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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卫莱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问春喜:“你说什么?”
“陛下令太尉娶淮南王翁主,不日成婚。”
卫莱依然觉得没听清,使劲眨了一下眼,“你没去施红家订豆腐?”
这几日卫莱天天带着一众人查看棉花上有没有虫,摘黄瓜,摘朝天椒晾晒,割红薯藤喂猪,她累得倒头就睡,奴婢也累得不轻。卫莱就令人去河里捞些鱼,令春喜去订豆腐,明天什么都不做,上林苑加餐,鱼肉炖豆腐、辣椒炒千张、拍黄瓜,大白米饭管够。
上林苑人不少,一两板豆腐不够,需提前告诉施红家人。施红家在城外乡里,离城有点远,离上林苑倒是挺近,春喜不会骑马,驾车过去半个时辰便能回来。他没拖至一个时辰,说明他没往城里去。怎么还知道这种事。
卫莱奇怪地问:“乡里人闲着没事开玩笑说的?”
春喜能理解他主子为何这样问,类似的话他也问过施红的娘,“千真万确。施红她爹昨儿去城里卖豆腐,八街九陌传遍了。听说还是前天下午下的旨意。大伙儿都在议论是淮南王得罪了陛下,还是太尉得罪了陛下。”
“结果呢?”施红忙问,“我爹怎么说的?”
春喜道:“你爹说淮南王。”看向卫莱,“奴婢也认为是淮南王。”
春喜以前不在宣室,不知道刘彻得空就骂田蚡,不怪他会这样想。
卫莱揉揉额角,仔细回想刘彻平日里同她说的事,“我怎么记得田蚡有妻有子。陛下还说田蚡托太后给他儿子讨个侯爵。他长子袭爵,估计还是替次子讨的。”
春喜道:“有的,年纪都不大。夫人您想啊,他是太后同母异父的弟弟,男子二十弱冠,普遍成婚比女子晚,太后先头生的闺女还不到三十,太尉的儿子能有多大。”
避免交单身税,王太后估计十五六岁就嫁人了。如今可能四十五左右。田蚡顶多三十六七岁。正当壮年,官居太尉,有权有势身体好,田蚡的结发之妻不在人世,他也不可能是个鳏夫。
卫莱问:“刘陵嫁过去,他岂不是要休妻?”
春喜笑开了。
施红皱眉:“夫人正问你话,笑什么?快说!”
春喜道:“陛下初五下午下旨,初六上午你爹去卖豆腐就传遍了,今日不过初七就传至乡下,正因为他有妻。夫人,据说传旨的是奴婢的养父,听说太尉直言不合适,委屈了翁主。养父回他,往远了说古有娥皇女英,往近了说有钟无艳和夏迎春,太尉乃陛下的亲舅舅,劳苦功高,当有二妻。奴婢也不知真假,反正城里城外传的有鼻子有眼。”
卫莱好奇:“坊间百姓都是怎么说的?”
圣旨发出去,刘彻也在关注此事。
春陀道:“据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男人都羡慕太尉左拥右抱好福气,女人有的同情太尉的妻子,有人同情翁主年纪轻轻嫁个能当她爹的人。”
刘彻奇怪,“没人同情太尉?”
春喜很是奇怪的看着他主子,“为何要同情太尉?这桩婚事涉及到的人,唯一不亏的就是太尉啊。”
卫莱摇头,“陛下若是这样问你养父,他一定不是这么说。刘陵是谁?淮南王的掌上明珠。宫里的小太监都不敢让人知道跟封国王爷有牵扯,太尉娶了刘陵,看似占了很大便宜,实则他得天天怀疑陛下是不是觉得他不安分,跟淮南王有暧昧。”
春喜恍然大悟,“听说自打陛下登基,太尉是没机会也要制造机会,变着法的找陛下要田要钱。此事一出,陛下给他也不敢收。”
卫莱点头,“这些还是前朝。让他头疼的还有后院。刘陵不是个省油灯,太尉他老婆的身份不如刘陵高贵,然她有儿子傍身,可不怕刘陵。她俩要是对上,田家热闹的得跟那戏台子似的,还得是一天五六场那种。”
施红惊得张大嘴,“陛下这招可,可……”
“够损的。”卫莱替他说,“这边山上的笋没了,就是陛下挖的。”
施红愣了一下,回过神意识到两个字音相近,想笑又无语,那些笋明明长大变成竹子,被夫人带人砍掉扔到河里,她却推到陛下身上。幸好陛下不在这边,她和春喜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春喜还有一点不明,“太后不可能想不到吧?”
卫莱:“按照以往太后对田蚡的关心,一定会令陛下收回成命。有一点你们都没注意到,陛下令他二人不日成婚。淮南离京师可不近,两个月都勉强,几天够干什么的。”
春喜心里哆嗦一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刘陵在长安,太尉还知道她的藏身之处。”卫莱说出来,施红惊呼一声。卫莱下意识转向她,施红捂住嘴巴。
春喜难以相信,“太尉和淮南王?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他们……太尉图什么?”
卫莱也想问一问田蚡,他已是太尉,虽然有窦婴压着,可他又是皇帝的舅舅,说他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他帮淮南王,淮南王成了,他还能当皇帝不成!显然不可能。到最后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跟现在有何区别。有可能不如现在,现今还有个太后护着他。
刘彻前世一直没能发现他舅舅干的“好事”,也是觉得他舅舅完全没必要跟淮南王眉来眼去。
卫莱沉吟片刻,“田蚡小时候穷怕了,再多钱也嫌少,哪怕知道淮南王的钱烫手,也不舍得推开。”
春喜不禁说:“他还真是要钱不要命。太尉怎知一定能瞒过陛下?”
卫莱心说,人家上辈子还就瞒过去了。
“陛下十八,过于年少,还不懂朝中的弯弯绕绕。”卫莱说出田蚡的理由。
春喜想了想,只有这一种可能,“可惜陛下是干大事的人。”
实话不可说,卫莱点头道:“是的。就不知田蚡会怎么做。”
田蚡第一反应皇帝跟他开玩笑。圣旨到手上,上面还写着八月十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田蚡的脑袋轰的一声,跌坐在地,久久不能回神。
田蚡的妻儿关切地声音让田蚡回过神来。田蚡的长子夺过圣旨上上下下看个仔细就问:“陛下他什么意思?八月十八,还剩短短十二天,还不够从京师到淮南,他却让你娶淮南王之女,他还前来观礼,咱们去哪儿给他弄个淮南王翁主?他想治咱们一个欺君之罪何不明说。”
田蚡喃喃道:“他是不想要我的命,才用这等法子啊。”
“父亲此话何意?”
田蚡撑着冰冷的地板站起来,摇摇晃晃出了主院,前往东跨院。其子欲跟上前,田蚡的老婆拉住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那位公子,我一直觉得像个女子,然其行事不拘小节,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如今看来他不是他,是淮南王家的那位不比男儿的女儿。”
其子大骇:“是她?!陛——陛下如何知晓?”
“你父位极人臣,多的是眼红嫉妒之人。她虽作男儿打扮,可那长相那气度,乡野老农也知她非凡人。不知何时被人瞧了去。”
“可是,父亲,父亲为何要这样做?太后姑母和皇帝待父亲不薄!”
“你不懂。陛下宫里四个女人,不说他同皇后成婚多年,只说那个卫夫人,得宠时陛下日夜呆在昭阳殿,后来钩弋殿更是两位,然而这么久过去皆无动静,想来问题出在陛下身上。陛下无子,他那些叔伯兄弟谁有机会?以前还有个梁王,梁王短命,可不就数淮南王。你父不为自己,也要为你们早作打算。”
“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田蚡之妻回答不出来,怎么就让皇帝发现了呢。
刘陵进了他们田家,往后不光不能跟淮南王打交道,还得离他远远的。皇帝防着淮南王,淮南王再想成事可就难了。
八月十二日,刘彻如约至上林苑,卫莱也是这么问的,“你圣旨一下,淮南王要是不反,淮南那快地可不好办。”
刘彻啃着黄瓜说:“不会的。淮南王咽的下这口气,刘陵也咽不下去。她看不上田蚡,为了早日离开田家,也得撺掇她父亲取代我。”
卫莱:“你就不怕她不嫁,或者你舅舅把她杀了?”
“田蚡有这个胆量也不会跟淮南王合谋,自己当皇帝不香吗?淮南王敢抗旨,也不至于筹谋至今。一个胆小如鼠,一个优柔寡断,居然还敢肖想他们不该想的。”刘彻不屑地嗤一声,看了看手里的半截黄瓜,“这东西吃第一口尚可,越吃嘴巴越淡,不如西瓜好吃。”
卫莱想糊他一脸西瓜,什么忙帮不上,来到就吃,吃饱了还嫌弃,该说他不愧是皇帝,够无耻吗。
“又腹诽我什么呢?”
卫莱瞥一眼他,“想多了。我在想什么时候回去。”
“良心发现,终于意识你还是朕的卫夫人?”
卫莱换上笑脸,“请问皇帝陛下,您是来吵架的吗?”
“朕是来接你的。你不说收拾东西,还呈上黄瓜,留朕慢慢吃,朕还没问你意欲何为,你倒先质问起朕,想吵架的是你吧?”
卫莱噎了一下,“不想吃还我!”伸手去夺。
刘彻躲开,卫莱扑了个空。眼瞅着她朝地板扑去,刘彻慌忙扔了黄瓜改拉她。
嘭地一声,卫莱撞到刘彻身上,不偏不倚,脑袋磕着他的下巴。卫莱痛的倒抽一口气,刘彻险些呛着又差点咬到舌头。
捂着下巴,刘彻毫不怜惜的推开卫莱。卫莱摔了个屁股墩,转过身来就要踹他。刘彻开口:“你敢?!”
卫莱的腿僵住。
刘彻揉了揉下巴,好好的,没有裂开,移开卫莱的腿,“以后离朕远点。跟你在一块,朕早晚得死在你手里。”
卫莱张口想骂,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既然这么嫌弃我,回去你睡——”
“你也就睡着的时候像个女人,有点女人样。”刘彻嫌弃的打断她的话。
卫莱的呼吸停滞,又觉得牙痒痒的很。
刘彻见她的嘴巴动了动,连忙说:“再敢咬朕,朕掰掉你的门牙,让你从今往后喝水漏水,说话漏风,呼吸大喘气。”
卫莱的嘴巴停下来。
刘彻起身后退,以防她撸起袖子扑上来,“朕警告你,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特别是朕这种脾气不好的。”
“正好,反正我不想活了。”卫莱起身朝他撞去。
刘彻转身就跑。
“陛下,陛下——”候在门外的春陀下意识跟上去。
刘彻回身道,“回宫!”
卫莱停下。
“还有这个疯女人。”刘彻指着卫莱,“再敢发疯,以后别想再出来。”
卫莱心说,我不发疯,短时间之内也出不来。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万一他脑袋一抽同意了呢。
卫莱问:“我好好跟你回去,你就能让我出来?”
刘彻转过身来,“这个吗,要看你的表现,表现好,不是没有可能。”
卫莱转向春陀,他又想干嘛?
春陀不好说,有太后帮忙打掩护,她以后想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出来,在这边住三五个月也不成问题。
春陀便笑了笑,让她自己理解。
卫莱的眼眸瞬间亮了。
刘彻在心里默念:“一,二——”
“陛下~~”
甜腻至做作的声音传过来,刘彻嫌弃的瞥一眼她,“你也就这时候是个女人。”
卫莱抱住他的手臂,使劲拧一把。刘彻顿时痛的呲牙咧嘴,“古人诚不欺我,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卫莱抬起手。
刘彻慌忙抓住她的手,“你给我差不多得了。还真想把我全身掐的青紫,接下来一个月都歇在昭阳殿?”
这点卫莱是不想的,巴不得他天天去钩弋殿,省得耽误她跟小卫青约饭。
刘彻倍感失望,这个女人真没心。
他俩在一起这么久了,纵然是普通朋友也该问问,见天去钩弋殿做什么。她竟然能忍住一个字不问,心果然是石头做的,捂不热更捂不化。
春陀那狗奴才还说什么水滴石穿。幸亏没有信他。否则他得赔上自己又折兵。
思及此,刘彻很不客气的拽下胳膊上的手。
卫莱:“你又发什么疯?”
“好好走路。”刘彻道,“这么热的天,你一个大火炉贴上来,你没感觉朕也没感觉?”
卫莱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今天确实很闷,咱们快走吧。”
田蚡还是太尉,未央宫还有他的人,刘彻还得再忙几天,没空在这边耗,闻言小声问:“那个犁、耙、耧车做出来了没?”
卫莱认真起来,“木头的框架做的快,上面用的铁东西慢,才做两套。”
刘彻算一下,北门一套,菜市口一套刚刚好,“两套够了。春陀,带人去把匠人这些日子做的东西拉回宫,用东西遮掩一下,朕不想还没进宫就传遍天下。”
到未央宫,就宣丞相窦婴和画师。窦婴起草发往各郡县的诏书,画室画犁、耙、耧车的制作图。
窦婴写至深夜,画师也画好了。翌日清晨,快马加鞭发往各地。
窦婴年龄不小了,刘彻可不想把他累死,他还指望窦婴稳住群臣,压制田蚡,田蚡也好有时间自己把自己吓死。于是赏他一筐来自卫莱的玉佩空间的黄瓜,赏画师门一筐上林苑的黄瓜。
刘彻看着他们欢天喜地的出去,就带着两筐黄瓜去长乐宫。
王太后以前是天天都想看到她儿子,最近是巴不得刘彻是个不孝子。盖因儿子越孝顺,她越觉得对不起儿子。
刘彻赐婚的旨意下去,王太后等着田蚡哭冤枉,然而以前一天恨不得来三次的田蚡突然这么多天没影,王太后想骗自己田蚡是被冤枉的都没法骗。
王太后看到刘彻进来,挤出一丝笑,“怎么又往哀家这里送?哀家一个人能吃多少啊。”
刘彻装没看到他娘尴尬的神色,田蚡他是一定要动的,他娘还能这样说明只有失望,不会因此伤身。有了卫莱的孝敬,一定能够多活几年。
刘彻指着黄瓜,道:“今年最后一茬,吃完只能等明年。”
“没了?”王太后忙问。
刘彻:“还有一点留作种子。”
王太后想想节气,各地秋收已开始,天气转凉,再不留种就迟了。
“卫氏也随你回宫了?”
刘彻笑道:“您以为儿子让卫氏盯着的是这东西?不是。这不过是小东西。”
“她还是要去?”王太后顺嘴问。
刘彻:“过几日。”
卫莱在宫里待四天就走了。这次刘彻没送她到上林苑,出了宫门就回来了。
离田蚡成亲的日子近了,淮南王也该收到邀请他前来观礼的手谕,他此时绝不能离开。虽然他了解淮南王和田蚡,万一俩人喝多了,酒壮怂人胆真敢反,他在上林苑可耽误事。
天气转凉,刘彻搬回宣室,就把那两套犁、耙、耧车移到宣室厢房。刘彻算一下时间,长安地界的百姓都该听说了这三样,就命宫人搬至他父皇收拾的土地上,刘彻前往未央宫请太后,让太后去请窦太后。
窦太后不乐意搭理儿媳,王太后直言,她不去这辈子会后悔。窦太后知道此乃激将法,依然忍不住走出长信宫,她倒要看看刘彻小儿搞什么。
刘彻小儿什么也没干,抄着手在地头等二人。待她们走近便问,“祖母和母亲看到这片土地熟悉吗?”
眼前的土地方方正正,大约两至三亩,是文帝和景帝带人收拾的。当时窦太后和王太后都有帮忙,二人自然熟悉的很。
王太后问:“陛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宫人牵来马,会种田的宫人套上犁,犁出一丈宽,犁卸掉换耙上,整块整块的土地瞬间搂平。随后人站耙上搂几次,土块粉碎,耙换成耧车,开始种冬小麦。
窦太后和王太后可不是生来富贵,她们少时都需要干活。王太后不光会纺线织布,还会做衣裳。两人起初看到犁并未感到稀奇。看到一个人犁地只觉得轻松。随着人上耙,俩人看出点门道。
刘彻把种下去的小麦扒开,很是均匀,两人看直了眼。她们家以前种小麦可是用撒的,不巧赶上大雨,还得撒第二遍。而今用上这个耧车,可什么担忧都没了。
站在刘彻身侧的人不约而同地转向他,包括春陀。春陀料到卫莱做的东西一定很有用,也没想到这么方便。
刘彻明知故问:“都看朕做什么?”
王太后想问这些东西哪来的,眼角余光看到一脸好奇的小卫青,忽然就想到了他姐姐,这些东西一定是她盯着人做的。不怪她儿子藏着掖着。这三样但凡拿出去一样,也足矣让百姓歌功颂德。
天下百姓有了这些,淮南王许以重金,也没人跟他反。即便有士兵追随他,淮南百姓也是帮心怀天下,心中有百姓的皇帝。
刘彻的视线从他母亲脸上划过,落到窦太后脸上,“祖母,是您的黄老学说好用,还是朕的犁、耙、耧车好用?”
百姓不认“黄老”,也不关心“儒家”,只认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那人是淮南王,他们就向着淮南王。那人若是皇帝,他们就拥护皇帝。可没空关心皇帝跟谁夺权,还是又要算计他舅舅。更不会在意皇帝几岁,会不会处理朝政。
老百姓的心思,幼年日子清苦的窦太后比重活一世的刘彻要懂。窦太后看到地里的犁、耙、耧车,仿佛看到了百姓的笑脸,群臣山呼陛下英明。
窦太后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化为乌有,这些日子强撑着的精气神散去,眼眸中的神采也随之消失殆尽。
王太后露出担忧之色,暗暗给刘彻使个眼色。
刘彻不想变得跟从前一样,他就不能心软。他今日对窦太后心软,明日他母亲就有可能变成“窦太后”。
刘彻明知故问,“母亲和祖母累了?”不待二人开口,命人送她们回去。
儿子态度强硬,王太后以往还能数落几句,而今一想到田蚡,不光没了立场还心虚。王太后叹了口气,无奈地登上来时的马车。
刘彻吩咐春陀:“这些犁、耙、耧车送往北门和菜市口,让百姓看清楚瞧明白再拉回来。”
春陀小声说:“城里有封国王爷的人,不止淮南王。”
这点刘彻知道,“百姓问起来,只管说朝廷为天下百姓做的,以后还有别的。”
春陀觉着他主子没能明白,“有可能查到上林苑,陛下这些日子去的次数格外的多。”
刘彻陡然惊醒,现在的他不是二十年三十年后的他,想去哪儿去哪儿,在甘泉宫住上半年也无妨,更别说多去几次离城较近的上林苑。
“是朕疏忽。”刘彻回宣室安排人手。
造纸厂和酿酒厂已竣工,卫莱抵达上林苑便着手安排这两件事。刘彻加派人手,正好方便了卫莱,令他们帮忙烧火砍柴等等。
上林苑热火朝天,太尉府门可罗雀。
赐婚的圣旨刚一下来,多数大臣的想法和百姓一样,陛下要收拾淮南王。仔细推敲,发现要收拾太尉,却又想不通。门人出去一打听,太尉府近日多了一位形迹可疑,脂粉气很重的贵公子。这些在权贵圈混的人倏然明白了什么,又和卫莱一样纳闷——田蚡何至于此。
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
刘彻表面上轻车简行抵达太尉府,田蚡想跪下求饶,刘彻却直言恭喜,随之又提醒他吉时已到。田蚡嘴里发苦,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人娶进门。
刘陵万般不愿,也不敢直言,她留在长安并非仰慕太尉田蚡,舍不得离他而去。否则刘彻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发兵淮南。
春陀看着一个懊恼一个愤恨,随他主子出了田家就忍不住问:“陛下此番会不会弄巧成拙?”
“不会!”刘彻笃定,“田蚡人如其名,就是个睚眦必报獐头鼠目的小人。小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他只敢恨淮南王父女害他。”
春陀:“枕边风不可小觑。”
刘彻又想否认,他方年最喜欢王夫人时,也没受她蛊惑。田蚡又不喜欢刘陵,绝无可能。忽然就想到田蚡不是他,三杯黄汤下肚也能让田蚡晕头转向,不记得自己姓氏名谁。
思及此,刘彻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便是解除田蚡的职位,名曰新婚,给田蚡放假。假期多久,全然没提。
宫里所有可疑的禁卫皆被刘彻打发至别处,刘彻又有新的担忧。窦婴其人有才也够忠心,但容易飘。田蚡下去半年,窦婴就得飘起来,偏偏满朝遍寻不到能与他旗鼓相当之人。
刘彻愁的不行,尤其看到卫青,他怎么才十二,不是三十二呢。
刘彻心中忽然一动,卫青还小,卫莱可不小。卫青无法令人信服,卫莱可以啊。她不是想收些自己人吗?他就帮她一把。
刘彻屏退左右,留春陀一人:“朕日前让你给卫夫人买的宅子置办好了吗?”
春陀愣了一瞬间,道:“以卫莱的名义置办的?妥了。只是,只是,奴婢怕夫人走太远不安全,就在尚冠里寻了一处。”
尚冠里位于未央宫东南,里中有京师左右内史治所,治安很好,离皇宫又近,群臣朝会后时常在此休憩,久而久之,变成了贵族聚居区之一。
刘彻很满意,眼角染上些许笑意。
春陀道:“奴婢还买了两名奴隶,让他们对外称主人深居简出,不爱抛头露面,给左邻右舍一种隐士高人的假象。”
居住尚冠里,自称是隐士,傻子也不信。
刘彻不由得看向春陀。
春陀低下头去,避开他的打量。
刘彻收回视线,“地理位置不错,她那个家左右要一直空着,日后你想出宫,就去她府上。”
这话几个意思?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刘彻笑眯眯看他一眼:“安排一下,朕要去拜访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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