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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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一身红色的裙子，头发被两条红色的发绳系出两个马尾辫，她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皮鞋沾染上暗色的血迹。她哼着小曲，一蹦一蹦的，“一二三四五六七，马兰开花二十一……”

轻快活泼的声音响起，她穿过墙壁，至始至终都不曾在地上留下影子。

红玉是一只鬼，她没有生前的记忆，只知道当自己苏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程妈妈供养，被她所驱使。对她来说，程妈妈就是她的母亲，她无法违背她的命令。程妈妈和她说了，只要能够将苏江动物园那四只动物带走，狠狠给那里的人一个教训，她就会给她准备她最喜欢的一套公主娃娃和城堡。

在带走那几只动物之前，先去恶作剧吓吓动物园里的人吧。好不容易能够出来玩，活动活动，当然得趁这个机会大闹一场。这动物园，便是她的游乐场。

苏江动物园比起一开始可以说是鸟枪换炮，在安保方面严格了许多，不仅聘请了好几位保安，修建了铁丝网，还在园区每个区域都安装了摄像监控。但这些能够防止小偷，对红玉这样的小鬼来说形同虚设。

她来之前程妈妈给她做过功课，让她把苏江动物园的地图给背了下来，所以红玉第一站直奔员工宿舍。员工宿舍一共有两栋小楼，一栋是男员工住的，右边那栋则是女员工住的。

目前为止，包括园长沈筎和苏拾在内，女宿舍这里也就住五个员工。

如墨水一样的夜空悬挂着一轮新月，在红玉来到宿舍楼前时，乌云正好遮挡住新月，大地陷入了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门口的灯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暗淡。此时已经晚上两点半，宿舍楼除了二楼客厅开着灯，其他房东都是暗的。

红玉身子漂浮到二楼窗前，窗户打开着，客厅里一个模样可爱的少女正坐在电脑面前聚精会神地敲键盘，从电脑大屏幕来看，她似乎是在玩游戏。

红玉忍不住发出了银铃一样的笑声，她最喜欢和人类玩游戏了！

扣扣扣，一声接一声，她轻轻敲着窗台，怀抱着隐秘的快乐和期待，期盼着看到少女惊恐的表情。人类那边传递过来的恐惧能够壮大她的力量。

……

屋子里正在玩游戏的正是苏拾。这几天沈筎招聘了好几个员工，不再像一开始一样人手不足，于是苏拾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她只需要呆在园里，无论是玩游戏还是看电视，沈筎都不会管她。没人管的苏拾一下子放飞了，沉迷游戏不可自拔。她那时候连电脑都只有少数富裕家庭买得起，电脑上也没这么多好玩的游戏，于是她常常玩到半夜被沈筎逮到后才去休息。

玩得正兴起的时候，她听到了扣扣扣的声音，苏拾顿时有些心虚——今天沈筎起夜真早！

她连忙说道：“等我一下，我打完这一把就去睡！”

然后继续认真打游戏，她和队友已经打到倒数第二关了。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她回头的红玉脸色黑了下来，她身子飘了进来，头顶的灯像是被不断按开关一样，一明一暗地闪着，闪得人眼睛疼。

“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陪我玩啊，姐姐~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她说话的时候，一阵凉飕飕的阴风吹向苏拾，那阴风要是吹普通人身上，最少要让对方生病一个月，体会着寒气入骨的滋味。然而阴风还没靠近苏拾，便像是撞到了看不到的屏障一样消失了。

红玉呆了呆，大大的眼睛浮现出不悦，她原本就是随心所欲的小鬼，又被程妈妈刻意纵出骄纵的性子，一不如意动手就没了分寸。

砰的一声，不远处桌上的杯子当场四分五裂，碎片四溅，但依旧如同那阴风一样，碰不到苏拾半点。

苏拾原本以为是沈筎为了让她早点关电脑，故意把灯开来开去，听到动静了才意识到不对劲。

下一秒，客厅里的灯彻底熄灭了，就连苏拾面前的电脑也瞬间黑屏。

上一瞬刚打完boss准备摸装备的苏拾望着黑漆漆的屏幕，直接呆住了，一颗心都要碎成一片片了。

她的极品装备qaq

她扭过头，看到一米远的半空中飘着一个小姑娘，从外表来看大约在七岁，她的头发无风自扬，一张青色的脸在黑暗中显得尤其阴森，她缓缓冲她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姐姐，陪我玩~我们来玩跳皮筋吧！”

“输了的人，就得把她的一只脚送给对方。”她这样说着，在苏拾的注视下，扯断了左边的脚，然后重新安了回去，血液缓缓滴了下来，落到地上又化作虚无。

这足以让普通人吓得屁滚尿流的场景却无法让苏拾害怕——虽然她还是很弱，但因为黄术等妖的缘故，对自己的实力有了点信心。像这种小鬼，她打十个都没问题。

这小鬼，十有八九就是黄术安利过来的吧，只是性格不太好，有点像是传说中的熊孩子。苏拾才不惯熊孩子。

她圆溜溜的眼睛喷射怒火，“是你搞的鬼？”

红玉笑嘻嘻地看着她，伸手就要拉她，“陪我玩，陪我玩啊~”

随着她的话语，挂在墙上的空调炸了，然后是冰箱，电视机，再来是电脑。

这种熊孩子的行径瞬间戳爆了苏拾的雷点，让她的怒气槽达到满点。

死熊孩子，不知道夏天她的命是空调给的吗？居然炸了空调，还毁了她最心爱的电脑。她辛辛苦苦推翻的boss！

这一刻，苏拾脑海中理智的弦崩断，她直接将她拽过来，让她惊讶的是，她居然碰到了实体的触感——冰冰凉凉的。她愣了一下，然后将红玉按在自己的腿上，开始揍屁股。

要不是手头没衣架，她都要上衣架了。

“让你再熊！”

遇到熊孩子怎么破？揍一顿就好了。

作为有些修行的厉鬼，只要不是遇到大门派的弟子，红玉从来没有畏惧过，她更不曾把普通人放进眼底。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眼中的软柿子，居然是能够崩断牙的金刚石。

她的屁股传来一阵阵的疼痛，啪啪啪，一下又一下。她许久没体会过这种痛感了。

不仅痛，还有种屈辱的感觉。她居然被普通人给打了！

她眼睛一下子从黑色转为红色，那是厉鬼发怒的千兆。

她要把这女人倒挂吊在树上三天三夜！还要挠她的脚底板和咯吱窝！

用力。

挣扎不了。

再用力。

别说挣扎了，连她体内的法力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红玉呆住了，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心中充满了恐惧不安。虽然平时再厉害，但她也只是个小孩子，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无法冷静下来，于是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苏拾见她哭了，便停止了揍熊孩子的行为。

“就算你是小孩子，也不能用哭来逃避问题。你知道你刚刚造成的损失有多少吗？加起来最少也有两万啊！”她痛心疾首说道，“所以来签合同吧！”

“在赔偿完损失以前不许走！”

红玉还在那边抽抽噎噎的，她哭的时候终于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她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踢到铁板了，想要离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离开这个客厅。

苏拾将灯开了起来——谢天谢地，虽然电脑那些都坏了，但灯还没坏。

她从抽屉中拿出白纸，用黑色水笔开始在白纸上写合约。写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这个熊小鬼，“你几岁了？”

小孩子大多是欺软怕硬的，在意识到苏拾的强大以后，红玉瞬间成了乖巧的小鬼，“七岁。”

“叫什么名字？”

“红玉。”

苏拾看了看她一身红，目光落在她的鞋子上——等明天给她烧个漂亮的鞋子吧，这鞋都脏了。

“上过小学没有？”

“不知道，不记得。”

苏拾叹了口气，将刚刚写了几行合约的纸给撕了。让年纪这么小的孩子打工还钱，她的良心隐隐作痛啊！

才七岁啊！雇佣童工是犯法的吧。

那就不能让她打工了，可是要怎么让她还钱，让她吃到教训呢？

说起来现在有点热啊，毕竟刚刚空调被这小鬼给搞没了。

苏拾忽的灵光一闪，对红玉说道：“有点热，放点冷气凉快一下。”

红玉敢怒不敢言，扁了扁嘴，表情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地释放了阴风。

虽然阴风吹不到苏拾身上，但至少她觉得客厅凉快了，就算没空调也没关系！很好，就先让她留下来，充当制冷器，这么一栋房子，一个月的空调费也要两千呢。这节省下来的空调费，就当做是她的补偿吧。

而且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做小孩子该做的事情。

小孩子最该做的就是上学！做作业！没有作业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至少要让她把九年义务教育的教材都学了。感谢现在的科技，网络上有许多教材，让这名叫红玉的小鬼足不出户也能够在家轻松上网课。孩子太熊果然还是因为作业不够多啊。

她刷刷刷地在纸上写下：每天得准时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不得故意乱做作业，乱做作业的话，第二天作业加倍。

对了，王后雄、小学教材全解也得安排上！她以前做过的教辅书，这熊孩子也得做。

嗯，据说现在的小孩子人手几种兴趣班。别人有的，她也要有！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你喜欢做什么？”

“玩。”

谁不喜欢玩啊。嗯，作为好家长，不能随便放纵小孩子玩乐。

苏拾问道：“不，是你平时的喜好兴趣。”

红玉有些茫然，不懂这人为什么要问她这些，但还是乖乖地说道：“我喜欢用血在人脸上涂，还喜欢把人倒吊在树上。”当然了，她最喜欢的就是吓人，但现在不敢说。

嗯，喜欢画画，绘画课程安排一下，喜欢倒吊人是吧，那体育课也得一起安排。对了，还有书法一定要加上，毕竟卷面分很重要，还能陶冶她的性情，免得整天都想把人吊起来。

苏拾越写越兴奋，就差没当场给她安排一个课程表了。

咦，这样课程会不会太满了点？

苏拾心中浮现出小小的愧疚感，好像有点多啊，她那时候也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兴趣班。但她转念一想，小鬼是鬼，又不是人类，不需要睡觉，扣除掉睡觉时间，还有很多玩耍时间呢，她已经很厚道了。

很好，就这么办！

旁边抽抽噎噎的红玉忽然打了个冷战，寒意从脊梁骨往上窜，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住一样，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