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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岁睁着眼到了天明。

她也不是不想睡,只是右腿上的石膏禁锢着她的行动,她连翻身都稍显艰难,一整晚都狼狈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平躺着。

窗外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睡了过去。

醒来后面对这陌生的房间,她有些许的懵,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她拿出手机给陆宴迟发了条消息。

不到一分钟。

房门就被人推开。

陆宴迟走了进来:“醒了?”

岑岁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仍旧是一副不太清醒的样子,小声地“嗯”了一声后,安静了几秒,又说,“我想起床。”

陆宴迟走到她边上,玩世不恭地挑了下眉:“要我抱你?”

“……”岑岁是真的清醒了,原本想否定地回答他,但见他一脸玩味调笑,她也想给他添堵,语速温吞地说,“公主抱。”

“行,公主抱。”陆宴迟丝毫没有被她的话给吓到,反而桃花眼敛着,笑的暧昧又多情。

像个浪荡公子哥。

岑岁在心里偷偷骂了句老禽兽。

却又模样温顺地被他从床上抱起来,带去洗手间。

岑岁被他抱着,小心翼翼地掀了掀眼皮,看到他清隽的侧脸线条,以及嘴角一贯勾起的散漫笑意。

昨晚之前。

她都觉得自己不应该住在陆宴迟家的,不止是因为他是男的,她是女的,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欢他。

特别特别喜欢他。

所以不想和他住在一起。

因为住在一起,平时藏在深处的缺点会因为这朝夕相处而逐渐暴露,她害怕陆宴迟会因为这些而不喜欢她。

但岑岁又觉得,住在一个屋檐下又挺好的。

每天睁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晚上睡觉前看到的那一个也是他,比隔着手机和他说早晚安要好上一万倍。

所以即便他因为她暴露出来的缺点而不喜欢她,但对于岑岁而言,也已经足够了。

她也曾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的,和他极亲密的相处时光。

是她一个人的宝藏。

-

岑岁起得晚,洗漱完都将近十一点了。

她被陆宴迟抱着出了卧室走到餐桌边放下,然后就闻到了一股很诱人的饭菜香。陆宴迟放下她便进了厨房站在流理台前忙活着。

岑岁歪了歪头:“你这么早就做好饭了啊?”

然后岑岁就看到陆宴迟把两个外卖盒扔在垃圾桶里。

岑岁:“……”

陆宴迟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又转身回厨房端了一碗汤。

两菜一汤,都是很清淡的菜。

岑岁接过他递过来的汤,轻声地嘀咕了下:“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闻言,陆宴迟的眉梢轻挑:“怎么,想吃我做的饭?”

“不是,”岑岁矢口否认,“就是,我给你做了两个多月的菜,你倒好,我都住在你家了,你还给我点外卖。”

“那我不是怕我做的菜不好吃吗?”陆宴迟上下扫了她一眼,勾唇轻笑着,吊儿郎当地,“怕在你面前丢人现眼。”

“那倒也是。”岑岁理所当然道。

“……”

陆宴迟笑着解释:“今天改卷,所以没时间做饭,你先这样将就着吃吧,晚上我给你下厨做晚饭。”

“改卷?”岑岁问,“孟微雨他们的试卷吗?”

陆宴迟笑:“嗯。”

岑岁很关心:“那孟微雨考得怎么样?”

陆宴迟说:“还没改到他们班的。”

岑岁:“哦。”

过了几秒。

她又说,“那你改完之后和我说一下,行吗?”

陆宴迟笑容未变:“想知道孟微雨的成绩?”

岑岁点点头,“她期中考没及格,我舅舅舅妈为了这事儿说了她好久,她这段时间我感觉挺认真的,应该能考及格吧?”

“应该可以。”

下午,陆宴迟就把孟微雨的卷面成绩告诉了岑岁:“考了七十九分。”

岑岁眼前一喜,“这么高?”

陆宴迟:“还行吧。”

岑岁忙不迭把这个成绩告诉孟微雨,孟微雨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姐,你确定没有走后门?】

岑岁:【……你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孟微雨把那句话送还给她:【姐,你也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岑岁:【?】

孟微雨:【我严重怀疑是你走了后门!】

孟微雨:【说吧!你半夜是不是敲开了陆教授的房门色.诱他了?】

岑岁把自己打了石膏的脚拍了照片发给她:【你醒醒。】

孟微雨:【……打扰了。】

孟微雨:【不过这么好的培养感情的机会,你不应该牢牢地把握住吗?】

岑岁:【?】

孟微雨:【趁这个时候,使劲撩他,往死里撩他,我就不信了,你这么个大美人在家里,他真就不为所动。】

岑岁从没有谈过恋爱,追人也只会用笨拙的方式,想对他好,想给他自己能给的,所以发现陆宴迟的胃不好,她就给他做饭。

笨拙,又毫无头绪的追人方式。

岑岁问她:【怎么撩?】

孟微雨:【撩人都不会?】

岑岁:【你会?】

孟微雨:【我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我怎么不会?】

孟微雨:【首先,你要穿的暴露一点,就那种小短裙小吊带地安排上,然后在他的视线内,你要装作十分不小心的样子,露个大腿根,露个胸。】

孟微雨:【可别说,这幅画面,我光想想我都硬了。】

岑岁满脸惊恐:【你看的到底是言情小说还是色.情小说?】

岑岁觉得孟微雨实在太不靠谱了。

而且陆宴迟也不是那么随便的男人。

-

隔天,岑岁买的拐杖就到了。

有了拐杖她也方便许多,不需要各种事情都麻烦陆宴迟,但她的心底又升起一阵失落感,毕竟少了许多的亲密接触的机会。

陆宴迟是全校最后一批改卷的人。

向琴和孟建军在周一就完成了所有工作,而陆宴迟直到周四才结束所有工作。

快到晚饭时间。

陆宴迟问岑岁:“晚上想吃什么?”

岑岁想了下,抿了抿唇:“随便吧。”

陆宴迟莫名想笑:“想吃什么就说。”

岑岁啊了下,不知道为什么他能这么简单地看清自己的小心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咕哝着:“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嗯?”陆宴迟拖着尾音,“很明显。”

岑岁沉默几秒,似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地说:“我想吃烤冷面,就堕落街路口那家小摊子上的烤冷面。”

“就想吃烤冷面?”他还以为是什么大餐。

岑岁点头:“想吃它。”

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模样,陆宴迟轻轻笑了下,“还有什么想吃的?”

“还想吃桥头排骨,脆皮年糕,还有芋圆双皮奶。”岑岁说完,又默了几秒,犹豫地看向他,“会不会太多了,你拿的下吗?”

“你吃的东西,为什么要我拿?”陆宴迟懒懒地说。

岑岁愣了下,“你不是要给我买吗?”

陆宴迟神色自然地说:“我给你买,你拿。”

“我怎么拿啊,我都不能走,你不会想让我拄着拐杖出去买这些东西吧?”岑岁一脸莫名,干脆泄了气,“算了我不吃了。”

话音刚落,一件衣服就兜头而下,盖住了她的脸。

岑岁埋在衣服里的声音很闷:“你干嘛?”

“一起。”他懒洋洋地说。

岑岁愣了下,继而把衣服扯了下来,抬眸看着他,眼里带着不解,“怎么一起?”

陆宴迟穿着衣服,漫不经心地睨了一眼过来,眼梢稍弯,“还能怎么一起?”声音一顿,他往前走了几步,弯下腰来,凑近她。

说话时的气息呼在她的脸上,温温热热的:“——我背你,小瘸子。”

听到后面的那个称呼,岑岁不太痛快:“我不是瘸子。”

陆宴迟上下扫着她,视线定在她打了石膏的腿上,眼里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那你能自己走,也行。”

“那我是瘸子。”岑岁很没骨气地改口,她直勾勾地盯着他,“小瘸子要别人背着。”

陆宴迟挑了挑眉:“别人是谁?”

她温吞道:“别人是你,你就叫别人。”

“……”

“快点,别人快背小瘸子出门。”

“……”

-

期末结束。

学校里空荡荡的,就连平时热闹至极的堕落街也没多少人,不少商铺都已经关门了。

好在岑岁想吃的东西都还有。

买完回去,岑岁左手拿着装烤冷面的盒子,右手拿着竹签,她趴在陆宴迟的肩上吃着烤冷面。其他的东西都被陆宴迟放在一只袋子里拎着。

岑岁咬下竹签上的烤冷面后,又拿叉子叉了一大块准备待会吃:“这家烤冷面特别好吃,是我吃过最正宗的。”

余光注意到岑岁手上的竹签上有烤冷面,在岑岁说话的时候,陆宴迟倏地侧头过去,咬住竹签里的烤冷面。

他的举动来的异常突然,岑岁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懵了:“你干什么?”

陆宴迟咬着它,含糊不清道:“帮我把竹签抽出来。”

岑岁十分憋屈地把竹签抽了出来,窝着火说:“你怎么抢我东西吃啊?”

陆宴迟舔了舔嘴角的酱料,嗓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怎么就是你的东西?我付的钱,不应该是我的东西吗?”

“……”岑岁低声说了句,“老禽兽。”

陆宴迟没听清:“嗯?”

岑岁板着脸,“有人真不要脸。”

陆宴迟:“是吗?”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生硬,“这个‘有人’,不是说你的意思,真的不是说你的意思,你千万别对号入座。”

陆宴迟笑出了声,“我知道,我叫‘别人’,我不叫‘有人’。”

岑岁:“……”

“现在‘别人’想吃烤冷面,能吃吗?”

岑岁硬邦邦地说:“哦。”

她低头叉了一块烤冷面,往他嘴里塞,“吃吧。”

很快就到了教师宿舍楼下。

上楼的时候,陆宴迟的脚步一顿,岑岁正往他嘴里喂着烤冷面,见他停了下来,下意识问:“怎么不走了?”

话音落下。

“红豆。”

一道清冷淡漠的嗓音在空阔的楼道里响起。

岑岁眼也没抬,快速地叫了声:“尘墨哥。”

接着又在陆宴迟耳边说,“你还吃不吃啊?”

陆宴迟对上许尘墨充满敌意、并不友善的眼神,嘴角渐渐往上浮起笑意,他不急不缓地说:“吃啊,你喂我我怎么不吃?”

“……”岑岁把竹签上的烤冷面送进他嘴里。

最后一块烤冷面吃完。

岑岁把竹签放进空盒里,右手搂着陆宴迟的脖子,她下半张脸埋在陆宴迟的脖颈里,几乎是贴在他的下颚处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们回家吧。”

“嗯。”陆宴迟温声应着。

路过许尘墨的时候,被他叫住:“红豆,你的腿怎么了?”

岑岁:“摔了。”

许尘墨:“孟教授知道吗?”

岑岁:“嗯。”

许尘墨:“孟教授什么时候回家?”

岑岁:“二十号。”

许尘墨皱了下眉,语气明显沉了下来,“你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岑岁说:“有人照顾我。”

许尘墨看向陆宴迟:“这段时间是你照顾她的?”

“‘别人’照顾她的。”陆宴迟语气懒懒的,说完,又问岑岁,“是吧?”

岑岁点头:“嗯,是‘别人’照顾我的。”

许尘墨明显不知道二人之间的暗语,安静了几秒,他叹了口气,说:“红豆,你要是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岑岁小声道:“我没事。”

“你腿都摔了还没事?”

“我腿摔了的时候你也没在啊。”岑岁脱口而出。

许尘墨浑身一怔。

岑岁说完之后也发现了不对劲,连忙说,“反正尘墨哥,我们都长大了,我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跟在你身后的小红豆了,我也有自己的生活了,也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你。”

她也不敢看许尘墨一眼,催着陆宴迟:“走啦,回家啦,再不回去我的脆皮年糕就不脆了。”

陆宴迟伸手往上掂了掂她,淡笑着:“就知道惦记吃的。”

岑岁:“你一个抢我吃的,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和许尘墨擦身而过的时候。

陆宴迟的语气斯文又客气:“我们先上去了,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许尘墨身形未动,扯了下嘴角:“行。”

到了家里。

陆宴迟问岑岁:“和你‘尘墨哥’吵架了?”

岑岁咬着芋圆双皮奶,干巴巴地说:“有这么明显吗?”

“不明显,”陆宴迟拖着尾音,慢条斯理地说,“你俩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吵过架,像是打了一架。”

“……”岑岁不想和他说这事,低头用竹签叉着桥头排骨吃。

陆宴迟却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语气闲闲的:“怎么就吵起来了?上次不是还给兴冲冲地过去给他过生日。”

顿了下,他似笑非笑地说,“还买了个蛋糕。”

岑岁抬了抬眸:“你要是想吃,我现在也给你买一个蛋糕。”

陆宴迟答非所问:“那个蛋糕呢,吃了?”

“不知道,”岑岁不明白他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语气也不太耐烦,“食不言寝不语,你知道吗?函数都知道!你连函数都比不上,还教授呢?让函数去上课得了。”

陆宴迟:“……”

函数:“……”

陆宴迟抬腿踢了踢函数的肚子,懒洋洋道:“下学期你去上课,听到没。”

函数:?

我他妈只是一只猫!!!

岑岁抽了下嘴角,“有人真的不当人。”

一心只想当禽兽。

陆宴迟挑了挑眉。

“我说的是‘有人’,”岑岁从袋子里抽出脆皮年糕,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龇牙咧嘴地说,“又没有说你,你不要对号入座。”

陆宴迟轻笑了下,蹲下身来,“小瘸子。”

“……”岑岁瞅他。

陆宴迟笑了下:“能叫小瘸子吗?”

虽然不太乐意,但岑岁还是很别扭地,点了点头。

陆宴迟的声音里带着笑,突然伸手,动作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嗓音里似有若无地带着笑:“小瘸子。”

作者有话要说:  岑岁:?手往哪儿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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