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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迟的生活素来清淡如水,乏善可陈。

在学校生活学习,偶尔眼前会出现面容带怯的女生,他无波无澜地拒绝;回家后,不厌其烦地照顾自己的妹妹,百无聊赖地逗弄她,以此取得一丝丝乐趣。

他不认为人这一生要过得多跌宕起伏。

温淡如水也是生活常态。

虽说平淡无味,但最起码也没有什么意外。

第一次听到岑岁的名字。

是在大四上学期的期末。

那时陆宴迟刚和室友打完球回宿舍,他拿了换洗衣服准备洗澡,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敲开:“老陆在宿舍吗?”

吕慎泽离门近,他打开门:“老许,你找老陆?”

许尘墨:“嗯,他在宿舍吗?”

陆宴迟走了过来,“什么事?”

许尘墨:“你的高数笔记还在吗?”

每年期末的考试周,总会有无数的人来问陆宴迟借笔记,由于陆宴迟向来秉持“对外衣冠对内禽兽”的原则,他们都绕过陆宴迟,问吕慎泽来借笔记。

这倒是第一次。

许尘墨来问他借笔记。

吕慎泽也好奇:“老许,你怎么突然问老陆借笔记?”

许尘墨解释:“有个妹妹要考高数。”

吕慎泽坏笑,“是亲妹妹还是情妹妹?”

许尘墨对这种玩笑不感兴趣,因是有求于人,面色冷淡地说:“住在我家楼上的妹妹,几何课孟教授的外甥女。”

“那她怎么不问孟教授?”吕慎泽奇怪,“问你来拿笔记干嘛?”

另一边玩手机的徐韬插话了,“你爸要是数学系的教授,你遇到不会问的题目你会问他吗?你是去问他还是接受他一脸看傻逼的表情?”

“……”吕慎泽皱眉,“你说谁是傻逼?”

徐韬:“我对床睡着的是傻逼。”

吕慎泽:“哦。”

下一秒。

吕慎泽压着徐韬,“老子他妈的是你对床!”

吵闹的环境下。

陆宴迟对许尘墨说:“笔记本被人借走了,晚点送回来的时候我拿到你宿舍去。”

许尘墨:“好,谢了。”

直到隔天晚上,陆宴迟才拿回那本笔记本。

他拿着手机给许尘墨打电话:“在宿舍吗?我笔记本拿回来了,现在给你送过去?”

“我在家,”许尘墨顿了下,“我晚点过来拿,或者你放在我宿舍桌子上也行。”

陆宴迟恰好要回家,“你住南校的教师公寓还是北校的?我正好开车回家,顺路把笔记本给你带过去。”

许尘墨:“南校。”

陆宴迟开车到了教师公寓。

他把车停在小区外的马路边。

车窗降下,他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低头咬着烟尾,点燃打火机,看着火舌蔓延点燃烟头。惺忪的火苗燃起,窗外飘进来的飞雪沾染,发出轻微的“滋”声。

他懒洋洋地掀起眼睫,看着突入而来的初雪,莫名有些失神。

有人从车边经过。

似乎是在打电话。

“尘墨哥,我快到家了,我买了个蛋糕,晚上一起吃蛋糕。”

也因此。

陆宴迟分了她一个眼神。

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似的,女孩突然转过身,头发在空中滑起流畅又好看的弧度。侧脸莹润如玉,苹果肌饱满,双眼狭长又圆润。笑眼弯着,像月亮,泛着温柔的光。

毫无攻击力的长相。

像只猫。

陆宴迟的眼神有些躲闪不及。

隔着车窗,外面看里面并不太真切。

他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眼神慌乱地往一旁躲。

反应过来,觉得可笑又荒唐。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无措和慌张。

女孩在他面前经过,声音清脆如雪坠落,直直地砸在人的心尖上,“微雨,你怎么都没有带伞呀,有没有淋湿?晚上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体贴到了极致的关心。

陆宴迟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给穿着校服的少女撑着伞。

少女仰头乖巧地笑:“姐姐,你真好。”

陆宴迟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想到自己的妹妹。

他们之间,大多是争执的,吵闹的,相看两相厌,鲜少有这样的温情在。这一刻,他的心里徒然萌生了一种极其诡谲的唐突想法。

想把她占有。

把她的偏爱和温柔。

都占据。

再回过神,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以及出现在视野里的许尘墨。

他和她们交谈。

而后,来到陆宴迟的车边。

陆宴迟把烟掐灭,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

许尘墨:“谢了,过段时间请你吃饭。”

他不以为意:“算了,多大点儿事。”

“那也挺重要的,红豆一直想借这本书,你愿意借,她待会肯定很开心,”许尘墨的脸上向来是冷淡的,疏离的,此刻却有微末笑意,“希望她能考个好成绩。”

陆宴迟挑了挑眉:“红豆?”

“我那位妹妹,”许尘墨说,“她叫岑岁,红豆是她的小名。”

陆宴迟轻笑了下:“这样。”

他赶时间回家,也没再和许尘墨多说。

回去的路上,脑海里总会浮现女孩的身影和那张如瓷玉般单纯无害的面容,也会想起初雪落在她的耳边消融时,她伸手挠耳朵的小动作。

但高傲如陆宴迟,也不会去问许尘墨那天和他交谈的女生是谁。

他也始终没有把她和岑岁代入。

毕竟陆宴迟自己也有许多的妹妹,表妹堂妹自己的亲生妹妹,甚至是隔壁楼住着的比他小几岁的女孩,也会在见到他时和他打声招呼。

况且哪有那么多凑巧。

她就是岑岁?

陆宴迟不信万一,或许这些存在可能性的词。

他要的是百分百,要的是绝对。

后来那本笔记本还了回来。

他翻开本子。

看到里面夹了一张便签纸。

女生字体娟秀漂亮,起笔收笔都格外的干脆。

——【师兄谢谢你的笔记本,你人这么好,以后一定会找到特别漂亮的女朋友,你也一定会赚大钱的!】

陆宴迟嗤笑了下。

小姑娘。

胡闹。

他扯下那张便签纸,随手想扔进垃圾桶。

过了几秒。

又鬼使神差般地把它收起,放进他常用的笔记本里夹着。

期末周就这样无波无澜地结束。

大四第二个学期,便是大学里最兵荒马乱的一个学期。

找工作,写毕业论文,答辩。

陆宴迟早早拿到了斯坦福大学的offer,毕业论文也早就写好,他的论文写得尤为出彩,导师也只是在网上和他简单地沟通后便定稿。

直到六月,毕业答辩。

陆宴迟才回学校。

答辩结束,一群人约着去堕落街吃晚饭。

从三教走到堕落街经过教师公寓。

陆宴迟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初雪那晚的女孩在此刻见缝插针般地灌入他的脑海里,他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公寓入口。

他在人群后。

没有任何人注意他的异常。

只有他自己。

视线收回,他嘴角溢出一抹讥讽笑意。

-

答辩结束没几天,陆宴迟便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在国外的留学生活和国内的大学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上课,做实验,和来自不同国家的人探讨最简单的算法。

渐渐地,他在学校内小有名气。

因为高速运转且缜密的逻辑和推理,再加上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桃花面。

也有不少女生和他表白。

陆宴迟依然是拒绝。

唯一的不同。

大概是在他研二那年开始的。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国外的饮食到底是不合胃口的,一同出来留学的大多是娇生惯养,到了此刻,却不得不囿于现实,开始学着做菜。

那阵子,有个up主的视频在朋友圈里流传。

那是2014年年底。

微信取代了其他的社交软件。

陆宴迟的朋友圈里也都是这位up主的视频,他原先只觉索然无味,连点进去的欲望都没有。在某次课间,边上的人把耳机摘了下来。

女声咬字清晰,温婉如江南三月烟雨。

又带着陌生的熟悉感。

陆宴迟装作漫不经意的模样问,“看什么?”

那人盛情邀请:“吃吃啊,最近大家都在看她的视频学做菜,你没看吗,要不一起来看?她做菜真的绝了,干净利索,给人的感觉特别舒服。”

“不了。”他拒绝。

那天课业结束,他又在图书馆待了很久。

直到凌晨一点多才回家。

他拖着疲惫又饥饿的身体进厨房煮了碗面,烧水的时候,莫名的,脑海里跳出一个视频出来,以及白天时,他用余光捕捉到的。

那个id。

吃好吃的你。

陆宴迟打开视频软件,找到她的el。

或许是缘分。

她最新一期的更新是一碗酸汤肥牛面。

也就是这么凑巧。

陆宴迟前几天买了几盒肥牛还没来得及吃,冰箱里还放着陆艳芳女士寄过来的一些特产,其中,就有酸菜和黄辣椒。

看了下教程,陆宴迟觉得并不难。

于是当晚,他跟着视频的步骤做了碗酸汤肥牛面。

paloalto的天如墨色般的漆黑,连星光都不再闪烁。

万籁俱寂的寒冬,陆宴迟听着冷风拍打着窗户的呼啸声,他低头吃着这碗面,在心底很无力地安慰自己,之所以会觉得这碗面好吃,是因为这凛冽的寒冬。

是因为这面里放了许多料。

是因为他已经饿到了极致。

总之。

不是因为她。

他躺回床上。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天蒙蒙亮时,他终于暗灭手机。

手机屏幕里显示的,是女生做菜的视频,她的手骨节纤细又分明,青色的脉络凸起。声音不急不缓,给人一种时光在缓缓流逝的温柔错觉。

陆宴迟却觉得。

这一晚的时光如指间沙般走得飞快。

他看了不到三分之一,却已经是天亮。

他要面对的是繁忙的课业和数不清的作业。再打开微信,发现不少人邀请他参加今年圈子里组织的跨年活动,他均都冷淡拒绝。

那年的跨年夜。

陆宴迟是看着岑岁的视频度过的。

其实在那本岑岁发现的日记本之前。

还有一本本子。

陆宴迟从小到大就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如今,他的日记里都十分简洁。简单地记录当天的重要事,三言两语,一笔带过。再加上自己的心情。

那本本子。

在某次teamwork时被同学弄丢。

那本本子记录了陆宴迟最初的心情。

2015年1月1日。

在看视频,她说跨年要吃火锅。

她应该有很多朋友,陪在她身边一起吃。

2015年1月2日。

一个人吃也挺好。

2015年1月3日。

火锅难吃。

……

……

陆宴迟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动心了这件事。

比起承认,更多的是不愿面对。

连面都没有见过,单单因为对方在网络上所展现出来的,那些被美化过的一面,就对此心动甚至喜欢。令他嗤之以鼻。

陆宴迟没有办法承认自己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喜欢一个人。

在他眼里。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能让他心动的,必定是世界上另一个他。

她优秀到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并肩。

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美食up主。

甚至对方的学历,身家,样貌,这些他都无从得知。

轻而易举的心动犹如没有一丝波澜的水面,等风吹过,水面便会撕开裂缝。喜欢也就这样被撕出裂缝,成为不喜欢。

将近两个月。

他都没有看她。

直到那晚和陆听音通话。

她喋喋不休地啰嗦了一堆有的没的的话,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陆听音生气:“哥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陆宴迟语调闲闲的:“南城下雨了?”

“嗯,下了半个月了,”陆听音眨了眨眼,“哥哥,你在那边有找女朋友吗?”

陆宴迟轻扯了下嘴角:“怎么?”

陆听音:“我就知道你没有找女朋友。”

陆宴迟:“嗯?”

陆听音的目光极为澄澈,一副乖巧又天真的神情,说:“谁让你长得这么丑,虽然国外的女生审美和咱们国内的不一样,但大家对于丑的认知都是一样的。”

“……”

“所以哥哥,你最好出门带个黑丝袜头套。”

“……”

“不要出去丢咱们国家的脸!”

陆宴迟面容寡冷,直接按下通话键暂停通话。

没了陆听音的声音。

空旷的房间安静得令人窒息。

陆宴迟的大脑放空。

脑海里突然蹦出陆听音刚才的话。

女朋友……

莫名的,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只手。

窗外是浓稠的夜色。

电脑右上角的时间恰好定格在凌晨三点。

人的理智最薄弱的时分。

陆宴迟也像是抵挡不住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欲望,他打开尘封许久的视频网站。而后,手像是肌肉记忆般地,不需要他多想,不消几秒,他就进入了她的el。

她的视频更新了。

陆宴迟的喉结不可遏制地滚了滚。

那晚,他看完了她这段时间更新的视频。

还不够。

他又把之前的视频翻出来看了看。

隔天。

他和许尘墨吃饭。

陆宴迟不是主动会约人吃饭的类型,更何况他和许尘墨在本科时期关系并不亲密,往来最频繁的一次,是许尘墨问他借笔记的一次。

二人意外的在同一座城市,学习,工作。

陆宴迟之所以常常约他。

不是因为同学情谊。

而是因为,某次许尘墨无意间提到,留学圈火的那个up主,是他的妹妹。

就是曾经借陆宴迟笔记的那个妹妹。

再谈后悔也没有意义。

错过就是错过。

陆宴迟每次的约饭,都是旁敲侧击,装作漫不经心的散漫模样,问关于“妹妹”的事情。一顿饭半个多小时,陆宴迟也不过只问一句有关于“她”的事情。

他对于“她”的了解。

是——

脾气很好的女生。

很独立。

不是南城人。

家里情况比较特殊。

也不过如此。

但对于陆宴迟而言,也已足够。

也是在那晚,陆宴迟面对着沉沉夜风,他的眼波暗涌,一丝又一丝异样的情绪被风吹散,潜伏在心底许久的那层纱也被掀开。

回家后。

夜灯发出朦胧的暖色光。

陆宴迟在本子里一笔一划的写下。

2017年1月1日。

他落笔时有些许的艰难,像是辗转反侧,犹豫许久,挣扎过,彷徨过,也曾抽身过,但最后,仍旧是抵不过压抑在内心里最深处的躁动——

【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

我喜欢上了她。】

感谢你,终于诚实地面对你的内心。

然而开心也不过是刹那。

因为这份喜欢,很大程度会无疾而终。

……

……

毕业那年。

陆宴迟收到了国外许多研究所的offer,也收到了国内许多大学抛过来的橄榄枝。邮箱里跳出“nanguy”字样时,他松了一口气。

敲响键盘,在这封邮件上回了消息。

只不过由于实验室的课题还没做完,陆宴迟原本可以甩锅走人的,但他的责任感让他无法放下。和南大的负责人沟通后,那边表示可以把他的课表排给其他的教授。

十月中旬。

陆宴迟终于回国。

他短暂地休息了几天,便去南大办理入职手续。

陆宴迟的办公室和数学系唯一的女教授向琴教授一间。

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直到那晚下班前。

孟建军教授来找向教授。

陆宴迟曾听许尘墨提到过孟建军,也知道,孟建军是“她”的舅舅。

孟建军为人热情,和陆宴迟打了声招呼,又问他:“小陆,你住南校区还是北校区啊?虽然咱们系是在北校区,但是你上高数课的话,基本还是往南校跑的。”

陆宴迟礼貌回答:“系里还在给我安排住宿。”

“怎么还没给你安排好住宿,系里不是早把你签下来了?”孟建军有些纳闷,“前阵子老许还和我炫耀,说从隔壁的滨大那儿把你抢了过来,这么个香饽饽,他怎么一点儿都不重视!”

陆宴迟解释:“新宿舍刚建好,甲醛味有点重,所以我想着让许主任给我安排老校区的住宿。”他的声音一顿,面露难色,“只是老校区的房子都有老师住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房子。”

向琴:“咱们家对面不是空着吗?”

孟建军:“你不准备拿去租?”

孟建军和向琴都是学校的老师,因此,每人都有一套房子。他们基本也住一套,另一套拿来出租。

向琴语气和蔼:“不租了吧,也没几个钱,让小陆住吧。”

孟建军也不在意那些钱,于是问陆宴迟:“小陆,我家对面的屋子原本是我们两口子拿来出租的,你要是愿意,你直接搬那儿去住,总比你住那满是味儿的房子好对吧?”

陆宴迟犹豫:“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孟建军突然拔高了声音,“还是说,你嫌弃我们那房子破旧,不愿意住?也对,你们小年轻哪里住得惯这种老房子哦。”

陆宴迟的眼尾一挑,略去眼底闪过的精明,他低声道:“孟教授,您看我今天也没带行李,明天搬过去行吗?”

“行啊,我把钥匙给你。”

“谢谢孟教授和祥教授了。”

“多大点儿事,”孟建军从口袋里掏出钥匙,递钥匙的时候,忽然开口,语气亲切又和蔼,“小陆啊,你有女朋友吗?”

陆宴迟淡笑:“还没。”

孟建军:“我有个外甥女,长得很漂亮,脾气性格什么的也都非常好,人也非常能干,你看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

陆宴迟嘴角的笑意一僵。

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般。

他动弹不得。

没等他回答。

向琴就打断他们的对话:“你别总是给红豆介绍对象,红豆虽然不拒绝,但是心底肯定是不开心的。她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要是她想一直都单身,也没事,反正现在单身的人多了去了。她自己开心就好了,你不要总是插手她的事。”

被她这么一提,孟建军尴尬地笑笑:“我开玩笑的,小陆,你别往心里去。”

给完钥匙。

孟建军便和向琴回家吃晚饭了。

陆宴迟盯着桌子上的钥匙。

寡冷的脸上扯出一抹浅淡笑意来。

可是。

早就往心里去了。

尤其是在拿到这串钥匙时。

他心底的欲望被无限地扩大。

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与冷静。

渐渐地,他从向琴和孟建军的口中听到有关于“她”的事。甚至都不需要他问,向琴和孟建军都会主动提到她。

这是他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他知道她叫岑岁。

小名是红豆。

也从他们那里,看到她的照片。

那一刻。

陆宴迟浑身一怔。

13年年底的初雪拉扯出一个极其缥缈虚幻的世界。

陆宴迟一个照面就记住的女生。

竟然就是她。

他听到她的住址。

和吕慎泽在一个小区。

那天晚上,吕慎泽知道他回国约他喝酒。

也叫了许多的大学同学。

陆宴迟是主人公,却也是唯一一位没有喝酒的人。

他把他们都送回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之下的安排,吕慎泽最后一个。

陆宴迟的心底有极小的希冀浮现。

但他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多。

他轻扯了下嘴角。

再怎么相遇,也不可能是这样的一个时间点。

送完吕慎泽,他觉得烦躁。

为这样的自己而感到烦躁。

他的理智和清醒在面对岑岁的时候,没有发挥半分作用。

他把车停在便利店外。

进店买了包烟。

耳边响起她的声音。

熟悉到,就连他的心脏都不受控地狂跳。

他拿烟的手都在颤。

用最后一分自制力压抑着自己此刻的情绪。

他靠在车门,低头咬着烟。

隔着朦胧的雨幕。

岑岁站在便利店门外,她的目光扫了过来。

四目相对。

陆宴迟感受到自己的血液汨汨流动,滚烫地沸腾。

他的目光贪婪,赤.裸,大胆地望着她。犹如深夜里寂静行走的吸血鬼,只为在人间寻找最美味的少女做他唯一的祭品。

而岑岁就是他在深夜踽踽独行多年。

为之蛊惑,却又不忍下手的存在。

哪怕此刻她在他的心上捅上一刀。

他也会在生命的最后一秒。

眼里只看她。

想把她占据。

把她的温和与偏爱都占尽。

如果不能。

想让她知道。

这一整个浩瀚宇宙。

她是他的最最最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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