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植物人霸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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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话说得对，久病床前无孝子。

照顾病人是一件特别费力又费神的工作，就连血脉至亲也很难长久坚持下去。

而护工这一职业，就很好解决了照顾病人这一难题。

顾家请来的护工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以往的工作也多受好评，最初照顾顾见青的那一个月，她也算尽心尽力。

只是做一件事久了，人难免会松懈下来，加上顾家人对于这位病人不上心的态度，渐渐的，她对工作也没那么用心了。

最初偷懒的时候，她也害怕被雇主发现，结果一天天下来根本没有人找过她，护工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大到前一天被发现睡过头，第二天也没有当回事。

发生这样的事情，护工自然没办法继续呆下去。

关于辞退的事情是李青来处理的，她把人带下去谈了半个小时，又把人带了上来。

“临时找人来不及，先让她干完今天吧。”李青手上端着一只碗，里面是打成糊状的食物。

“家里也没人会用这个，总不能让大少饿着。”

米秋看了她两眼，让开地方，在一旁看她们干活。

喂了食物又按摩完，护工与李青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米秋与躺在床上的顾见青。

她盯着顾见青看了好一会，突然对0233说：“你觉得我去学点护理怎么样？”

0233过了会才回答：“根据系统检测，任务目标并没有提前转醒迹象。”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不用做这种无用功。

“我知道。”米秋说：“可是换一个护工来照顾，也不一定就会尽心啊。”

两天时间足够让她看清楚一些东西。

眼前躺在床上的人不是系统资料里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而是身体孱弱，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罢了。

看见他，米秋总会想起小时候，父母闹离婚时的样子，她像个皮球一样被两人踢来踢去，谁都不想要她。

莫名就觉得有些同病相怜。

在不影响剧情发展的情况下，系统并不会阻拦米秋做其他事情。决定下来之后，米秋就开始打听哪里有培训班。

对于她要去学护理这件事，顾太太并没有多大反应，顾先生倒是挺支持。

“你能愿意主动照顾见青也是好事。”顾建生用餐巾擦了擦手，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至于培训班就不用去了，让阿玲给你找个老师来吧。”

阿玲是顾太太的小名。

丈夫说话了，顾太太当然不会反对，她喝了口茶，放下茶盏，温声道：“刚好见青要换个护理人员，就让她来教吧，也不耽误事。”

她眉尖轻蹙，叹了口气：“之前也是我太相信小赵了，没多看着点，谁知道她竟然这么糊弄人。”

这是在给自己撇清关系。

顾先生知道对于顾太太来说，大儿子和他之前的妻子就是她心中永远抹不开的一根刺，想让她费心照顾见青确实是难为人。

恰好他对于原配妻子和大儿子也没多少感情，自然不会为了这些小事情让顾太太为难。

“我知道你忙，平时在家的时间也少，这事怪不到你身上。”顾先生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安慰到：“要怪也是怪李青没用心，连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顾先生一句话下来，扣掉了李青一个月的奖金。

这种做法本来也没错，李青是顾家的管家，家里的佣人都归她管理，出了事肯定也第一个找她的责任。

理是这么个理，但谁被扣了钱也都不会高兴，更何况李青这种工作了十几年的老人，被雇主惩罚不仅仅是损失了金钱，还有面子。

顾先生顾太太招惹不齐，李青便把怨气算到了米秋头上。

她作为管家，没办法当面对顾家的儿媳妇做什么，背地里却可以给她穿小鞋，也不是特别大的事情，不过是服务不如之前周到罢了。

对于这些针对，米秋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对普通家庭长大，习惯自力更生的米秋来说，之前那种无微不至，恨不得饭都味道嘴里的照顾才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新换的护工是另一所家政公司的，四十来岁，从业十来年。

她长得很高，也有些胖，说话嗓门很大，脾气却不错，见人就笑。

顾太太给了她双份工资，她教起来很用心，米秋学的也快，不到一个星期，就学的七七八八。

偶尔给顾见青按摩的时候，她也能上手帮点忙，就是还不敢做鼻饲。

毕竟要把四五十公分长的管子插入胃里面，米秋总怕把人戳出什么毛病出来。

换了更用心的护工，顾见青的状态看起来要好一些。

虽然还是不可逆转的在虚弱下去，但过程却要比之前减缓许多，米秋在按摩的时候打量了下，觉得再撑个半年绝对没有问题。

新护工只在顾家做了两个月时间就辞了职——因为她的妈妈出去买菜时摔断了肋骨，要回去照顾。

辞职的那天顾太太正好在家，听到这个消息皱了皱眉。

“行吧。”半响后，顾太太终于开口：“李青，把她这个月的工资结了。”

“好的太太。”

送走护工，李青回到顾太太跟前：“我已经联系家政公司，让他们尽快推荐个人来，只是他们说这段时间人手紧张，最好的那些都派出去了。”

“顾家只要最好的。”顾太太端起咖啡，不认同的看了李青一眼：“这边没有，就上别地去找，我们家又不是出不起路费钱。”

李青低头，嘴角上翘，嘴里却说道：“外地的话这一两天不一定能到。”

“家里不是有个会照顾的吗？”顾太太睨了米秋一眼：“让大媳妇先顶几天，等找到人再换。”

说完睨了米秋一眼：“你没问题吧？”

李青也看过来，嘴角噙着笑，就是笑容有点奇怪，一边高一边低。

米秋：“……”

不是，照顾人就照顾人，你们都这么看我干嘛？

米秋被那两人看的后背发麻，僵了好几秒才点了头。

她这种迟疑被人解读为不情愿与抗拒，于是那两人对这个决定更加满意。

大概怕她反悔，晚上吃完饭，顾太太还特地跟顾先生说了这件事。

顾先生日理万机，对于这些小事向来不关心，顾太太说了他就听着，听完勉励一句：“要好好照顾见青。”

顾太太听完，倒是比米秋还高兴，一个劲的夸赞她，简直要把她捧上天。夸完了，还主动给顾先生盛了碗汤递过去。

夫妻两个和和美美，对面的顾见磊却有些忧虑的看着米秋。

碍于在饭桌上，到底没有开口说话。

这种眼神两个月来米秋经常看见，已经可以淡定的无视掉，偶尔睡觉前她会把背景介绍拿出来看看，确定没有偏离剧情线就行。

反正剧情上面说了，在顾见青没有醒过来之前，黎璃都只在暗恋顾见磊。

暗恋暗恋，那肯定是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她态度冷淡点完全没有问题！

顾先生今天回来的早，吃完饭刚七点四十。

米秋放下碗，去准备给顾见青做鼻饲的工具，然后推着车进入房间。

她第一次单独照顾顾见青，其实还有点紧张的。

对比两个月前，顾见青又瘦了一点。只是五官底子还在，这种样子也是好看的，灯光打在脸上，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透着股脆弱的味道。

米秋给自己洗手消毒，带上手套，撕胶带，给顾见青下颚垫上方巾。

正准备把橡胶管开口端与胃管连接的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顾见磊像做贼一样进来。

“黎璃。”他从不叫米秋嫂子，送是用温柔的语气叫她的名字。

“对不起。”他走过来，眼神带着歉意：“我替妈妈道歉，她……不太喜欢大哥，可能迁怒到你了。”

米秋刚打开酒精瓶，正把棉签塞进去，听完话手一抖，把酒精瓶给打倒了。

“小心点！”顾见磊伸出手，语气有些急：“我让别人来做吧。”

“不用不用。”米秋挥挥手，把瓶子扶起来，抽了几张纸擦干净水，对顾见磊说：“这事别人做的没我熟。”

听到这话，顾见磊眼神更心疼了。

他站在一旁，看着米秋熟练的动作，拧着眉欲言又止。

米秋根本没关注他的样子，擦干水就继续自己的工作。

准备工作到位，维持生命的食物通过细细的管道一点点送到胃里面。米秋抿着唇，精神高度集中，直到把所有的糊糊灌完为止。

一天喂食结束，胃管被小心抽出来。米秋把胃管扔到垃圾桶里，用湿巾给顾见青擦干净脸，掀开空调被，准备给顾见青按摩。

米秋身体瘦，也没多少力气，按摩的时候格外吃力，没几下脸上就染上层淡粉色。

顾见磊看了许久，见她这幅样子，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别做了。”

他紧盯着米秋，满脸心疼，嘴巴张合数次，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黎璃，你跟我哥……你们离婚吧。”

……

顾见青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有意识的时候，是在一片黑暗中，没有光、没有风、没有声音、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感觉不到自身存在，仿佛被关在一个黑盒子中，与外界彻底隔绝。

大多数时间顾见青都是沉睡的，偶尔醒过来，他就会漫无目的的盯着一处看，看累了就继续睡过去。

偶尔一次醒过来，他的脑子里多了一个片段，这个片段像是开启了一扇大门，自此之后，越来越多的片段出现在脑海中。

他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记忆恢复时，有一束光照进黑暗中。

顾见青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却只是有感觉而已。

他的精神很疲惫，身体也虚弱，虚弱的连睁开眼都做不到。

有一双手在身上揉弄，手指很软，却很温暖，一点一点按压着他虚弱的身体，如同驱散黑暗的那束光一样，也是暖的。

身体被按压的感觉很奇怪，像是生锈的机器被人强行启动，透出一股令人牙酸的奇异感觉。

顾见青却不觉得有多难受，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双手上，试图从通过那双手，来描绘手主人的样子。

手的主人应该很累了，顾见青能听到她有些重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停下来歇一会吧。顾见青心想着，却苦于无法开口。

但似乎有人和他是一样的想法。

“别做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后那双手就真的停了下来。

床微微下陷，又有一个人靠过来，顾见青听到那令人厌恶的声音继续道：“黎璃，你跟我哥……你们离婚吧。”