你非要把我害无家可归才满意?”
楚云梨缓步上前,抬手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你才不是人!”
冷眼看周玉荷偷银子,冷眼看她被害死,得意地享受害死她得来的银票……楚云梨一巴掌打得玉芝偏开了头去,又冷笑道:“你落到今日地步,哪里是我害的?明明是你自己作死想伺候公子,才被赶出来的,什么都往我身上赖,你这嘴也不用留了!”
玉芝被打偏了头,嘴角都流出了血来。
屋子里乱糟糟,到处都在吵。
张朝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要帮忙,又觉得无从帮起。
恰在此时,外面有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张家人都不去开,甚至都有些恐惧。大门却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开来。
站在门口的人楚云梨也认识,正是被她灌过药的两兄弟。
两人一脸的凶神恶煞,踹开门后,大摇大摆进门。却在看到厢房门口的楚云梨时身子一僵,脚下还往后退了退。
那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想落荒而逃。
那怎么行?
楚云梨站到了屋檐下:“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有事的话,还请自便。”
二人面面相觑。他们可是都听张朝南吹嘘过面前姑娘心悦于他什么都肯为他干。虽然有张朝南出主意毒害她奶奶的事……可这世上有的姑娘为了男人就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他们俩怎么知道周玉荷是不是呢?
万一呢?
上一回他们得罪她,迄今为止毒还没解,他们看了好多大夫,都说没治,让他们回去该吃吃该喝喝,准备后事。万一这一回又把人得罪,他们哪儿还能有命在?
眼见楚云梨真不打算管,二人心里都有了数。不打算管,就证明这姑娘不是那万一。既然脑子正常,肯定就会视张朝南为仇人。
都是仇人了,肯定不会出手相帮。
想到此,壮硕的那个汉子再不迟疑,直接奔进门去,揪住床上张朝南的脖颈:“我们哥俩银子已经花完了,花楼还欠了一些,赶紧拿银子来,我们好去还债!”
知道这两人中的毒无解,张朝南有些绝望。
他本就浑身疼痛,被人揪着脖跟抖啊抖的,直接就晕了过去。
瘦汉子上前,对着他的脸啪啪两巴掌,张朝南却还是没动静。
张母看得胆战心惊,却又不敢上前阻拦。张朝北直接往后退,而本来在院子里的张父,早已经不见人影。
那哥俩见摇不醒张朝南,也怕出人命。眼神一转,看到了边上的张朝北,二人低声商量两句,上前去哥俩好一般扶了他的肩:“咱们去赢楼吧,输了是你的,赢了是我们的……”
赢楼就是赌坊,取这个名儿就是为了让人觉得这是好预兆。
只是……谁赢就不一定了。
反正楚云梨活了这么久,就没看到过亏本的赌坊。
张朝北也去见识过。倒是想拒绝,可他压根拒绝不了。
也是不敢拒绝,刚才周玉荷可说了,这俩中了毒命不久矣,换句话说就是亡命之徒,人家根本就不怕死。真杀了人,被杀的死了也白死!
张朝北被半拖着带走,张朝南躺在床上半死不活,张父不知躲到了哪儿,连儿子被拖走都没出来。张母正死命拉着玉芝想要把人赶出门去。
张家一片鸡飞狗跳。
楚云梨出了门,往巷子外而去。
刚出巷子,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喊:“出人命了!”
楚云梨总觉得是张家出了事,掉头回去,果然看到不少人往张家院子里挤。
她走近一瞧,就看到了躺在地上额头上一个大血洞的张母。
而边上,玉芝吓得瑟瑟发抖,对着众人大喊:“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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