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收拾黑心姐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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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张秀才这副表情,王夫子的脸更红了。他再次深深地觉得,他们这种文人,和普通的百姓之间,想法还是有壁呀。壁还挺厚呢。
“唉,甭提了,原本我也不想的。我也是今天早上搭戏台子的人都到了才知道这事儿。”其实他也觉得这两者不太搭啦。这不是被人先斩后奏了嘛。
“只是,毕竟是阿文的小舅子,总要给陈文面子的。”你也悠着点吧。好歹给解元老爷些面子。
张秀才本想再取笑两句,一听是解元老爷的小舅子,当下把话咽了回去。
好歹看陈解元面上。
只是,文人聚会,历来,听说过红袖添香的,听说过歌舞助兴的,哪有唱大戏的?
这说起来,好说,它不好听啊。
太不文雅了些。
只是,平日里,大家听戏的机会比较少,一般是大户人家家里有大喜事,才会特地请上个戏班子来唱个一两天的。或者哪个村里庙会,乡绅大户的合着出些热闹热闹,说来都算是当地的盛事了,恨能让大家说上半个月的。
不出意外,现在十里八村里得了消息的乡亲们应该正在往这里赶。
他来的时候,也是跟相熟的人都说了的,是去赴王夫子的文会的。到时候晚上回家,别人问起来,大家都去听戏了,你这文会开得怎么样啊?这叫他怎么说?
现在戏还没开,这锣鼓声就不绝于耳,等戏正式开唱了,到时候戏鼓声,人们的叫好声,混合起来,只有更嘈杂的。这文会哪里清静得了哟。
这开文会,旁边一片嘈杂,知道的,说是有人献殷勤用错了方法,不知道的,还以为故意砸场子的呢。他又跟着有什么面子不成?
想到这些,张秀才不由眉头一皱。
好在方法总比困难多。张秀才眼珠一转,不由灵机一动,“我说贤弟为什么要让我来参加文会,原来是邀请我来听戏啊。说来,这几年确实没有好好地听一场戏了。今天,还要借贤弟的光了。”
张秀才也不是瞎说的,他能考中秀才,家里自然是读得起书的。但要说家境多殷实,还真算不上。小时候,看到三里五乡的哪里有唱戏的,还和小伙伴们成群结伙地一道去看戏,等后来考上童生,就有些自重身份,不愿意和人在一块挤了。
如今,这里戏台子都搭起来了,看也得看,不看,难道听着外面喧闹声开文会去?
听张秀才这么一说,王夫子也是一楞,他还以为张秀才是说反话,讽刺他。不过转念一想,张秀才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得理不饶人得尖酸刻薄。
“不错,张兄平时钻研学问,也总该找时间松快松快。正好有此机会,就想着,请张兄过来热闹热闹。”
王夫子正道说道。
说法这么一换,别说,先时的尴尬立马就没了。也省得让人取笑,文会配大戏,不伦不类的,贻笑大方。
没错,他请大家过来,就是为了听戏来的。
“还要多谢贤弟了。”张秀才拱了拱手,两人相视一笑。
一回生,二回熟,等到第二个客人惊奇地问起,外面怎么这么锣鼓喧天的时候,王夫子已经熟练地解释起来,他就是特地来请大家听戏的。
客人也非常惊讶,不是………来举行文会的吗?怎么改听戏了?
张秀才就在一旁帮着描补了,“好久不见,王贤弟也是想找个机会,大家一起聚一聚。也是周四公子有心,知道后特地请了个戏班子,让大家乐一乐。“
王夫子郑重点了点头。说得太好了,就是这样。
王夫子的这个文友,也是个秀才。和王夫子一样,考了多少年举人也没考中。要说做学问这块儿,还真不是什么三个臭皮匠就能顶个诸葛亮的事儿。好吧,孔老夫子确实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可这句话后面还有两句呢------“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三个屡试不第的秀才,搁一块儿再怎么探讨,多半也很难有所精进,估计就是归到“不善者”那一类的。
大家彼此也明白这点,他们来赴约,还真不是为了什么学问。以文会友,多半也就是真的会友了。
既然如此,是文会还是听戏,就不那么重要了。
“哦,原来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客人马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有眼色的,有位刘秀才一听说是邀请他们来看戏的,当下就震惊了起来,一脸目瞪狗呆。
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
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好在这样的场景持续时间不长,马上张秀才就来打圆场了。只见他笑呵呵地上前,一把拉住刘秀才的胳膊往屋里带。
这事真没必要往里深究啊。要是真较真的话,他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又有什么面子不成?
说好的是来参加文会,结果,文会旁边出一台唱大戏的。这还怎么开得下去?
要是别人请来的戏班子,他们还能骂一骂,说对方做人不讲究啥的给自己挽挽尊。只是,这是王贤弟的爱徒------------新晋的陈解元家的小舅子为了王贤弟亲自安排的。说来这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不管怎么说,坚决不能让人知道真相,毕竟这事说出去太尴尬了有没有。一个听戏,这事就含糊过去了,到时候还能痛痛快快地听场戏。到时候里子面子全有了。
不能和自己过不去啊。为了自己的面子,上吧。
“刘兄,好久不见了。”张秀才暗暗捏了捏刘秀才的手。行啦,别这么惊讶好不好,听戏也没什么不好的。很有牌面儿的好不好。
刘秀才只是当下没反应过来,接到张秀才的暗示后,也缓过劲儿来。既然王贤弟说是听戏就听戏吧。也没什么不好的。被人邀请听戏,也是件很体面的事了。
大家到的差不多了,周安才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王家。
“王夫子,文会开始了吗?我没来晚吧?“周安羞涩地后冲大家拱了拱手,连忙问道。
周安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凝滞了起来。屋里的王夫子和几位文友也都楞在当场。
过了一会,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王夫子。
这………不是说好了吗,是来听戏的。听戏的,听戏的。怎么又成文会啦?
大家刚统一了口径,就来个拆台的,还是个重磅拆台的。这叫大家情何以堪嘛。
王夫子也是郁闷得不行。坏了,忘记让书童去跟四公子说一声了。瞧这事闹的。真是………这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啊。
周安一看大家的眼神,也明显感觉到了,好像哪里不对。
他用询问的眼神望向王夫子。咋回事儿?
这时候,张秀才就出来圆场了,只见他从容地端起茶杯,用杯盖拂了拂茶水,喝了一口,又从容地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温温一笑。
“周四公子,知道今天有大戏,我们几个酸秀才也是要捧一捧场的。”我们来听戏的。懂?
周安心说,这帮人终于回过味儿来了啊。
他还以为这文会得勉强开下去呢。
“那可是再好不过。”周安随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容。“正好戏台子搭好了,过一会就要开演了,有请几位先生移步。”周安伸出右手,做个欢迎的姿势。
几人矜持地点了点头。从坐椅上站了起来。
王夫子唤来家中的仆人,吩咐搬几把椅子过去。仆人领命搬着椅子跟在王夫子几人身后往家门外走。
到了戏台子的地方,戏台下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这年月,村里也没什么太好的娱乐项目,戏台子一搭起来,说是盛会也差不离了。不只本村的能到的都到了,就是外村的,知道消息的能来的也都赶过来了。
戏台子最下面居然还有几个小贩,卖糖葫芦的,卖炒瓜子的,卖糖瓜的,生意也都不错。
大家脸色就是一黑,这………人都满了,还能挤进去吗?
只见周安冲小厮阿砚使了个眼色,阿砚把右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家让一让,让一让,东家来了,东家来了。”
阿砚这一嗓子下来,全场安静了一秒,随即人潮向两边涌去,还真给让出了一条路来。
大家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都明白。这东家要是不开口,这戏估计就开不了场啊。他们这大老远的一趟,就白来了。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啊。
见此情景,王夫子不由有些得意。说起来,今天这戏,他也算半个东家啦。果然,大家伙儿还是懂得要给东家面子的。
几人选了戏台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这个地方,算是正对戏台中间,不远又不近,视线正好。
王家的仆人把搬着的椅子放了下来。几人落了座。虽然外面有些挤,但是他们跟前那块儿地,大家还是自觉避开了。
现在王夫子几人和周安也都到场了,周安挥了挥手,示意可以开场了。
戏班子得到示意,马上拉开了大幕,演出算是正式开始了。
“今儿唱的哪出戏啊?”王夫子突然想起来,把嘴凑进旁边的周安耳朵边上问道。
“《斩驸马》”周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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